“不!”
同样的声音在不同的位置响起,一处声音幽厉,一处声音怒横。
在无数阿斯加德平民中隐藏自身的洛基同样看到了金宫上空魔力漩涡逐渐消散的景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洛基脸色瞬间变得无比苍白。
他是冰霜巨人的孩子。
他是阿斯加德的二皇子。
他有强大却不近人情的父亲,有疼爱却有些愚蠢哥哥。
他们让洛基心中的不满越来越多,让洛基越发不屈服那操蛋的命运。
但......他却还有一个无论他做了什么,都不改慈爱的母亲。
洛基从来没有在弗丽嘉的脸上看到一丝对自己的嫌弃和厌恶,从来没有在弗丽嘉的举动中看到一丝对索尔的偏爱,对自己的冷漠。
如果说奥丁让洛基愤慨,索尔让洛基轻视,但弗丽嘉......一直都是洛基心中的支柱。
即便他知道了自己其实不是真正的阿斯加德人,而是一个冰霜巨人的弃婴,但因为弗丽嘉养育他长大时给予的无微不至的关爱,洛基从来没有把自己放在冰霜巨人的立场上考虑,他坚定的认为自己是弗丽嘉的孩子。
无论他是不是弗丽嘉生的孩子,弗丽嘉永远是他的母亲。
只是越发内向偏执的洛基不会主动去表达自己的情感,尤其是在他和奥丁索尔的关系达到冰点的情况下,后来因为洛基犯下了诸多错误,他甚至主动避开了弗丽嘉的关心。
这一切都是因为,洛基不想让弗丽嘉看到狼狈的自己。
他想让母亲看到比任何人都辉煌,比任何人都优秀的自己。
即便现在的他,因为试图窃取阿斯加德的王座,得罪了奥丁,让齐塔瑞人全军覆没,激怒了萨诺斯。
他也从来没有放弃和低头的念头。
他相信迟早有一天,弗丽嘉会真的为自己骄傲。
只是......随着那巨大的魔力漩涡逐渐消散。
洛基恍然知道。
那天再也不会到来了。
因为他的母亲......死了啊。
另一个声音发出的地方是身体伤势骇人的索尔。
杀死诅咒战士,将剩余的黑暗精灵干掉后,他强忍伤势从彩虹桥的控制台离开,想要尽快帮助阿斯加德平定这场战争。
刚开始索尔也看到了金宫上方的巨大漩涡。
那时索尔只感到无比的安心,他的父亲虽然在金宫内沉眠,但她的母亲却像一座山峰一样阻挡在敌人面前,把所有恶意和伤害拦下。
但随着那个魔力漩涡的消散,索尔也想到了那难以接受的事实。
不再与身旁那些疯狂的黑暗精灵军队纠缠,索尔怒挥妙尔尼尔,向金宫直飞而去。
半空中的索尔自然被许多人注意到,包括同样为弗丽嘉死去而悲伤的希尔,她看到索尔的身影,原本空荡荡的内心瞬间被一种莫名的安心填充起来。
与此同时,希尔也看到了索尔身上狰狞的伤口,一股难以言喻的痛楚瞬间袭上她的心头。
希尔下意识用手捂住了微微张开的嘴,目光中是浓郁的痛惜。
“走开!”一声巨大的怒吼在希尔身边响起。
希尔身体下意识一颤,她飞快地扭头,却被范达尔重重的推开,希尔被推翻在地上,但范达尔却被诅咒战士的重锤直接砸中了左腿。
那个巨大狰狞的重锤,砸在了范达尔的左腿上。
几乎毫无抵御之力,范达尔的那条腿便被重锤压成了扁扁的皮肉惨象,骨头在恐怖的黑暗魔力下变成了细碎的骨粉,遭遇如此重创的范达尔口中发出一声痛哼,希尔怔怔的看着范达尔的惨状,捏着剑柄的手指因为太过用力而极度发白。
“走啊!”范达尔度过最初难以想象的剧痛,不顾再次抡起的重锤和诅咒战士脸上兴奋的狞笑,继续朝希尔大吼道。
希尔愣了愣,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沉默下来,她松了松握剑的手,然后再度紧握起来,伏身,转向,然后,沉默的冲锋。
向体型是她四五倍的诅咒战士,沉默的冲锋。
“走啊!”范达尔愤怒的捶着地面,优雅不羁的脸上只有无比的悔恨,眼眶充血通红。
希尔的剑锋朝诅咒战士的脑袋划过,这一切被诅咒战士看在眼里,对于诅咒战士而言,希尔的战斗力虽然不弱,但还是差太远了,黑暗魔力一个沉闷的轰震,希尔的剑锋便是一滞,然后一个粗壮狰狞的拳头悍然朝希尔的脑袋砸落。
范达尔怒睁双眼,一只完好的腿艰难的挣扎着想站起来,却被另一条彻底废掉的腿拉扯,手中的西洋细剑用力支撑着地面。
范达尔从来没有一刻这样痛恨自己的武器。
对于身形庞大的诅咒战士而言,这样一支细剑能起到的威胁实在太小了。
对于范达尔而言,现在的他,和他手中的武器,实在太弱了。
以至于他要眼睁睁看着希尔死去。
被一只丑陋巨大的拳头砸扁脑袋的死去。
异常沉默的希尔彻底无视了诅咒战士的巨拳,她被阻滞的剑锋坚定不移的朝诅咒战士的脑袋划去,这次浓重的黑暗魔力也没能阻挡锋利的剑锋。
剑锋上燃起了金色的光焰,仿佛划破黑暗的一丝黎明,仿佛漆黑夜晚的一柱灯塔。
看到这一幕的范达尔更是愤怒欲狂,他知道,现在的希尔根本不可能突破诅咒战士的防御,之所以出现这样的异象,只不过是因为希尔在不顾一切的燃烧着自己的神力和生命力。
众所周知,阿斯加德人的寿命在五千岁左右。
像仙宫三勇士和希尔这些杰出的年轻人,他们身上大多都具备着特殊的神力。
悠长的寿命是养料,庞大的生命力是基础,隐藏在身体内部的神力就是前途无限的种子。
这颗种子在他们一千多岁的时候出现,初具雏形,经过三千年的漫长时光,在他们四千多岁的时候彻底成熟,这也是阿斯加德人力量最强大的时候。
等到最后的一千年生命里,神力的种子便会逐渐枯萎,继承给下一代。
这是阿斯加德文明特有的传承与延续。
但这并非绝对,比如像此时的希尔,燃烧着自身的神力和生命,或许能提前支取强大的力量,但却要付出比这力量更为惨重的代价。
这代价,甚至是她的生命。
此时,一道蓝白色粗壮雷光骤然闪过,一声怒吼悍然出现在范达尔耳畔,专注于杀死诅咒战士的希尔似乎对外界一无所觉,包括这道巨大的吼声。
但随着恐怖的雷霆在希尔身前,诅咒战士身上爆裂开来,孤注一掷燃烧一切的希尔还是被这股强大的力量所撼动,她的身体被爆散的雷霆抛开,只是这雷霆对她十分温柔,没有造成丝毫伤害,孤注一掷的进攻也被迫打断,同样打断的还有希尔那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献祭。
从沉默重逢的状态中回复过来的希尔一抬头就看到了手持妙尔尼尔,将强大得不可一世的诅咒战士击碎椎骨口吐浓血的索尔。
希尔没有太多激动,只有下意识的喃喃。
“索尔......索尔......”
索尔愤怒的一锤如同天神的怒火,狂暴的雷霆悍然摧毁了诅咒战士强韧的身躯,一锤过后便是又一锤,索尔仿佛被激怒的公牛,手中裹挟恐怖雷霆的妙尔尼尔几乎化作幻影,一锤锤凶狠的击落在诅咒战士的背部。
击垮黑暗魔力,爆破强韧的肌肉,摧毁坚硬的椎骨,狂躁的雷龙更是以狂暴的姿态贯穿了这个令人生厌的诅咒战士。
索尔狂暴的连环锤击声势如潮,威能恐怖,直到彻底摧毁了身下这个诅咒战士的身躯,索尔才停下了那仿佛永恒如一,狂暴而不朽的姿势。
此时下方的诅咒战士已经彻底不成人形,粗壮庞大的身躯化作一个巨大的黑色焦炭,只有残存的黑暗魔力伴随着古怪的焦味自血肉中缓缓散出。
“索尔!”范达尔兴奋的吼道,最危急的时候转危为安的狂喜占据了范达尔的心头,尤其看到希尔安然无恙的情况下,更让他兴奋起来,但范达尔没有忘记另一件事,“快去金宫!这里没有了诅咒战士,我和希尔能对付剩下的黑暗精灵杂种!”
索尔默默地看了范达尔一眼,又深深看了希尔一眼,转身便朝金宫飞去。
此时的洛基也朝金宫闪烁而去。
洛基逃脱的时候想过自己下次回到这里的情形,他发誓这次出去要重振旗鼓,建立伟大的功业,光明正大地回来,最好是以阿斯加德新主的身份归来。
但没想到,命运的转折是如此的猝不及防,他还没来得及离开阿斯加德,便要因为不得不解清的答案回到这里。
洛基的速度远比索尔要快,失去弗丽嘉庇护的金宫已经成了筛子,洛基毫无阻碍的传送到金宫内部,之前通过魔力感知他已经知道弗丽嘉身处的宫殿。
只是当他来到这个宫殿的门前,却出奇有些畏惧打开这扇厚厚的宫门。
此时索尔也飞了回来。
与洛基的迟疑和畏惧不同,索尔直接用身体和妙尔尼尔一起撞破了这扇门,飞了进去,看到索尔的身影,洛基深吸一口气,也跟了进去。
只是两人没进去多少,身体便双双僵硬在那里。
对于两个儿子而言,这是一幕怎样的惨状。
那个对他们想来疼爱有加的母亲,那个名为弗丽嘉的优雅女人,那个阿斯加德最强大的魔法师,此时正静静躺在这个宫殿的地上,下方是淋漓流淌的血液,而在弗丽嘉身上,有一道竖劈出来的巨大裂口。
裹挟黑暗魔力的剑刃还在弗丽嘉身上的裂口上留下了无数漆黑狰狞的伤痕,弗丽嘉的眼睛睁着,怔怔的看着宫殿上方歌颂奥丁功绩的壁画,只是那双本应该充满疼爱和善解人意的眼睛,只有无尽的空洞。
这一刻,索尔和洛基感到自己的心脏也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空洞,两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弟,却在此时产生了同样的身体反应,他们愣在那里,双目无神的看着早已死去的弗丽嘉,身体沉重的像灌了铅一样,无法动弹丝毫。
最先回过神来的,是索尔。
他背后的狰狞伤口还在涌出金红色的血液,小克劳利留下的地域魔力还在不断扩散,与诅咒战士交手造成的大大小小的伤口也在朝外涌出血液,即便是索尔,本也应该感到极度的疲惫和虚弱。
但索尔对身体的伤痛已经彻底失去了感知,只有心脏和灵魂的巨大空洞攥紧了他的意识,这种手足无措的痛苦超过了一切。
他骤然转身,愤怒的抓住了洛基的衣领,伤痕无数的手掌扼住了洛基的脖子。
“为什么!”
“没有——保护好母亲!!!”
索尔双目充血,红的惊人,他朝洛基沉重的发问,手掌也下意识攥紧。
原本怔怔的洛基被索尔手掌的力道惊醒,却依旧显得有些呆滞,毫无平日里的精明与狡诈。
“我问你,为什么!”索尔眼眶湿润,强忍着滚落的泪珠,“没有保护好母亲!”
洛基这次才听清了他的问题,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远比索尔瘦弱的手指竭尽全力扯开了索尔的手掌,洛基踉跄着退后了两步,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那是你的母亲。”洛基看着索尔,低沉道,“不是我的。”
“混蛋!”索尔咆哮出声,声音大的让整个宫殿都要颤抖起来,“母亲养育我们长大,你竟然让她被黑暗精灵的杂种杀死在自己的宫殿!”
“我说了。”洛基的脸上闪烁着倔强和不输索尔的仇恨,他厌恶地看了索尔一眼,嘶声道,“你这个废物,我被你和奥丁亲手关在牢笼里,奥丁陷入沉睡,你呢?你离开了阿斯加德,像是一个逃跑的懦夫,是你害死了母亲!是你的无能和愚蠢害死了母亲!”
索尔如遭重击,身影无力的后退了两步。
从小到大,他都吵不过洛基。
但现在,吵架没有任何意义。
他无法真正责怪洛基,就像他知道洛基对母亲的爱和自己一样,他也知道洛基被关押在囚笼里。
刚才的质问只不过是因为无法接受现实而选择的逃避。
但洛基的指责却让索尔同样说不出话来。
......
“我要杀光黑暗精灵。”索尔将弗丽嘉的身体送到奥丁沉湎的地方,那里有一个金色的棺木,走出房间后,他平静道。
“我也去。”洛基道,“不是为了帮你,也不是怕你死了,我只是要为母亲复仇,即便他们远远支付不起我仇恨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