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明自从那晚别过逸凡,再也没主动找上门去,反倒是逸凡时常来他们这帮忙。院中杂草已除干净,光秃秃的,露出黄土,甚是难看。逸凡拿来一些花种,让王石来年春天种下,王石接过称谢。
趁这几日闲暇时光,杨明到处走动,将每处大殿的名字方位一一记下。那三清神像位于太清殿中,入门仪式就在这举行,杨明带着王石来看。三清神像高大约三丈,有三座。右边一座神像双腿盘膝坐下,双手握于腹前,托举一玉柄;左边神像双腿盘膝坐下,双手拿着一把蒲扇;中间一座神像神情最是庄重,不如左右两座神像眉目慈祥,一手指天,一手指地,仔细看双手似乎都捏着法诀。
王石恭敬的向三清神像跪拜。杨明笑:“你现在跪了,过几天还得再跪。”王石:“既然已是宗门弟子,跪拜神像是理所应当,多跪一次少跪一次也没多大关系。”杨明撇嘴,不置可否。
出了太清殿,两人又去了一些地方,几天前随掌门来时走过的地方杨明现在都能叫出名字。杨明仿佛是入了宗门几年的年长弟子,给王石一一介绍各处。这时,听闻身后有稚嫩女声叫道:“尼叶叶,尼竹中。”杨明听这声音有些熟悉,再听“尼竹中”三字顿时想起是谁来了。
杨明和王石转身,就看见一团红花似的宁珀儿奔来。“你们还记得我吗?”宁珀儿问。杨明平淡的说道:“记得。你叫宁珀儿。”宁珀儿露出花一样的笑容:“我也记得你们。上次走得匆忙,我们还没好好认识呢。我带你们去我家玩。”杨明本想一口回绝,但听到宁珀儿说她家,心想这是哪位宗门前辈的子弟,结识一下也好。于是满脸堆欢:“好啊。正要到处熟悉呢。”宁珀儿也显得很高兴,一手挽住王石,一手拉着杨明,跟她去她家。王石看着杨明,无奈。杨明突然想到当着宁珀儿父母的面可不能再称“尼叶叶”、“尼竹中”,得想着法唬住宁珀儿,不让她当面说出来。小声对宁珀儿说:“原先我告诉你的名字是我们在村子里的用的族名,在外面我们不用这个名字,我把我们大名悄悄的告诉你。”宁珀儿来了兴趣,如做坏事般也小声的说道:“你告诉我,我保密,不让别人知道。”杨明凑过去对着宁珀儿耳朵,手掌环绕住,口里小声说:“我叫杨明,他叫王石。这是我们在外面用的名字,你以后在别人面前就叫我们这个名字。只有我们三个人在时,你可以叫我们原来那名字。我只告诉你一个人,你别说漏嘴了。”宁珀儿信了,抓住杨明的手收紧,信誓旦旦的保证:“我不跟别人说,这是我们三个人之间的小秘密。”倒好像是她知道了了不得的大秘密一般。杨明见她小孩心性,十分有趣,那日在食肆中的事已经不再计较,欺骗她一事心中有些愧疚。
跟着宁珀儿越行越远,地势越来越低,最后竟然来到一处山谷之中。山谷之中只有一处屋舍,屋舍门前种植各种花草。山谷鸟语花香,树林光影摇曳,时不时有小动物跑过,杨明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世外桃源,远离俗世烦扰,再也不想离开。“娘,我带小伙伴来我家玩啦。”宁珀儿出声打破这一片宁静,将杨明拉回现实之中。
不久,一名美貌少妇从屋舍缓步走出来。杨明见这位少妇年约二十几,头发梳成云鬓,脸上不施脂粉,却如美玉一般无瑕,双目流转,顾盼生辉,身形飘忽,不似凡尘中人。“这便是仙子么?”杨明心中闪过这个念头。
“欢迎欢迎,你们随意玩,只要你们玩得高兴。先到屋子里坐坐,我拿糕点给你们吃。”边说边将杨明二人引进屋子。宁珀儿母亲细声软语,听得杨明浑身都酥了。王石:“谢谢阿姨。”宁珀儿母亲拿来豆花糕,年糕,招呼着王石杨明吃。依旧面带笑容:“你们是这次新入门的弟子吧,叫什么名字?”杨明正要回答,在一旁的宁珀儿抢先回答:“他是王石,他是杨明。”边说边用手比划。宁珀儿母亲:“以后你们就是同门师兄弟了,相互之间可要多加照拂。”杨明神色恭敬:“这个自然。”宁珀儿母亲:“我姓尚,我夫君这次要教你们武学,你们可以称我作师娘。”杨明王石连忙起身行礼,口中应着:“是。师娘。”原来这宁珀儿是宁曲正与尚白露之女,宁曲正正是为了女儿才毛遂自荐担任武学传授之职。
尚白露温和地笑:“小小孩童,倒懂得礼节。行了,你们出去玩吧。”三个小孩去到树林里,玩起捉迷藏来。杨明悄声问宁珀儿:“你爹娘是什么人?竟然教授我们武学。”宁珀儿下巴上扬,“这有何了不起,我爹娘本事大着呢。我爹爹是一宗宗主。”杨明震惊,想不到宁珀儿父母来头这么大。
及至太阳下山,宁珀儿玩的意犹未尽。宁珀儿家中不开灶火,杨明王石告别尚白露,连同宁珀儿去食肆享用晚饭。别了宁珀儿,回到院子,见院子中有人等候。走进一看,这人不是逸凡又是谁?王石十分高兴:“大哥,你来了。”逸凡:“嗯。正要招呼你们去吃晚饭呢,没想到你们玩的这么晚才回来。”王石不好意思:“大哥,我们在食肆吃过了。”逸凡:“那好吧,我明日再来。”杨明:“大哥你不必日日前来,大哥好意我们心领了。”逸凡:“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既认了你们做弟弟,就要照顾好你们。”王石感动,情真意切的叫了声“大哥”。
待逸凡离去,杨明对王石:“宗门大小建筑都见识过了,只是同门师兄弟还不认识几个。我们别粘着逸凡,多多拜会师兄师姐。”王石点头。杨明又道:“上次碰到那个小胖子之后,我们就没到周围走动,现在连邻居也不认识几个,明日逐一拜访可好?”王石称是。
第二日,两人食用过早点,便登门拜访。小胖子那里两人是不打算去了,来到一处与自家院子遥遥相对的院子。院子中有三个小孩趴在地上正在玩耍,杨明走进了他们也不知。“你们在玩什么?”杨明问道。其中一个个高的小孩答:“打石子。你会玩吗?”杨明:“我会。一起玩吧。”“好。”于是杨明拉着王石加入战局。打石子这游戏规则很简单,杨明记忆里时常跟村中小伙伴玩,只需要将石子打入洞中即可。可以把对手石子打掉,也可以先把石子打入洞中,最后判定谁在洞中的石子最多就算赢。情形倒是有些类似现在冰壶的比赛,先占位者不一定笑道最后,往往最后一击定乾坤,把对手石子打出洞中固然是好,能让自己的石子留在洞中更佳。杨明熟悉游戏规则,选择后手。五轮过后,杨明笑道最后,赢下游戏。“哇,你真厉害。你叫什么名字?”“我叫杨明,他叫王石。”“我叫罗龙,这是彭建,这是尹灿。”高个子说道。这样的对话在接下来几天经常出现,杨明王石总算熟识大部分新入门的男弟子了。至于女弟子方面,杨明可就无能为力了。
终于到了七月七这天,宗门上下显得十分忙碌,到处可见打扫卫生,装饰新品用具,如同农家过年一般,只是少了烟花爆竹。逸凡早就嘱咐他们穿着整洁,打扮干净,杨明王石照做不误。到得正午,陆续有年长弟子带着新弟子前往太清殿,杨明王石自然由逸凡带领。太清殿上早已聚集不少人,有弱冠青年,有刚换齿的童子,唯独不见宗门长老。供品早就一应俱全,摆法在三清神像前。大殿有不少帷幔,上面画着各式图样,有仙人飞升图,有祭祀图,有仙人救世图,每幅图画都在讲述着一个故事,即仙人下凡救苦救难。杨明看着这些图案,觉得没多大意思,转过头打量起各位师兄来。这些人一个个气宇轩昂,精神抖擞,相互交谈着,但宗派分明,很明显的分为三处。逸凡嘱咐了他们几句,就加入了药宗那群人中。
不知从哪传来钟声,连响三声过后,有苍老声音响起:“祭祀大典开始。”大殿之中立即鸦雀无声,落针可闻。接着宗门长老鱼贯而入,当先一人正是掌门徐三有,其后是辛追水、汪百川和宁曲正,再其后是各个宗的长老。杨明见到宁珀儿母亲赫然在剑宗长老那一列,于是人群中寻找宁珀儿,突然见到宁珀儿正在冲自己鬼笑。口型一张一合,看口型像是在说“我早见到你啦。”杨明冲她笑笑。
徐三有声音响起:“中原门第三十七代掌门徐三有率领弟子拜元始天尊,灵宝天尊,太上老君。愿三清神佑我中原门万古长青,生生不息。”说完上前上香,宗门长老先是一一上前上香,随后两三人一起上香,地位高低一见便知。长老都上香完毕,那苍老声音又响起:“众弟子上前行礼。”于是各个宗的弟子一排一排上前见礼,行过礼的弟子随后站到队伍后面。终于等到所有老弟子行礼完毕,只剩下新弟子未拜。那苍老声音再次响起:“新弟子上前。”于是杨明等一众新弟子上前。杨明第一次近距离面对如此多的宗门长老,面对众多审视的目光,心中惴惴,手脚有些不听使唤。徐三有道:“宣宗门门规。”那不知由何人发出的苍老声音四次响起,杨明也顾不得仔细听,大致都是些尊重师长,友爱同门,潜心修道,不得见利忘义,贪财**,恃强凌弱,结交奸邪之类。那令人昏昏欲睡的苍老声音总算止歇,徐三有开口:“新弟子拜门。”唰唰几十人一起跪下,向三清神像叩首,拜完三清神像,又拜众位宗门长老,等到众人起身,老弟子已齐来道贺,祝贺师父收新弟子,祝贺师弟师妹正式入门。这些繁文缛节杨明十分厌烦,但又不得不守,只得一一谢过。
徐三有:“明日起正式开坛讲学,新弟子由江充负责。已分宗的弟子跟随各宗长老习艺。散!”一位看上去比逸凡大上一些的年轻人走到新弟子中间,自我介绍:“我便是江充。今年刚结业,留守宗门。今后六年便由我通知安排你们教学事项,有什么疑问尽可提出来。”杨明心想:“得了,才大学毕业没多久,又给我安排一辅导员。”闭口不言。不少人举手提问,尽是些乱七八糟的问题,一些十分琐碎的小事也提出来。杨明只想快点结束这见面式,偏偏有人吃饱了没事干,一个又一个在杨明看来无聊透顶愚蠢之至的问题摆上台面。似乎江充的耐心也被磨光了,寻到间隙说道:“有什么问题以后再说。我先认识一下大家,我点你们的名字,你们答在,懂了么?”便一一点名,杨明今天兴致不高,懒洋洋答了声“在”,就不再应声,连同门的名字也懒得记。江充又嘱咐了一些明天讲学的事项,大家才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