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到大妱儿都跟在孟璇玑身边,她一心希望自己是真正的香族中人。
可如今在自己心境里看到的这些,又一次让妱儿觉得自己跟孟璇玑的距离越来越远。
始料未及的事情似乎太多,妱儿一时间还无法全部接受。
从未想过自己竟然是月族之人,而且亲生父亲应该就是那个对一株仙草爱不释手的中年男人。
更加有意思的是,那位想要将自己从无香界带回月门的“花府大小姐”,竟然是自己的姐妹。
只是妱儿还无法确定,当年跟自己同时被抱走的婴儿之中,另一个是不是这位花浓。
如果是,那缘分可真是一种有趣且无趣的东西。
妱儿不知道有位父亲是什么感觉,她一直认为大概就像师傅对待自己和师兄一样吧。
时至今日,在心境中目睹花有泪对待花浓时的态度,妱儿心底忽然对“父亲”怀着一种莫名的抗拒。甚至她在心里一遍遍告诉自己,如果有朝一日花府的真相牵扯到自己,她是绝对不会认祖归宗父女相认的。
更不必说以自己的性格回到花府,跟花浓这样的大小姐朝夕相处……
如果自己真这么做,妱儿自己都会看不起自己!
妱儿啊妱儿,留在香门做门主不好么?
妱儿啊妱儿,早日将师傅救回不好么?
妱儿啊妱儿,做一个糊涂一些的假小子,不比做什么花府大小姐好么?
一连串拒绝在妱儿心底扎根,她甚至默默发誓:一定不能让自己以后叫“花妱”,光听着就别扭。
当妱儿下定决心之后,做出了一个连她自己都觉得万分明智的决定:装糊涂。
即便她已经透过心境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但她不打算让任何人知道,更不会舍弃自己在香门的一切。
“绝对!绝对绝对绝对绝对……”
一口气说出无数个“绝对”之后,妱儿身上那股子公子气势又一次彰显出来。
“老婆婆,既然这心境第二重已经开启,是不是可以进入第三重了?”
妱儿已经有些倦怠了,她对花府当年的真相不感兴趣,也对花府的将来不会在意。
就算能成为大小姐,整个月门也不可能比香门更富有,更让妱儿喜欢。
她想要让心境里的一切停下,可是发现在这个属于自己的心境之中,呈现出的一切根本不受自己控制。
无香界主的心灯并没有回应妱儿,似乎是有意要让妱儿继续看下去。
只要心境不停,就说明妱儿还没有见到关键之处。
妱儿等待片刻没有听到回音,只好双手叉腰,继续耐着性子注视着心境里那个中年男人。
她想要知道,心境究竟要告诉自己什么。是这个男人的与众不同,还是自己未曾体会过的“亲情”。
……
妱儿的心从凌乱到做出决定,不过片刻功夫。
心境之中的画面依旧只有花浓和花有泪两人。
“回君父!按照无香界主所言,虚无界域无法干涉仙门,也不可能跟仙门有任何来往。这些仙门草药都是通过特殊方法取得,所以在价格上贵一些……”
“无妨。谁让我月门是隐世之门,不能与仙门有太多往来……”
“月门之中几乎只有月桑树可以成活,而我们最多的就是月蚕所产月蚕丝。只要那些怪物还需要月蚕丝,要多少我们有多少。毕竟,我们也没有其他能拿得出手的好东西……”
花浓没有直视花有泪,妱儿透过心境能看得出,她心中没有记恨刚才那一巴掌,只是缺乏勇气。
花浓转身望着月门景色,脚下月光如萤火,远处有一只散发着月光的巨大蝴蝶,正栖息在一片距离遥远的月桑树林中。
妱儿不知道那蝴蝶是月蝶,是月门仅有一只的神物。
明月湖的水平静如前,月门在湖面上倒映成一轮弯月,偶尔能看到湖底的亭台楼阁,石阶长廊。
月门的景色万年如一,几乎没有变过。妱儿此刻却借助心境却明白,花浓怎么也看不够,发自内心的喜欢。
如果换作是妱儿自己,她也会对香门内的景色流连许久。或许这也是她跟花浓为数不多的共同点之一。
这时,就看到心境中的花有泪接过小袋子没有立刻解开,而是转身走回月池边。
“你先下去稍作休息,待我炼化药材压制伤势,便随你一道前往无香界!”
花浓喜出望外,似乎这么多年的期待,这一刻终于看到了一丝回应。
妱儿能感觉到花浓此时心中的喜悦,那是一种看到看到父亲为自己改变时的兴奋。
也正是这种细微的变化,让观望着心境的妱儿有过一丝羡慕。
“是!月执这就吩咐下去,让月卫早做准备。”
“……”
等到花有泪再想说什么的时候,花浓早已不见了身影。他只好轻轻摇头,嘴角不经意间浮起一丝微笑。
与此同时。
花有泪才放心地解开小袋子,将那些散发着阵阵仙灵之气的草药,一股脑地倒进月池中。
月池水接触到仙灵之气,瞬间冒出气泡。
心境之中的一切,都瞒不过妱儿的眼睛。
花有泪嘴上说要为自己疗伤,实际上却是为了他手中的绛珠仙草。
月族纵然拥有得天地造化的力量,即便如此,在这个没有一丝仙气的地方,想要救治绛珠仙草也几乎是不可能的。
为此,花有泪只能私下和无香界主达成交易,通过无香界获取仙门灵草。
而这些蕴含仙气的灵草,生前至少拥有三千年修为,近乎化形成仙。
“我实在想不出其他办法,只能以此遏你的伤势。若非你不愿回仙门,我也不至于让你陪我遭罪!”
花有泪说着,将手中绛珠仙草慢慢地放入月池中,看着那些仙灵之气被消耗殆尽。
……
看到这里。
妱儿不禁觉得心境里的这个中年男人,似乎还算有情有意。
也正因如此,妱儿觉得自己的注意力从始至终都被这个“名义生父”吸引过去,而完全忽略了他手里的那一株仙草。
妱儿即使透过心境能看得出花有泪在面对仙草时满心愧疚,处处都是爱意,却怎么也没看出那株仙草正是自己的生母。
“来自仙门的仙草?难怪就算是在心境之中,我也能从它身上感受到一股异样的波动……”
“唉~仙门又有什么去不得的呢?即使曾经血海深仇,如今为了自己所爱就不能破个例吗?”
“世人无心,草木长情……实在不行你也可以来找本公子嘛!说不定,香门能救它的办法比仙门还多呢。”
妱儿嘴上说归说,其实发自心底的有些佩服这个男人。
不管他是不是自己亲生父亲,这样暖心的举动,没有人会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