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半个月前还曾为杜十娘描眉画黛,畅想二人回到绍兴后会一直如此举案齐眉,却不想转眼李甲却似从未发生过般,对着他人轻声细语,温柔体贴。
苏朵心口不禁一阵抽疼,双眼也开始有些模糊,抬起右手擦掉眼眶中的泪水,抚上心口低语:“这便是你不顾一切倾心相许之人,如今你却还在为他的绝情而心痛,值得吗?”
虽说原主已经不在,心痛只是因为原主残留身体看到李甲时的自然反映,却在苏朵说完这话之后,奇迹般地感到胸前的疼痛已经停止。
苏朵知道这是原主真正的死心了,对李甲那最后的爱意也在他一次次的伤害中已经消失殆尽。
尽管雪已经开始融化,却依旧有些地方的雪还未消融,遮住了一些枯枝,苏朵稍没注意,踩上去便听到一身脆响,苏朵心中暗道不好,然而也李甲似听到异常停下脚步,转过身却看到一个将自己围的严严实实,看不出性别的人。
他依稀记得方才和颖儿从酒楼下来时,看到一个即使在酒楼也将自己包裹的密不透风之人,当时自己还奇怪虽然是大堂,可到底人多,比起外面自然是暖和很多,甚至许多人都脱了最外面的披风,所以才多看了他几眼。
李甲已经认出跟在他身后之人和之前在酒楼是同一人,对方似乎一直跟着他们,他可不会相信他是凑巧也刚从因缘寺出来,若是方才他没有察觉,这人要是劫匪,那自己和颖儿岂不是要遭毒手?
想到此李甲心中更是有些恼怒:“你究竟是谁?跟在我们身后有何企图?”
苏朵定了定神,反而一步步朝着李甲走近。看着那位颖儿姑娘,双手紧紧抱着李甲的胳膊,一边将她那丫鬟推到二人面前。
而那丫鬟对于自己小姐的行为却豪不惊讶,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苏朵不禁嗤笑了一声,揭开脸上的遮挡:“企图?好好看看我是谁,你认为我会有什么企图呢?”
“十娘......”李甲本想上前,奈何胳膊被颖儿死死拉住,这才回过神,将要说的话吞了回去。
颖儿似没发觉李甲的失态,温柔的看着李甲:“李哥哥,你认识这位姑娘吗?”
“我怎会与这位姑娘相识?方才一时失礼乃是甲以为遇见故人,还请姑娘万勿见怪。”
李甲规规矩矩地施了一礼,对面却久久未有回话,余光看去,竟发现十娘双目含泪,似有无尽委屈要于他诉说,却忍而不落.
李甲险些控制不住想要相认,想起身旁的颖儿,与岳父大人许诺的待成亲后为他引荐一些京中大人,好让他入仕,李甲激动的心情这才平复了下去。
苏朵看出了李甲眼中一瞬间透露出的陌生与坚决,便不做纠缠,拉起帽檐,转身离去。
既然杜十娘的身体在面对李甲已不会心痛,看起来杜十娘心中对李甲最后的眷恋已经放下,那么苏朵来绍兴的目的已经达到。
次日,苏朵写了三封匿名信分别加急寄了出去:第一封是寄给那位通县二世祖,内容大致是由于惧怕李甲父亲权势,遂匿名告知李甲下落。
第二封苏朵暂不知那位与李甲联姻之人住址,遂改为寄给绍兴府衙大人,拖其转交与李甲的岳父,那位颖儿姑娘的父亲。
杜十娘那时情迷李甲,在李甲用尽盘缠之时,情愿用自己体己之钱接济收留李甲,只为与李甲日日朝夕相对,拒接他客。
时日一长,老鸨为逼十娘与李甲分开,而极尽讽刺李甲,更甚与杜十娘打赌不求千金,便是那李甲能在十日内筹得一百五十两便准许杜十娘赎身与李甲双宿双栖。
而这也是杜十娘对自己的一场豪赌,输了,便继续过着一双玉臂千人枕,一点朱唇万人尝的日子;赢了,便可从良,与心爱之人过着只羡鸳鸯不羡仙般的生活。
而她也想看看她心爱的李郎,口口声声要娶她为妻的李郎的有多么在乎她,于是乎,杜十娘谎称她这些年攒下的银两,除去这些日子应付老鸨而散去,也只剩下一百五十两。
至于剩下的一百五十两,希望李甲能找相熟之人凑齐,于是李甲四处找相熟之人,可李甲早已在亲友中坏了名声,因此未有人肯借与一二。
柳遇春是李甲的同乡好友,听闻此事便将身上银两借于李甲,为凑足一百五十两甚至不惜身负债务,苏朵能感受到原主对他的感激之意,若是没有他的仗义疏财,怕是杜十娘也不能顺利赎得自由身。
这第三封,苏朵寄给的便是柳遇春,上书只道感念柳遇春仗义疏财,其中附有两百两银票。
李甲当时心中感激柳遇春,便与原主说过一些柳遇春的情形。
柳遇春家境不如李甲殷实,遂苏朵没有寄珠宝,子故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柳遇春只带着一书童在外求学,若是记得多了反倒会害了他。
苏朵走后第二日,她写的第二封信,府衙大人拆开一看,上面写着因李甲在京的前些时日,常眠宿花街柳巷,现已身患花柳之症,此事少有人知,因着知晓李甲家中势力,却又不忍纵容他伤害无辜,在知道了李甲即将成婚后,这才写下此信告知,希望县令能代为转达。
信中将李甲姓氏与在哪读书教习,年庚几何,甚至连家中住址与父亲官职都一一详述,由不得县令不信。
而县令是两家都不敢得罪,权衡之下,还是将信转交给了谢家,也就是那位将要和李甲结亲的谢家,论官职谢家与李家旗鼓相当,但谢家却又亲族在京中做官,相比起来,李父在京中便没什么人脉。
而谢家收到信,自是派人拖京中之人查询李甲之事,虽未查得这花柳是真是假,但却查到李甲的确曾流连花街,且时日不短,有一年多的时间,说到底这杜十娘可是头牌人物,在京中知晓此事之人多如牛毛。
至此,李甲究竟有没有花柳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李甲在京中的名声已坏,证明仕途已经到头,而若是谢家继续与李家联姻,怕是要被人所耻笑,一个闹不好,怕是连累谢家要被参上一本。
不日,谢家便向李家施压要强行解除婚约,否则就将李甲患花柳之症宣扬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