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宝龙所自豪的先祖高怀德,是常山真定(今河北正定)人。高怀德跟赫赫有名的‘常山赵子龙’出自一个地方,看来常山这处风水宝地,就是个名将之巢啊!
高怀德因为是北宋的开国功臣,死后追封渤海郡王,谥号“武穆”,跟岳飞的谥号‘武穆’一个档次。而高怀德的父亲,是后周朝的齐王高行周;他们父子俩在不同的朝代被封王——这可是绝无仅有的历史事件呐,可见高家的武学很有一套。
而高怀德的祖父高思继也是后唐时代的牛人,‘四季拳法’就是高思继自创的。
其实,‘五代十国’这个历史节点真的应该大书特书!中国武术到了这个时候才算是集大成,拳法被系统的总结整理,什么少林派、崆峒派这些功夫门派到此才逐步成立。延续到宋代,中国武术就完全成熟了。不然,你以为金庸古龙、梁羽生、温瑞安这些武侠作家,书中的朝代为什么都从大宋往后写?因为这几位武侠大佬都是考证过史书,不是随便乱写的。
宋太祖赵匡胤也是牛逼,他创立的‘太祖长拳’,是所有北方长拳的祖先!他的‘戳脚’更是一绝,枪法、刀法都是宗师水准;赵匡胤还发明了‘二龙棍’这种低成本的符合力学原理的黑科技兵器!
后世网民喜欢说王莽是穿越者,其实赵匡胤才更符合穿越者的特点,他根本就是个全才!‘一条杆棒打下四百军州’,赵匡胤硬是打服了五代十国的众多名将,不然你以为黄袍加身与他只是巧合?古代皇帝中,武力值最高的,只能是赵匡胤!他留下的武术遗产,养活了流传至今的几十个功夫门派;这可是实打实的成绩。而唐宋之前的远古名将,更像是神话传说;那时名将的典型例子,基本就是两米的项羽靠身高虐那些营养不良的一米四的四娘杂兵。
说高怀德相当于宋朝的“尉迟敬德”,是因为两人很神似:都有拥立之功,都擅长使马槊,统兵当主帅可能不是最强,但个人武艺基本无解。
史书记载有一日,周世宗柴荣晚上巡视,看见一位将领追击南唐敌将,夺其槊而还!柴荣询问左右,才知道此将是高怀德。高怀德身为高级将领,看见敌方有人鬼鬼祟祟的来摸情报,这大晚上黑灯瞎火的,他就敢孤身出城去灭了对方,还缴获对方的兵器回来;你说他猛不猛?
赵匡胤也喜欢高怀德喜欢的不行,将自己妹妹长公主嫁给他,高家跟皇帝还就成了亲戚。
程洲并不知道这些历史,他哪里还记得历史课本的内容?何况历史课本里根本就没有这么详细的资料,这些是后来父亲和哥哥门强迫他考科举看了很多古书竹简才知道的。
程洲就很奇怪:有些穿越的主角,记得所有的历史人物、所有的细节?那你等于是从六岁开始就做好准备等着穿越?而且你还提前知道你会穿越到哪个朝代,所以反复背诵这个朝代的历史资料?
有一部著名的明穿,主角竟然清楚记得努尔哈赤死于哪一年的哪一天,于是就冒认是自己杀了努尔哈赤您的记性也是好的超神了,公历、农历您也不会混淆?问题是,除了极少数两三个专门研究螨清史的专家,谁会刻意考证努尔哈赤死于农历哪一天?
那部,总体来说程洲是挺喜欢的,就是这个瑕疵印象太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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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洲房间里这个“高宝龙”,是属于高怀德二儿子高处俊这一支系。
高家一代代下来,非嫡长子的后代,地位越来越边缘化。大家族内部的斗争非常激烈,其实今天的祭祀活动,没人告诉高宝龙,他是最后偶然才得知的,就急忙跑过来,还是晚了。
程洲很同情高宝龙,程洲自己家也是旁支,日子过的也很艰难。他倒不是一开始就存心想巴结高宝龙、想攀高家的关系,高宝龙的家族地位太低,根本影响不到高家的上层,程洲巴结他并没有显著的好处。
要知道在古代,祭祀活动可以说是人生最重大的事件之一;高宝龙连家族祭祀活动都被排挤,无法参加,真的很让人心酸!这会让你觉得极度孤立,感觉像被全世界抛弃了似的
程洲注意到高宝龙手上的河北大枪:没有铁枪头,枪头是木尖,可以合法的扛着满街走。这把木枪的长度,相当于宗破那队兵丁使用的白杆枪两倍长,估计得有四米。
兵器越长越难练,首先对体力就是很大的考验。
小伙很勤奋啊!执着于武道,是这个少年的唯一出路,也是他对命运的抗争
“你使这么长的枪啊,那,长枪跟马槊有什么区别么?”程洲问道。
高宝龙看他问到自己擅长的事情上,立刻变得开心了,这可是他的家族精髓,“在诸兵器中,把骑兵用的丈八长枪称为槊。”
“只要是骑兵所用的枪,即可称之为马槊,长度不一定非要一丈八尺。而槊长,自然也就很重,一般在二十斤左右,不便挥动。普通骑兵冲锋时,一只手控马,用另外一只手将马槊固定在腰肋的位置上,利用马的冲击力来攻击敌人。”
“持着一丈八尺、二十斤的大槊在奔驰颠簸的马背上作战,士兵如果不经过严酷的训练,很容易破绽百出,上阵必定速死。另外,在歩战中,只有苦练多年的人使长槊;步战使用长槊的技巧,更多更杂,需要数年才可掌握;一般步兵使刀却只需训练一月就见成效,所以现在步兵使刀的最多。”
“我大宋骑兵使用的也有带绳的长枪,是用来挂在骑兵肩上,以固定枪位。还有的长枪在枪头上带倒钩,可以用来钩拉敌人,倒钩又可以防止因刺的太深而拔不出枪。”
程洲就想到了徐鳞:原来如此,他的钩镰枪就是这种,徐鳞可以确定是将门之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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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唐朝才是马槊的巅峰时代,甚至立法规定马槊和陌刀是管制武器,禁止卖给他国;怕被敌国仿制。精制马槊相当于唐朝的核心机密,属于战略武器。
普通士兵的长枪,多用一根木制成,容易被削断。而唐朝马槊是用秘传复合芯、油布、桐油层层叠叠制作,耗时四年才能完成一根。也就是大唐太富裕了,才能大规模的装备马槊。
“如今使马槊的人越来越少,主要是马槊太费钱;它可是比普通长枪贵了两百倍不止!”
高宝龙看着手中枪,“我这杆练习木枪,品质尚可,却经不得比斗。我若使出‘甩、打、抽、崩’的招数,此枪几日便废。家里有一杆传家马槊,却是宝贝,非战阵不可动用。”马槊在唐朝也是传家的宝贝,打仗使马槊肯定是贵族。
这和欧洲骑士倒是很相似诶!只是欧洲人太直白,拿着脆硬易碎的长枪,就只知道直挺挺的‘捅’!而中国古人觉得一件兵器最好是多功能的,所以用很高深的工艺来制造马槊,使它既坚硬又具有一定的柔韧性,武将使用马槊的时候能产生许多复杂的变化;只是,马槊太难练了!
程洲道声:“哇哦!”今天涨了很多见识,却不知这高宝龙使枪的水平怎么样,“贤弟可有与人比斗?胜负如何?”
高宝龙到这时却是自信满满了,“自十二岁参与宗族枪法、骑战、步战大比,未曾失手。”
程洲听了不由得“嘶”的吸了一口冷气,“高兄现在贵庚?”
高宝龙:“未满十七。”
程洲:“那你的意思,是五年没有输过咯?”
高宝龙:“比枪法么,确实未曾输过;箭术么,最近才至大成。今年大比,箭术亦是第一;拳法最差,输赢皆有;刀剑锤锏这些短兵器,我从来不练。”
程洲心想:你这是严重偏科啊!这样可是考不上重点大学的咧。看来,高宝龙是盯准了一条路:‘术业有专精’!在有限的资源下,把一个项目练到极致也是不错的成功方式。
“这样看来,高兄是早计划,对未来发展方向胸有成竹咯?”程洲问道。
高宝龙憨厚一笑,“当不起胸有成竹四个字。我惟愿战于外敌寇边之时,荡涤华夏之敌贼而已。兵耶?将耶?却是无妨。”这意思是:我只想某日有机会能冲上战场一展所学,猛冲猛打就是一顿削,真是过瘾呐!至于是当将军还是普通兵卒,那都无关紧要。
程洲哈哈乐了,这家伙有意思,“高兄家住何处?”
高宝龙:“宗族都在东京,我家这一脉却在偃师。”
程洲点头,难怪你一路就跑过来,原来家在附近的偃师县。
程洲就说:“我家在伊川你是知道的,贤弟可常去我那里走动。我定要向你请教兵家战阵之术,瞻仰高家枪法,还望贤弟不吝赐教啊!”
高宝龙也很高兴,完全藏不住心思:“我家中无甚牵挂,只与大兄同住。大兄已经成家生子,专心于科举应试。嫂嫂却嫌我每日在院子里打熬气力惊扰了大兄温书,我早有外迁自立之意。逢金童今日相邀,我却要相询,伊川左近可有便宜租屋?”
程洲大悦,心中连叫了几个好!哈哈,你愿意来伊川发展就好,回道:“却不知高兄预算几何?”
高宝龙奇道:“预算?”
程洲:
“啊,这个预算么——就是,你租房的心理价位。”
高宝龙却茫然了,“家严故去之时,留给我三十两钱银,都交托大兄管着。我对生活琐事一概不知,一季房租该是多少,我也没个念头。”
程洲点点头,高宝龙这个武痴,是个鲜明的‘社会认知障碍者’。他平时日子过得太封闭了,可怜!我来搞定吧,“无妨。贤弟你且放心,有我操持此事,保你满意。男子汉做事雷厉风行,今日我就陪你回去收拾搬家。”
程洲主要是担心自己独自返程还被伏击,想邀他一起回伊川。他刚才一听高宝龙的钱被哥哥保管着,就知道不妙了。明显高宝龙那嫂嫂不是省油的灯,虽然有亲兄弟的关系在,但人一结婚之后,牵扯的问题就复杂了。如果程洲不随高宝龙回家帮着解决这个事,单纯的高宝龙肯定会‘被’净身出户!
叫来小黄门准备午饭,考虑到高宝龙的身材和练功消耗,特意嘱咐要‘肉多量足’。安顿了这里,程洲让高宝龙稍候,他出来想找杨戬说点事。
程洲走到杨戬住处,那个可爱的小黄门告诉他杨戬不在,外出去处理一丛山火隐患了。现在秋干物燥,山火蔓延正是皇陵林苑最头疼的问题。
杨戬短时间是不会回来了。程洲友善的摸摸小黄门的脑袋,送给他一个小玩偶。
他独自走到皇陵前的官道上张望了一会,只见远方有一点黑烟升腾起来,杨戬多半在那儿灭火吧
“让开!——哪里来的闲鸟,却在这里痴挺?”突的一声爆喝就在身后响起。
程洲听的这个这个气啊:你妹的,骂人用的这词也真是刺耳,老子才发了一会儿呆,你就夸我是‘痴挺’!你可真有文化,我倒要看看你是什么货色!
他回头一看,一个高大的恶奴正凶神恶煞的瞪着他。看这人外形,程洲脑子就只蹦出了恶奴这个词,太符合他那副嘴脸了。
那恶奴双臂肌肉发达,下肢沉稳;明显是个世家大族豢养的打手保镖之类的,他肯定平时也有勤练筋骨。
看后面远处,有个车队徐徐而来。车队由两辆精装马车组成,马车边厢上,不出意外的标明是孟记所制。两边护卫着二十多名保镖、豪奴,离着程洲还有几十步,他们就开始清理“路障”了。
程洲在心里说“你牛逼”,他无谓这些意气之争,也不回嘴,默默避开,缩回路边老实待着。
程洲是让开路了,那恶奴还不满意呢,“叫你让开,你耳朵里长蘑菇了?你给我退远一点,到路边的草地里站着!”
程洲平静的看了这恶奴一眼,依然不发一言,默默的再退,走到路边草地上站着。
恶奴“哼“的一声,轻蔑的撇了程洲一眼;看车队快走到跟前,那恶奴也肃立一旁。
车队到了近前。
第一辆马车停住了。马车很宽,驭手位置上并列坐着三人;靠左边的是一位驼背中年文士,他看到路边的程洲,就是一愣!程洲也看见了他,不由得大惊失色!
那驼背中年文士仰天大笑,“哈哈哈哈居然祭祀回家在路边就能再遇程金童,今日你为何一人肃立于此?”
他不等程洲回话,转头对马车里面问道:“二郎要继续吗?”
马车里面,就传出“邦邦”两声敲打车厢板的声音;驼背中年文士点点头,明白了主子的意思,他对两边的护卫喝道:“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