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受不了啊!受不了了!呜呜呜……好弟弟……趁爹娘不在家,你把哥放了吧!哥求你了……”
“不!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把自己毁了!你死心吧!我不会放你的!”
“混蛋!章柯!你今日若不把老子放走!老子弄死你!”
“哥!!为了五石散你还想杀了我吗?看看你都变成什么样了!!!”
两人的声音由低到高,由平淡到尖锐,从章俊厢房里传出来,听得我一阵怒火翻腾。
好啊!章俊吸了毒果然六亲不认了!他还想杀人吗!?
几个起落跃到厢房,伸手一推,房门四敞时,我随着深秋的冷风一同进到屋里,脸色目光,比风还冷。
“玉儿……”
“小……小玉。”
两人下意识看向门口,章柯站在屋里红了眼圈,章俊躺在床上瞪着眼,满脸的羞愧与复杂。
几天不见,章柯瘦了一圈,好久不见,章俊被毒品毁得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只见他浑身绑着粗绳被困在床榻之间,蓬头垢面胡子拉碴,一张惨白的脸不但瘦得见了颧骨,鼻子下还挂着因犯毒瘾而流下的鼻涕,那样子当真比鬼还难看。
“大哥想杀人?想杀了自己弟弟?”
两步走到床边,我居高临下冷冷看着章俊。
“小玉啊!我……我是说着玩儿的……”章俊一边吸着鼻涕抵抗着毒瘾,一边看着我祈求,“我受不了啊!戒毒很痛苦啊小玉,我挺不住,你帮我和爹娘求求情……放了我吧!”
他居然还不知悔改?
深深呼出一口气,我伸手从腰间拿出外出必带的匕首,“噌”一声,拔出短刃。
“不用求爹娘,我做主放你走。”
看了眼寒光凛冽的刀锋,我转眸盯着章俊万分惊喜的脸色,冷笑道:“这刀是世子送我的宝贝,锋利无比,吹毛断发,不但能轻而易举割断绳索,就是割人喉咙也不费吹灰之力,章俊!你只要把我杀了,从此就自由了!”
“玉儿!”
“小玉!”
“主子……”
听见众人惊恐的声音,我淡定转身。
“二哥,你先出去。”
看了章柯一眼,再对跟进屋的章宗亮等人说,“你们都出去,把门关上。”
“主子!你疯了!”
许环吓得脸都白了,正想一步冲过来,我双眼一眯,成功阻了他的脚步,淡淡说道:“一会儿,若是章俊出去了,你们不要为难他,让他离开就是了。”
“主子,你不要任性!”
许环很着急,一点儿都不听命令,我不由提高声音,大喝一声:“出去!”
面对一个正犯毒瘾的瘾君子,我知道我的做法及其危险,但不管章俊如何丧失理智,他都奈何不了我!他根本打不过我!
许环死死盯着我,连喘几口粗气,双拳握紧再松开,握紧再松开,反复几次后,他终于选择尊令,一咬牙,转身出屋,怒吼道:“出来!都出来!把门关上!”
屋内众人表情各异,但此刻谁也不敢说什么,秀玲望了我一眼,拥着流着眼泪的何月娘强行把她带出去。
屋里人走光了,门也关上了,不管屋里还是屋外,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音。
冷冷转身望向床榻,我冷声对章俊说:“这是你的机会!只要杀了我!便是你的海阔天空!”
“小玉……你不要这样,呜呜呜……大哥怎么会杀了你呢!”
章俊哭了,绑在床上翻滚着痛哭流涕,哭得痛苦,哭得惨烈。
我看着他,不为所动,走过去,用匕首割断他身上的绳子,冷冷地说:“那是因为你没得到机会!我现在给你机会!亲人、五石散,你自己选择。”
身上绳子被割断,章俊惊了眼眸,他停止翻滚,一得自由,立刻从床上坐起,抬一张狼狈的脸呆呆看着我,许是没想到我真会放了他。
“啪”地一声闷响,匕首扔在他面前,我面无表情地说:“机会给你了,刀在你眼前,你选吧!”
“不!我不会杀你!怎么可能!?我忍!我不走了!我一定会忍过去!”
章俊满脸痛苦,捡起床上匕首,远远扔出去,“咣当”一声,掉落地面。
他狼狈地不看我一眼,跪趴在床上,拉过被子,将自己全身都藏起来,藏在被子下,闷声嚎啕大哭,“大哥错了!大哥不该不听你的话!呜呜呜……大哥不是人!呜呜呜……”
听着章俊忏悔的哭声,想起前世大哥在戒毒所因抵抗毒瘾而痛苦挣扎的模样,想起他野兽般的嚎叫声,撕心裂肺的哭喊声……那样的场景,令我终身难忘,至今想起,历历在目,都像刀子一样插在我心头,剜心之痛!
我再也忍不住,眼泪一下,站在床边,掩面大哭!
两人的哭声交织在一起,洪湖巨浪一般往外发泄,没人敢进屋,没人敢打扰,院子外,依旧一片安静。
哭了很久很久,久到两人都哭累了,哭得没了眼泪,屋里才安静下来。
坐到床边,我想掀开章俊的被子,可他不愿,死活不肯放开被子。
“哥,五石散好戒,比起冰毒、海洛因,真的好戒,你相信我!我可以帮你一起戒!”
戒毒需要强制,需要囚困,但也需要亲人的引导与鼓励。
“小玉你不用说了,我相信你……是我错了,是我没听你的话!”
“呵呵……哥哥,我很高兴,很高兴你选择了亲人……”
“对不起小玉……我不配做你哥哥……”
章俊藏在被子里闷闷地说着话,我坐在他床边,陪着他说话,“你配,你就是我哥哥,无论前世与今生,你都是我哥哥!”
说话聊天,许久后,他终于愿意见人了。
掀开被子,章俊坐了起来,极难看的脸上露出一抹笑,一抹难为情的笑,“你看,毒瘾啊!哥又挺过去了……”
戒毒之难,并非我想象一下就能感受到的,戒毒需要极强的毅力才能戒掉,而戒毒的第一步就是脱毒,像章俊这种情况,没有任何药物辅助的干戒法是最痛苦的,也是最难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