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月如勾,北斗星现。
晚上,何月娘打发苏卫睡觉后,来到我的小屋,与我说起豆腐生意的事。
“玉儿,你今日和大伙儿说的一起发财都是真的吗?”
她披散着头发,穿着灰色的褻衣裤,盘腿坐在土炕上,一脸纠结地看着我,“不是娘私心重,你说咱们刚有一个赚钱的进项,这本钱还没赚回来,你转眼就去教别人,娘觉得……觉得你是不是应该再想想啊?”
我洗过澡,擦着犹自滴水的湿头发,看着她的脸色,噗嗤一笑道:“娘觉得女儿我会这么糊涂吗?我可没打算把豆腐教给别人做,只是想搞个批发而已,不过,这批发的事我还没计划好,不可能这么快就实施,而且我也不是什么人都愿意带的,之所以先把话放出去,就是想沉寂一段时间,好看看村民们都是什么反应!”
“批发?什么是搞个批发?”
何月娘对“新”名词极为不解,于是,我上炕与她促膝而坐,将心底盘算过的,用黄豆换豆腐的代售想法说给她听……
说着说着,不知不觉夜便深了,我犯困地打了一个哈欠,噘嘴道:“娘,不聊了,我想睡觉。”
“哦,好,是该睡了。”她下炕,刚穿好鞋就忽然问我,“对了,今日帮咱们赶跑官差的那人你可认识?不然他干嘛要帮咱们?”
一说起这事,我勉强提了提精神。
“这人啊……身份还挺神秘,我也不知他是做什么的,不过我已经认出他来了,其实他就是方冰,咱们的邻居。”
“啊!原来是他?没想到他还会功夫?这么说来,他帮咱们可能是为了还你人情,毕竟你也算救了他的妻儿。”
“别管他是什么理由了,方冰不愿意露脸,定然有他自己的原因,而且他也不知道我已经认出他了,所以娘,这事你一定要保密。”
我倒在枕头上,拉了被子准备睡觉,何月娘站在床边说道:“你放心,娘不会说出去的,呵……瞧你困那样儿,玉儿,别睡,起来把门闩挂好再睡!”
我嘟囔着拒绝着,“娘啊……咱家破门闩,挂不挂都一样。”
“不行,挂了总比不挂强,乖,快起来。”
被何月娘强行拉起来,我迷迷糊糊送她出门,再关门挂好门栓后,这才返回吹熄蜡烛,重新钻进被窝,双眼一闭,沉沉睡去……
一语成谶啊,一根烂木头做的破门闩果然挡不住贼!
睡梦中,也不知我梦见了什么,竟觉听到断断续续的笛声,时有时无。
笛音的旋律有些熟悉……
咦?那不是《沧海一声笑》吗?我怎么会梦到有人吹笛子?难道是我抄曲谱抄得太入神了……
不对!
强烈的意识令我猛然睁开眼,黑暗中,那道清晰的笛音赫然就在不远处。
《笑傲江湖》主题曲只我一人会,而且吹笛的不可能是林招音,他不可能只听了一遍就会了,那这人又是谁呢?莫非同是穿越人?没那么巧吧!
脑中电光一闪,我忽然福至心灵,坐起身,借着月光转头一看,瞬间惊出一身冷汗。
只见屋门四敞大开,夜风灌进,窗口灌出,吹得窗台宣纸不时响起被翻动的沙沙声,而我写好放在窗边的三份曲谱……不见了!
靠!这个贼也是够了!上次偷肚兜亵裤,这次偷曲谱,下次偷啥?你说你偷就偷了吧!没伤人也算行善,可你大半夜吹什么笛子啊?还让不让人睡觉!?
妈的!屋里进了贼,我怎都不知道?还有,这贼要是耍流氓或者玩儿个刺杀什么的,那我岂不是已经玩儿完了!靠!
套上衣裙穿好鞋,我披头散发就出了屋,院中寂静却更显笛声唐突,然而何月娘屋里却没有一丝被吵醒的动静,我眯起眼睛暗暗思忖:难道这笛声是专门针对我的?难道别人都听不见?别他妈告诉我什么内力传音,姑奶奶可不信这些个反自然的灵异事件!
古代农村的深夜无火无烛,若没月光必然伸手不见五指,好在今夜的月光虽暗淡,却也不至于影响视野,我无所畏惧地走到大门口,“哗啦”一声打开院门。
那笛音忽地顿了一下,接着又再次响起,看样子还真是为了引我自投罗网而吹的?
仔细听着笛声的来源,我暗自嘲笑道:搞这么神秘干什么?既然能进我屋,直接将我打劫抗走不就完了?脑抽吧!搞得这么费劲!还得让我亲自去找?
整个苏家村都异常寂静,没一点儿被笛声惊扰的迹象,真是怪了,难道这真是传说中的内力传音?只传进我一人的耳朵里?
确定笛声的方向,我一步一缓走向村口。
当我远远看到村口那可老槐树的树冠上正立着一个白袍翻飞,脸遮银色面具的吹笛男子时,我还是惊了一下。
娘哦!高手到处有,今天特别多!没想到哇没想到,引我出来的人竟然是江湖魔头银面公子?靠!姑奶奶我早将这人忘得一干二净了。
站在树下,我静静仰望。
那人凌于树冠,银白月光下,白袍飘飘,身姿卓绝而孤立,翻飞的墨色马尾融于夜色,更显他脸上半张银面烨烨生辉。
离得太远,我无法通过银面公子具体表情猜出他的用意,所以,我只是静观而望并没有开口说话的打算,但是我明白,这种人绝不会是闲得蛋疼才来苏家村的……不对呀!他怎么知道我住苏家村?
算了,与其在这边胡思乱想,还不如主动出击,我白眼一翻,原地转身,抬腿就走,这家伙要是真有什么事,肯定不会让我走。
确实没猜错,我还没走出几步,笛声便嘎然而止,接着,在我的眼前便出现四个蒙面的白衣人。
“姑娘,我家主子有请,还请姑娘移步。”
一个白衣人还算客气地对我抱了抱拳,我下意识回头一望,村口老槐树上已不见银面的踪影,再转回头,我皱眉看着他,冷声道:“去与不去都是我的自由,本姑娘若说不想去呢?”
“……”那人愣了一愣,没有回答,难道我的问题很让他纠结?
“苏姑娘是想让我们使出卑鄙手段掳了你走?”
另一人同样脸蒙白纱,只露着鼻梁以上的位置,但他说话的语气听起来却给人一种点儿浪荡的感觉,“那可真是浪费了我家主子的一番用心。”
他说着还煞有介事地摇摇头,貌似正无声指责我的不识抬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