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国的宗人府宗正是一个年近七十,长的慈眉善目的老头子,崇安帝比他小一辈,私下还得称宗正为皇叔,所以宗正在宗室之中的名望还是很高的。
此时穿着一身常服,发须皆白的宗正站在崇安帝的面前,却对着他吹胡子瞪眼。
崇安帝喝完药,看着宗正气呼呼的样子,扶额说:“皇叔,朕现在很累,你能不要闹了吗?”
“闹?陛下,我可没有闹。”
“你都站在朕面前了,还说没有。”
“真没有。”宗正就差指天发誓表明自己真的不是在闹事,待到崇安帝无奈的摇头,他才嘿嘿笑道,“此番我来见陛下您,只是为了问一下,您到底打算怎么处置安逸那臭小子?”
“如何处置?自然是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陛下,您这话可不实在,我可不觉得您会认为安逸那臭小子有在家里私藏龙袍的胆量。”
宗正说到这直接冲崇安帝眨了眨眼,只是他年纪大了,那眨眼的动作看着就像是眼睛抽筋。
崇安帝嘴角抽搐的看着老宗正这样子,忍不住说:“他哪里没胆子了,朕倒是觉得他胆子大的很。”
若不是胆子大的很,又怎么会得罪不知名的人,被陷害到这样的地步呢?
“看来陛下是很清楚,那件事情同安逸那臭小子没关系咯?”
从崇安帝的嘴里听到那句话,宗正先是松了一口气,就想立刻将这件事情办成铁案,将安逸从天牢里面捞出来。
他刚有这样的心思,崇安帝就发现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宗正,哼了一声说:“老皇叔是打算替那臭小子求情咯?”
“嘿!也别说什么求情不求情的话,就说咱们这些宗亲吧,就那臭小子对老头子的胃口,现下他被丢进天牢那黑漆漆的地方,天呐,那地方哪里是人待着的,老头子就怕那臭小子受不了啊。”
“行了,朕知道你的意思,放那泼猴出来是吧?”
“嘿嘿,陛下果然睿智。”
宗正直接拍了个马屁,心道这下子陛下该将安逸那臭小子放出来了吧,若那臭小子不出来,他这颗心啊,就七上八下的晃的厉害,都觉得没有脸去见那臭小子的爹了。
说起来,老北安王同宗正的关系那叫一个铁啊,要不然宗正怎么会冒着被骂的危险,上皇宫替安逸求情呢?
宗正的这个马屁对于崇安帝来说却一点都不受用,于是他轻飘飘的回了一句,“不行,他必须在牢里多待一段时间。”
“……”说好的放人呢,骗人!
没达到目的的宗正一脸无语的看着脸色苍白的崇安帝,下一秒,他嬉皮笑脸的说:“那小子在牢里待着也没用啊。”
“朕自有打算,皇叔还是不要劝朕了。”
“……”所以他这是失败了是吧?
意识到崇安帝不会放人的老宗正这个时候就有些慌了,他想了想,试探着问:“陛下该不会真的想弄死那臭小子吧。”
“朕像是那样的人吗?”
“呃……”
“行了,皇叔你退下吧,朕累了。”
崇安帝直接赶人,宗正也不好继续在这待着,只能灰溜溜的走了。离开了皇帝的寝宫,他想了想就走到天牢那边。
在狱卒的带领下进了天牢,来到最后一间牢房,瞧见躺在一堆稻草上,看着虽然狼狈了一些,但还算精神的安逸,老宗正调侃道:“哟,臭小子,看来你这日子过的还算不错嘛。”
老宗正的声音让原本无聊的安逸一个激灵清醒过来,他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跳起来,直扑门口,一把抓住那牢房的门,冲着老宗正喊:“哎呦喂,皇叔祖,你可算来了,侄孙可想死你了。”
“想我?得了,你这没良心的玩意会想我吗?”
“咳……”
“我刚去了陛下那了。”
“呃,皇伯父他还好吧?”
自从被抓进来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见过崇安帝了,也不知道受了伤的崇安帝恢复的怎样,才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来。
刚从崇安帝那过来的老宗正见安逸这家伙都被关在这了还关心对方,立刻翻了个白眼说:“他瞧着还好,就是你不太好而已。”
“皇叔祖可别这样说,侄孙好的很呢。”
“都被抓起来了,差点就被问斩了,这样还说好?”
“咳咳,反正侄孙是冤枉的,皇伯父一定会还我清白的。”
看着安逸信誓旦旦的说崇安帝会还他清白,知道不少事情的老宗正心里就颇不是滋味了,他很想告诉安逸,你那皇伯父早就知道你是冤枉的,但他却依旧把你关在这,他才不在乎你的死活呢。
可这些话他却说不出口,因为他知道,他说了,安逸也不会信的。
安逸表示了自己完全相信崇安帝之后,就眼巴巴的看着老宗正,问:“皇叔祖到天牢来,不会只是想来瞧瞧我的吧?”
“怎么,不欢迎?”
“哪能啊,皇叔祖可是最好的人,所以……”
“你这臭小子打什么主意?”
“咳,侄孙这不是被关着了嘛,所以想请皇叔祖多照顾一下我们府上。”
“难不成你还担心有人欺负你们北安王府啊?”
老宗正一脸调侃的看着安逸,大有你说是我就喷你的意思。
安逸哪能没有察觉到他那点小心思呢,于是他故作可怜的说:“是啊,侄孙都被关在这了,外面那些人定然会觉得我们北安王府已经失宠变得好欺负,所以我还想请皇叔祖你多看顾一下我们府上,别我还没有出去呢,我们府上就被折腾光了。”
“哼,他们敢!行了,你的意思我知道了,你老实在这待着吧。”
留下这么一句,没能将安逸从天牢里面带出来的老宗正整个人有些恹恹的,他也没有在这里多留,径自离开了天牢。
待他走之后,安逸又回到稻草堆上面待着,他在等,等一个从这里出去的时机。
老宗正离开了皇宫,他不知道,他走之后,就有人将他同安逸之间的对话完完整整的复述给崇安帝。
崇安帝一边批复着奏折一边听着禀报,听完了牢房里头发生的事情,他看了一眼旁边侍立着的大总管,道:“大伴,你觉得那臭小子是真的信我还是故意说那些的?”
高处不胜寒,崇安帝待在帝位太久,久的都忘了相信人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才会有这样的疑惑。
大总管愣了愣,轻声回了一句,“以北安王的性格,他断断没有那样深沉的心机。”
“嗯。”
崇安帝批复着奏折的手一顿,低低的应了一声,又问:“皇后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回陛下,皇后娘娘这几日都待在宫中的佛堂,说是要替陛下祈福。”
“三皇子和四皇子呢?”
“三皇子频频接触他拉拢的那些人,想让他们在陛下的耳边说几句好话证明自己的清白,至于四皇子殿下,他似乎老老实实的在自己的府上待着,什么都没有做。”
“大伴,你说他们表现给朕看的那些,到底有几分是真的?”
或许是人上了年纪,崇安帝难得的表现出一丝茫然的情绪来。
听到他这番话的大总管忙低下头,低声说:“两位殿下自是不敢欺瞒陛下的。”
“呵,你就诳我吧,罢了,你退下吧。”
大总管应了一声默默地退出了寝宫,他走之后,崇安帝从一堆奏折里面抽出被他压在最底下的弹劾北安王的奏折看了起来。
时间就是他凝视着奏折之中流逝着,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叹了一口气,将这本奏折丢到一旁。
与此同时,北安王府,徐如意收到暗卫的禀报,起身来到王府偏僻的一个院子,踏进院子,她的视线落在那被捆成了粽子丢弃在地面的瘦弱青年身上。
暗卫见她进来直接行了礼,指着那被丢弃在地上的家伙,道:“娘娘,人已经带到。”
徐如意径自走到这瘦弱青年的身边,抬脚冲着对方踢了一下,踢完之后她面色冰冷的说:“就是你这玩意,将那要命的东西放进王府的书房的?呵,真的好大的狗胆!”
被踢了一脚的瘦弱青年即使是被捆绑,被虐待,却依旧高昂着头颅,就好像只要不低头,就不算失败一样。
徐如意冷冷的看着强撑着想保持高傲的瘦弱青年,冲暗卫颔首:“给他一点教训,让他明白,陷害我们北安王府,该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暗卫应了一声是,走到那瘦弱青年身边,就像是拎小鸡仔一样的将这家伙拎起来,而后提进了这院子的一个房间,将其绑在柱子上,暗卫询问徐如意,要如何教训这家伙。
被问及这个问题,她翻了个白眼,直接说:“你们进行刑讯训练的时时候是怎么受苦的,直接拿出来便是,记得别打死,这家伙还有用。”
暗卫领命离开,不多时他带着一堆东西回到这个地方。
她的视线落在暗卫带领的那堆东西上面,忽然就觉得这个安逸留下来的暗卫有几分恶趣味,这堆东西若用在人的身上,估摸着那家伙会有一辈子的心理阴影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