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映雪一怔,脸上微微一红,贾中明全神注视着罗通,却没看到她这神情。肖映雪犹豫了一下,心想救人要紧,见贾中明拿了两条毛巾在抽屉冰水中湿透,拿出来快速敷在罗通肩膀上,不等毛巾变热,两手扶住罗通肩膀,将他上身抬了起来,嘴里叫道:“小雪,快。”
罗通上半身只穿了件睡觉的T恤,此时不但被汗水湿透,更已染满了鲜血,肖映雪战抖着手缓缓帮他脱掉上衣,只朝他身上看了一眼,就“啊”的一声惊叫出来,随即用手掩嘴,手中仍拿着从罗通身上脱下来的上衣,衣服上混着浓重的汗味和血气,肖映雪只觉眼光迷蒙,忍不住两滴清泪顺着脸庞滑落下来。
贾中明此时却没工夫去注意肖映雪的异样,放下罗通的身子,他又拿了条毛巾用冰水浸透,将它平平的铺在罗通胸腹上。
罗通浑身鼓胀,燥热难当,神智早已迷糊,陡然间胸腹一阵冰凉,就像沙漠行者突遇冰泉,枯干禾苗陡逢甘霖一样,突然睁开眼来,看到眼前一个陌生男人,转头又看到一边的肖映雪,嘴角微微一动,喊了声:“肖……”随即头一侧,又晕了过去。
肖映雪陡然听到罗通的喊声,连忙擦去眼泪朝他看时,却见他无力歪头,就像死了一样,急忙问道:“贾叔叔,他……他这是怎么了?”
贾中明见到罗通的动作也是吃了一惊,连忙俯身凑到他鼻前一试,一股灼热的气息吹到脸上,顿时放下心来,道:“没事,他只是昏过去了。这样也好,他也能少受些痛苦,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安心等师傅过来了。”
肖映雪听了稍觉放心,转头看到床头柜上的闹钟已经过了九点半,站起身来,到自己房里给秘书姚莉打了电话,嘱咐一番,又回到罗通房内,见贾中明刚给罗通换过胸前毛巾,正站起来活动手脚,眼光看到条桌上摆放凌乱的书籍和那个小巧的笔记本电脑,于是走过去将书摆摞整齐,关上电脑,看到电脑前压着一张写满字的纸,拿起来略略看了一遍,只是他并不知道这是罗通父亲留下来的研究成果,还以为只是他胡乱写着玩的,她见罗通原来房里书架上摆了许多武侠小说,心想他写这些东西不过是年轻人的武侠梦而已,也没在意,将纸放入条桌抽屉里,这才扶起地上的椅子,坐下休息。
过了一会,贾中明的电话响起,他拿起一看,说道:“是我师傅打的,我出去接他一下。”来时他已知道这个小区警卫严密,如果没有这里的住户带领,外人很难能进得来。
肖映雪到客厅门口的鞋柜上拿起邱教授昨天帮她办好的门禁卡,递给贾中明道:“贾叔叔,带着这个。”贾中明正在接听电话,闻言随手接过,快步下楼去了。
肖映雪回到罗通房内,又给他胸前换了条毛巾,忽然敲门声响,肖映雪心中暗道:“贾叔叔回来得好快。”连忙起身出去开门,见到门口那人,肖映雪明显愣了一下,才道:“邱教授,您好!”
邱教授手上端着一碗用方便盒装的面条,看到肖映雪也是一愣,但随即呵呵笑道:“肖小姐,没想到你今天也在家啊?小罗呢?”
肖映雪知道邱教授和罗通家关系很好,听他问起罗通,心中也没想隐瞒,说道:“邱教授,罗通病了。”话才出口,就觉语声呜咽,眼眶也红了。
邱教授吃了一惊,问道:“病了?那孩子很少生病的,怎么突然会病了?”说着,抬了抬手中的面盒,接着说道:“我还想着他今天休息,年轻人喜欢睡懒觉,吃饭老是马马虎虎,想着就给他送点早餐下来,没想到……对了,肖小姐,他什么病,严重吗?”
肖映雪虽然知道贾中明是通州首屈一指的医生,他的师父肯定更加厉害,但这时他还没来,自己也不知道他究竟能不能治好罗通,听到邱教授这么问起,只得答道:“我现在也不知道他得了什么病,不过看起来……很严重。”
邱教授将面盒随手放在门边鞋柜上,跨步进门,道:“快带我去看看。”
肖映雪“哦”了一声,正准备转身朝罗通房间走,忽然看到贾中明气喘吁吁的跑上楼来,身后却没看到他师傅,心想:“贾叔叔年纪也五十多了,他师傅起码都有七八十岁了吧!老人家上楼梯肯定是要慢些的。”于是站在门口想等他们一起。
邱教授听到身后声响,转头一看,只见一个五十多岁不认识的中年男人站在自己背后,不停踹着粗气,眉头一皱,戒备的问道:“你是谁?你是怎么进来的?”
贾中明生怕罗通病情反复,在接了师傅进来后指明了楼栋位置,就先跑上来了,不过他也是五十多岁的人,此时正一口气接不上来,扶着门口墙边回气,听得面前这个白发老人问自己的语气明显带着怀疑,却苦于无法开口,只得摇了摇手,示意等会解释。
邱教授正准备再问,忽听肖映雪道:“邱教授,这位是贾中明贾医生,是我请来给罗通看病的。”
邱教授闻言点了点头,又看了贾中明一眼,摇头道:“贾中明?这名字没听过,是哪家医院的,医术怎么样?”
贾中明此时回过气来,站直了身子,他见邱教授满头白发,精神却是极好,听他说话语气猜想也是住这小区的科学家,心中不敢小觑,恭敬的答道:“我是自己开了个私人诊所,并没在医院任职。”
“私人诊所?”邱教授闻言皱了皱眉头,转头对肖映雪道:“肖小姐,我看我们不如先送小罗去医院,然后我请几个专家来给小罗做个会诊,你看怎么样?”
肖映雪歉然的看了贾中明一眼,贾中明也知道这些科学家个个性格古怪,多数都无法理喻,见他不信任自己也难以跟他解释,只得站在门口摇头苦笑。
肖映雪正准备开口帮贾中明说话,忽听下面楼梯上一个苍劲的声音响起道:“你请的那些专家未必就及得上我这徒弟。”
贾中明听到这个声音,叫了一声:“师傅!”连忙迎了下去。
邱教授却是微微一怔,面色有些古怪。肖映雪在旁看到邱教授脸色,心中暗想:“难道邱教授和贾叔叔的师傅认识?”
两人站在门口,不过片刻,贾中明扶着一个白发老人慢慢走了上来,肖映雪朝这老人看去,正好老人也朝她看来,两人眼光一触,肖映雪轻轻点了下头,那老人身材瘦小,但说话声音却非常洪亮,问道:“你就是肖家那丫头?”肖映雪点头答了声“是”。那老人又道:“不错,不错,小丫头长得好,耀华有福气啊!”说话之间,两人已走上楼来。
邱教授突然开口说道:“老孟,你说话别这么阴阳怪气的,看到我在这里也不跟我打声招呼,怎么,故意下我面子来了?”
那老者斜眼看也不看邱教授,道:“我孟回春有几斤几两自己心里有数,哪敢下你邱大教授的面子,刚才不知道是谁说我这徒弟不行,要另请专家的?”
肖映雪听两个老人一问一答,心道:“邱教授果然和贾叔叔的师傅认识,原来他师傅姓孟,如果他的医术真能像他的名字那样妙手回春就好了,可千万别加上他那个姓,变成只能在梦里妙手回春了。”
邱教授尴尬的笑了声,道:“我刚才哪知道这小子是你的徒弟,否则有他在这里,就算全通州的专家都来了我也叫他们滚蛋。”
孟回春冷哼了一声,道:“他有没有本事我心里清楚得很,不需要别人来拍马屁。”说完,也不等肖映雪招呼,抬脚跨进门内。
肖映雪听到两位老人的对答,心中也是惊疑不已,暗道:“难道贾叔叔的这个师傅在医学界的名声比邱教授在科学界还要大?如果真是这样,那说不定他真能治好罗通。”当下抢上几步将几人领到罗通房内。邱教授虽被孟回春抢白了几句,但记挂罗通的病情,也跟着三人进房。
刚才贾中明冻住了罗通身体的内脏,防止他体内出血,但由于冰块有限,其他身体四肢却顾及不了,当四人进房时,罗通躺在地上已变成了一个血人。
邱教授看到罗通模样,大叫一声:“小罗”就要冲过去扶他。孟回春一把将他拉住,喝道:“你又不懂医术,过去干什么?如果不想被我赶出去,乖乖的站在一边别出声,就算是放个屁我也会赶你出去,明白了吗?”
邱教授也是七十多岁的人了,被孟回春一顿教训,脸上涨得通红,正准备开口说话,突然想起孟回春的话,连忙闭上嘴巴,点了点头。
孟回春瞥了邱教授一眼,不再理他,转头来到罗通身边蹲下,细细查看他脸上气色,过了好半晌,才问道:“还有没有冰块?”
贾中明连忙答道:“还有一点。”
孟回春眼光注视在罗通面上,头也不回的道:“去拿过来。”
肖映雪不等贾中明开口,连忙跑去厨房冰箱的冷冻室里又抽了个抽屉出来,拿到孟回春面前,孟回春一看,不悦的道:“给我这个干什么?我只要冰块。”
肖映雪朝贾中明看去,贾中明道:“我来吧!”说着,从肖映雪手中接过抽屉,到厨房找了把菜刀,将附着在抽屉上的冰铲了下来,装了一小盆,端回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