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面前
你永远无过失
———木心《云雀叫了一整天》
15
渡卿：“事情处理得怎么样？是不是很棘手？”
江渚就盯着这行字，手指在键盘上空反复移动了几下，才发出去一句话。
水水：“我能处理，谢谢大神。”
渡卿：“不用道谢，你也说了，我们很熟悉。”
看到大神的这句话，江渚不知道为什么，原本紧张了一整天的神经突然就慢慢放松下来。嘴角不由自主就挂上了笑意，和这么强大和喜欢的存在聊天，原来是这么令人心安。
而且，大神，明明之前我是说，你较于月色和我更熟悉，可现在把比较对象去掉，这话听起来就多了不一样的意味。
江渚：“嗯。”
大神直接发了语音过来。
“我见对方的调色盘和《醉梦一场》的剧情很相似，又比我们开坑早，所以我们反驳的证据是什么？”
大神直接把内心的疑惑问了出来，声音不带其他色调的修饰，清清冷冷的保持原状，让人想起早春的露珠。
江渚：“大神，我有个疑问。”
渡卿：“嗯。你说~”
大神“嗯”的一声很轻，淡到江渚险些听不见。后面的半句带着耐心的宠音，完全没有半点不耐烦，三个字就把江渚的克制力打回了九霄云外。
江渚清了清嗓子，发了语音过去。
“大神，明明目前的局势看起来我就是抄袭的，为什么你还这么信任我？”
语气郑重肃穆，这是她今天一直憋在心里的疑惑了，她何德何能能够得到他人如此贵重的青睐。
那边没有犹豫，几乎就是下意识的发了语音过来。
渡卿：“你不是愿意抄袭的人。”
语气坚定，虽然声音不大，却是掷地有声，一字一句地在江渚心中砸上了一个深坑。
江渚：“这么肯定？”
渡卿笑了一下，“水水，在我面前，你永远无过失。”
江渚听到大神这般喊她的名字，带着缱绻和温柔，整个人就好像被糖果包裹了起来，陷在了他的柔情蜜意里。
毫无抵抗力地沦陷了。
江渚听见内心有个小人的通报声，“江渚，ko！”
那端渡卿见江渚这么久没有回应，不知道是不是被自己弄傻了。他有的时候觉得自己是否太心急了，面对她时，总向个毛头小子，急躁而又冒进。
可是他没有时间了，马上就要回到她的身边，他得提前以这种方式和她接触，才好让她到时候早点消化那些事情。
若说他现在唯一踌躇的，就是当她得知他就是于峥时，会不会掉眼泪，那他又应该如何哄她。要知道，虽然过了七年，可他对她的眼泪却还是毫无招架之力。
她会不会生气，生气他的隐瞒。
他知道她这次生病，恨不得立马从这里赶到她身边，可是手上的事情还没有处理完，走不开，只能通过悠然得知他的概况。
他知道她对原则和底线的坚持，所以无论如今的局面再不利，他也是毫无保留地选择相信她不会抄袭。
这是他爱了这么多年的江渚，驻扎在他心里的将领，因为她，他才得以在这大千世界奋力厮杀，只为这有朝一日能够回来见她。
要说这世界就是存在不公和私心，他只愿意相信她，在他这里，没有第二条路。
*****
江渚也笑，这笑带着几分释然。
渡卿回神过来，又问，“你之前写这篇文的时候，把大纲告诉过别人吗？或者说，有别的人了解过你的大纲吗？”
他是相信她没有抄袭的，从这个角度出发去考虑，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性。也只有这一个能够解释清楚为什么那个作者会比她早发文一周。
江渚听大神这样问，心里不由得感叹了一句，大神不愧是大神，一下子就指出了关键所在。
“对。确实当年我在写《醉梦一场》之前，向别人透露过自己的大纲。”
渡卿嗯了一声。
那就是了，既然如此，那事情的发展方向和他料想的也就所差无几了。
江渚在电脑图片存档里找了几张尘封已久的截图通过qq发给了大神。
当年她还是扑街的小透明时，认识了一个基友。两人相聊甚欢，那段时间其实是江渚最初踏进网络文学的世界，又恰好碰见了一个和自己同样怀揣着兴趣和梦想的同龄人。
两人从兴趣谈到生活，又从学业谈到打算，然后又从自己的写作聊到对梦想的坚持。那时候，江渚刚刚好完结自己的第一本小说，打算写《醉梦一场》。
可又因为是古言的关系，十分担心自己写出来的东西崩了，或者是不满意。
于是就打算全文存稿，期间也和那位基友说了自己的大纲，以及某个剧情的逻辑bug，以寻求最完美的章节。
可是，就在江渚快要发文的前半个月，那位基友就消失了。
她在线上等她许久，都没有见她的qq号再闪现起来。
可有天在论坛里发现有人哭诉自己被骗了大纲，才觉得自己可能也落进了别人的网。索性就把当时和那人的聊天记录截图下来，保存至今派上了用场。
其实当年她发文的时候，因为害怕和别人撞梗被指责抄袭，她也是搜过自己的文的。可是当时估计山枝的这篇文不叫这个名字，所以一直没有发现这篇文的存在。
以至于如今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电脑上qq对话框晃动了起来。
渡卿：“你现在还有这人当年的qq号吗？有的话，发过来给我。”
江渚给了肯定答案。
保留那人当年的联系方式，不是为了应付这有朝一日的“突袭”，因为这是她最不想看到的场景。
“当年你爱谈天我爱笑”，其实是她为她梦想编织的美梦，她并不愿意因为这些腌臜事去打破美好的幻境。
江渚把那人的qq发给了大神。
然后看着和大神的对话框里“正在输入”的图标，咧咧嘴笑了。江渚觉得如果现在照镜子，那她肯定是一脸傻气。
渡卿：“嗯，那就好说了。我们接下来这样，水水，我等会先通过这个qq号码去查一下ip地址，然后再去查一下那个作者的ip地址，进行对比。看看会不会出现我们预料之中的结果，嗯？”
江渚早就被那声征求意见的“嗯”弄得飘飘然了。
幸好和大神不是面对面说话，也幸好……她和大神不认识，不然，她可能会时时刻刻想把他捆在身边。
江渚：“好。麻烦大神了。”
渡卿先去查了山枝在那个小说网站的登录ip，地址大概确定了；而后又去查qq的ip，可是因为两人没有互加好友的原因，并不能查出来ip。
渡卿先把这大概情况和江渚说了说，后面又跟着他的解决办法。
渡卿：“水水，如果你信任我的话，那我可以尝试着通过远程控制你的电脑，然后通过你的qq查询她的ip地址。”
江渚咬咬唇，大神是在帮她做事，可现在却来问自己信任不信任他。其实，这件事本身就和他没有关系的。
“我当然信任你。你来吧。”
渡卿看到江渚发过来的这句话，坐在电脑这端无声弯了弯眉，眼角都是笑意，回了句，“这语气就这么慷慨就义？我有这么吓人吗？”
后半句又添了一句。
“或者，是电脑里存了我不该看到的东西？”
七分调侃，三分调笑。
江渚红了红脸，顺带羞意爬上了耳根。
“没有，你来吧~”
突然就脑补了下，自己现在可能在大神心目中的印象，这语气，怎么和月色的进群邀请有点像？
渡卿勾了勾唇，弯出了好看的弧度，消瘦的手指，在键盘上飞速地操控几下，不多时，就侵入了江渚的电脑。
看到江渚的电脑壁纸时，摇头无奈地笑了。
还挺敬业的，满屏的“催更码字”的壁纸。
因为想赶快帮她脱离当前的窘境，所以直奔目的地就去了。
找着qq软件，找到那人的账户，点进去，按照当时注册的信息和隐藏内容，三下五除二就查出了那人的ip地址。
同一个区域的。
心终于放下来了，小姑娘今天晚上应该能够睡个好觉了。
正准备退出操控系统时，却发现了江渚qq上有个分组，看到分组名，有些哑然，里面只有一个人。
点进分组，突然就哽塞了，喉咙滑动了下，这个傻姑娘。
分组里是他高中时候的qq号，七年没有登过。如果网络空间也会像现实一样，久无人烟就会蒙上灰尘，那这个号码早就结满了蜘蛛网。
赫然映入眼帘的是这样，悄无声息地敲打人的心窝。
——Iamyours.（分组名）
——youaremine.（备注）
渡卿心里喟叹，她呀，一如既往傻了这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