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礼紧张地看着清宁和尚,火猴他们也跟着过来。
清宁和尚脸色潮红,眉头紧锁,一股股汗水如同泉涌般从额头脸颊流下,秀姑一面轻轻用巾帕擦拭着,一面瞪了几眼火猴。
火猴面色尴尬,干笑了两下,伸手去搭住清宁和尚的手腕。
他凝神感受到手指传来的脉象,片刻后说道:“脉象恢复了许多,但稍显虚浮,应该是金液催化后起了疗伤作用,但一时间身体还承受不来金液蕴含的治愈灵力,现在他已经运转功法,将灵力引入全身运转,稍等一段时间后便会好转了。”
话刚说完,清宁和尚一口鲜血喷出,脸色潮红褪去,嘴角溢血。
“二师兄!”
秀姑又急又气地叫道。
火猴脸上挂不住,讪笑着伸出手去想再次查看清宁的脉象,却被一只手挡了回来。
清宁和尚睁开了双眼,脸色疲倦,他伸手挡住火猴,眼睛从众人脸上扫过,声音低沉嘶哑:“感谢诸位师兄弟,我已经好多了。”
书礼道:“还是由我来帮你把一下脉吧,看恢复情况到底如何。”
清宁和尚这次没有阻拦,书礼伸手把脉,又仔细地察看了一下清宁和尚的神态,对众人道:“确实无大恙了。”
众人放下心来,火猴在一旁吹嘘着他的功劳,书礼安排一风去寺里寻一点羹汤,以便大病初愈后的进食,秀姑边整理桌上的斋饭点心,边与火猴斗嘴。
清宁和尚看着这乱糟糟又十分温馨的一幕,会心地笑了。
过了一会,一风回来,却又带回来一个年纪较大的和尚。
一风介绍,这是雷鸣寺的典坐延供法师,负责斋饭,刚刚一风出去寻羹汤之时,正好碰上他,他想过来交会一下,便带他回来了。
一风说完便端着羹汤,坐到清宁和尚旁边,为清宁喂食。
书礼连忙请典坐师兄坐,执礼道:“师兄大驾,实属荣幸,我等叨扰了。”
延供师兄体态宽厚,笑容朴实,回道:“阿弥陀佛,佛心向善,照顾受伤的师兄弟,更是同门之责,不必太过挂怀。”
在书礼介绍一遍众师兄妹之时,延供和尚一直眼睛瞄着清宁和尚,待书礼介绍完,延供和尚笑着道:“既如此,请各位安心在此处休息静养,如有需要,不必拘谨,可及时告知客房招待僧,小僧必当竭力招待周到。”说着便起身离开了。
火猴等人送至门口,坐下来刚吃了几块点心,便又听见了敲门声。
打开门一开,刚刚离开的延供和尚又回来了,还带来一位年纪更大的和尚,延供站在他旁边,十分恭敬。
书礼连忙把两位让进客房,待他们坐下后,那老和尚见礼道:“各位师弟,老衲乃是雷鸣寺首座,法号永柬。老衲听弟子延供提到有行僧莅临敝寺,承蒙抬爱,正好今日敝寺有贵客尊驾光临,想于敝寺交流一二,故略备薄斋,想请诸位移驾,一同享用点心斋贡,一起参悟修道。”
火猴和书礼等人都十分纳闷,没想到今天来的贵客还有交流修行的兴致,更没有想到雷鸣寺的首座亲自来邀请他们。
不过此时盛情难却,他们只好答应前往。除了受伤的清宁和尚需要静养,其他人都随永柬和尚而去。
火猴等人随着永柬和尚穿过重重走廊和大殿小殿,来到了一处十分宽阔的院落,院落前方有一处雄伟的宝殿,宝殿下方是厚重规整气派的石阶。
石阶前有一处开阔的广场,此时已经摆好精致案几,两案为尊,上等木材打造,彩雕玲珑,面南而摆,其余案几分列两旁。
此时两案左首坐着一位体态发福,脸上堆肉的胖老爷,身着勉为适体、却处处绷紧的官服,身后站着几位或执扇、或侍立的丫鬟,想必是今日的贵客。
左首往下还有两位分坐在案几后面的人,一位手执折扇,书生打扮,脸皮细净,风度翩翩。一位是道士打扮,手持白色拂尘,长髯飘动,一副出尘脱世模样。
右首则是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和尚,应该是雷鸣寺的住持,身旁站着两个眉清目秀的小沙弥。往下同样摆放两案,一案空着,一案为一老僧坐定,另有一长案有小僧正在增添摆设,看来是为火猴等人摆放。
僧人的案几上全是素酒、素菜、糕点,但样式精致,形式多样,颇有卖相。
那几人的案几上有酒有肉,十几样菜品,模样精致,还有几碟名贵野味儿,看来这雷鸣寺虽是佛寺,但招待起贵客来,不忌荤腥,轻车熟路。
火猴等人来此,永柬和尚便往空着的那案坐定,延供和尚侍立其后,右首的住持微笑向他们颔首,老僧也向他们点头示意。
而左首的胖老爷肥脸上似笑非笑,那书生瞥了一眼,继续慢摇折扇,不再搭理,道士则看了他们一眼,拂尘一挥,冷哼一声。
书礼与火猴对视一眼,瞬间明白永柬和尚为什么请他们过来了,看来这所谓“交流”不是很顺利,雷鸣寺的和尚不想与来客发生矛盾,但又放不下面子。
为缓和气氛,让火猴等人过来,代表佛门和他们“讨教”,反正他们又不是雷鸣寺本寺子弟,因此即便有什么不妥,有什么意外,雷鸣寺可以全盘推到他们身上。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待永柬和尚向在场的人简单介绍他们四人后,一风才知道那右首的慈眉善目的老和尚是雷兴寺的住持行音长老,那位老僧应该是寺院首座永柬和尚的师弟,前来陪客而已,火猴等人稍作见礼,即在右边的长案后面依次坐定。
那道士冷笑道:“行音长老,这就是你们请过来与我们晤谈的人?连个法号都没有,我看不像你们沙门的弟子,倒只不过是像剃了光头的浪人,没处打窝的狗!”
火猴书礼等人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而那行音长老等雷鸣寺僧人只是微笑不语。
秀姑脸色不悦,脱口道:“我看你才像个大马猴!”
那道士脸上嘴边有灰白的一块,他平时最听不得别人说此瑕疵,他腾地站起来,怒把拂尘一甩。
火猴连忙也站起身,脸上堆笑道:“这位师兄勿怪,小僧管教不严,叫师妹口出妄语。但师兄也无需心急,小僧本名火猴,与师兄的大马猴同出一类,好歹宽心一些,哈哈。”
话一出口,众人哄堂大笑。
那道士听到这笑里藏针的赔罪,一怒之下,从后面侍立的小道士手中抽出一剑,直指火猴鼻尖,道:“等你死在我剑下,便知是不是一类。”
剑光深紫,剑身中空,透过深紫色的光芒,如同黑色瞳仁冷冷盯过来,猛一看让人不寒而栗。
从流转的剑光,和剑指的气势来看,这高道长虽然脾气坏,但是修为应该已是第一大境界即道家玉清境界的巅峰了,恐怕除了行音长老,足以傲视在场之人。
那胖老爷笑着摆摆手,道:“高道长,消消气,童言无忌嘛!何必跟一个小女孩一般计较呢?”
高道长见胖老爷说话了,也不好拂了他的面子,悻悻地将剑插回,愤愤地坐下后,又看向行音长老道:“行音长老,我原以为你们佛门一向是个清净地,你们不是向来称空即是色,色即是空,不近女色吗?没想到啊,还干起豢养女眷的淫贱勾当来了!”
这下行音长老的脸上也挂不住了,永柬和尚和那老僧脸色也相当难看。
行音长老沉默了一会,依旧抬头微笑,道:“高长老莫要开此种玩笑,我佛慈悲,众生平等,原本无男女老幼之分,甚至无人兽虫草之分。万物皆有佛性,万物皆可轮回。
“或许前世我也只是这山上的一棵松柏,熊老爷是山中的一只猛虎,高道长也许真是树上的一只猴也说不定!”
高道长被说得哑口无言,但气愤难消,火从心口烧起来,正待发作,那一直作壁上观的书生把折扇一收,接口道:“邪魔外教,信口雌黄,一派胡言,也敢妄论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