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入V三更(1 / 1)

柳嬷嬷有些担忧地看着新王妃,别人不知,她可是知道的,她与朱氏几乎算得上同时长大,又一起侍奉先国公夫人多年,朱氏的为人最是睚眦必报,凡是得罪过她的人,都被她整得没有好下场。

以前随先夫人陪嫁来的四位大丫头,除了自己还在府中,其余两位都被她排挤得只嫁于普通的小厮,后来先夫人故去,朱氏受封宜人,那两人的日子更加难过,连府中的差事都丢了,被赶到庄子上,如今听说日子很不如意。

这个新王妃出身不高,娘家也无什么助力,万一朱氏到王爷那里上眼药,恐怕……她心有些惴惴,有心想提点几句,却见新王妃居然面色不变,连眼皮都不抬一个,根本就不在意那朱氏气急败坏的离去,反而专注地看着手中的账册,嘴里轻嚼着果肉。

她心下赞道,不愧是王爷看上的,这份心力定性便是常人难比,尤其是站在她现在的位置看过去,更加体会到新王妃摄人心魂的美,白璧无瑕的脸庞,如水豆腐般滑嫩,整个人从容恬淡,带着不容置疑的果伐。

虽出身市井,可一应作派无不显示大家之风,她坐在那里,樱红如花瓣的小嘴嚅动,细嚼慢咽,连眼角都未往扫一下,仿佛未曾听到朱氏离去时的那句狠话。

柳嬷嬷心中略定,呼一口气,转头与宫嬷嬷就着刚才的话说起来。

虽然府中空置的院子多,可相对来说人也少,除却灶下,其余的地方基本很快就能理清,王府后院,除风清院内,其余的地方还是柳嬷嬷打理。

至于王府外院,那自是有总管董伯照应着。

很快,两人便交接完成。

待霍风下朝后,策马狂奔,刚进府门,将手鞭丢给董方,便见那朱氏身边的小丫头便堵住她的去路,告之宜人病了,正卧塌不起,放在往日,小丫头如此一说,他肯定会先去探望朱氏。

可现在情况不同,他略一沉吟,转身先往内院走去,后面的小丫头赶紧回去禀告朱氏,朱氏气得一大耳瓜子扇过来,没用的东西,是不是话未说清楚。

小丫头委屈地扁嘴,她说的和以往说的一样,谁知王爷却没有立刻来养修院,可她不敢为自己辩驳,朱氏的手段最是狠辣,尤其是对她们这些下人,非打即骂,根本不当人看,前面的几个丫头便是因稍微不能让她如愿,便被卖入那烟花柳巷。

她将眼眶里泪水死死地忍着,不敢去摸那红肿的脸,反而要小心地上前讨好,跪在地上替朱氏捏脚。

那边霍风大踏步地朝主院走,越走越快,若不细瞧,还以为是人在飘,等到那无人处,终是不耐,脚尖一起,转眼不见踪影。

积压几天的朝事太多,他紧赶慢赶,与小皇帝一起,才将事情处理完,不过是几个时辰未见,却觉得如整年般漫长,他大步跨进房,只见心上的人儿正就着烛光,翻看着手中的账册。

长长的睫毛投下影子,打在脸上,越发衬得美人如烟霞般朦胧飘渺动人,见他进来,下人们默默地退下,只余夫妇二人。

莲笙感觉有凉风进来,她抬眼一看,带着冷气的男子高大的身影将她圈住,拿开她手中的账册,将她扳正,直视于他。

“这些事交给下人们去做。”

“可是哪家的主母都要主持公馈的,再说也不费事。”她抢过账册,倚进他的怀里,柔声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撒娇。

他将她往怀中按了按,轻啄发间,“不必,你这个王妃所要做的是,就是时刻关注自己的夫君即可,其余的事情不必费神,自有下人打点。”

“好。”

她嘴角轻扬,站起身取下他身上的大氅,服侍他换好常服,期间他一直动手动脚,惹得她娇喘吁吁。

待他整装完毕,拥着她轻语。

“稍等会,我去去就来。”

“嗯,我等你。”

莲笙心下了然,早已从柳嬷嬷口中得知,朱氏一直派着人在大门口截王爷,用了托病的借口将王爷诳住。

她冷笑,倒要看看那朱氏能使出什么好手段,虽然前世里她体弱不理世事,可早些年宫中争斗得厉害,什么样的阴谋诡计没见过,区区一个后宅老妇人,还想拿捏她,着实可笑。

霍风走到门外,眼色朝着宫嬷嬷一扫,宫嬷嬷屈身上前,将今日花厅中发生的事如实道来,不添加任何多余的话,说完后恭敬地退到一边。

他的脸色黑沉下来,不发一言,朝养修院走去。

那边朱氏额上覆着白巾,正躺在塌上,装腔作势地叫唤,把那小丫头指使得团团转,她身边的一个婆子道,“宜人就是心善,可有些人就是给脸不要脸,以为飞上枝头当了凤凰,孰不知这山鸡到哪都是山鸡。”

“哼,她得意不了多时。”朱氏端起茶杯,露出手腕上的玉镯。

那婆子立马认出这样好水头的镯子可值几千两银子,不用说定是那蕴雪县主送来的,心中又是羡慕又是嫉妒,她和朱氏当年都一样是当下人的,如今……

门外响起脚步声,两人见王爷进来,那婆子赶紧退到一旁,朱氏作势挣扎着要爬起,霍风一把按住她,眼神扫过那婆子,带着冰冷的死气,婆子头皮发麻,心道不好,“扑咚”一声跪下。

他未瞧见般,示意小丫头上前服侍。

“老奴无用,竟不能起身给王爷见礼。”

“无防,乳娘身子不适,宜多静养。”他平淡地说道,又细问小丫头朱氏最近的身体状况,小丫头偷瞄一眼朱氏,断断续续地说宜人整日为王府操劳,完全不顾自己的身体。

“乳娘且放宽心,安心的将身体养好,府中的事情就不用操心了。”霍风挥手让小丫头和婆子退下,坐在椅子上。

朱氏靠坐起来,“那怎么行,王府还连一位小主子都没有,老奴实在不敢懈怠,如今王妃也已进门,是时候让她操持起王爷的后院,早日让王府添丁进口,那西边院子也该修葺,迎新人进府。”

他定定地看着自己的乳母,眼皮垂下,“延绵子嗣的大事,本王自不会忘,亦不会让我霍家后继无人,王妃年轻康健,定能诞下麟儿。”

“可出身高贵的女子生下的孩子才能更成气候,正妃出身不显,最是该迎身份高的侧妃进门,王爷……”

“乳娘”霍风的声音猛然抬高,复又平缓,“该由何人替王府开枝散叶,是本王的事,你病了,多静养吧。”

“王爷……”朱氏急急地扯住他的袖子,却见他眼中的冷光,慢慢地松开手。

“是我太心急了,王爷如今新婚燕尔,等过些日子再提也不迟。”朱氏放缓语气道,她太莽撞了,那新王妃长得绝色,王爷正是新鲜的时候,怎么可能同意迎侧妃,等过段时间稀罕劲一过,再重提也不迟。

霍风不动声色地捋平袖子,沉声道,“此事以后莫要再提,本王不介意告之天下人,今生只得王妃一人,永不二心!”

说完长身玉立的身体站起来,双手拢在袖中,交待小丫头几句便离去。

一句话把朱氏震得呆住,等人走远,她才反应过来,气得牙齿“咯咯”直响,眼睛里阴霾拢聚。

当夜,那婆子一家便被提脚发卖。

有知内情的下人们都捏紧自己的皮,心中暗思,那新王妃好手段!

待霍风回房,下人们早已退下,莲笙已躺在塌上,房内镂空紫铜炉内,银霜炭烧得旺旺的,整个室内被熏得暖如初夏。

她身上穿着粉色薄透的裙袍长及脚踝,却从侧面开出一道口子,直拉到大腿根,她侧身支起头,如瀑般的长发便顺着白玉的手臂流下,越发衬得肌如雪。

那美眸如清泉般半眯着眼看着他,水汪汪的妙目中带着些许的戏谑,嘴角微微地向上翘,红滟滟的唇嘟起,随后一只白嫩的莲足伸出锦被,晃来晃去。

他如受蛊惑慢慢朝塌前走去,眼睛如焰火般冒着蓝光,站定在塌前,将红锦锻上的美人儿瞧了个清楚,近前看那裙袍更加薄透,隐见里面的风景。

莲笙抬起,那粉嘟嘟的脚伸到他身前,两只脚趾夹往他的袍子,往塌上拉。

嘴里还娇喃着,“王爷,你回来了,让我好等。”

坏丫头!

霍风只觉得脑子里似什么东西断了,他将人压住,胡乱亲一通,莲笙曲起纤纤,冰肌雪肤的双腿便缠在他的腰间,仰起莹白的小脸,凑到他的耳边。

“王爷,我美吗?”

如兰的香气扑在耳边,激得他心中飞荡,瞳孔中深涌如漩涡,大手将她按住,吻住那张惹事的小嘴。

莲笙被他勒得喘不过气来,趁着男子转埋首她颈间,轻语道,“那王爷还要纳什么侧妃吗?”

“不会,永世不会,只得你一人。”

他抬起埋在她胸前的头,认真地看着她,如宣誓般笃定。

莲笙只觉得胸前被他吸过的地方凉嗖嗖的,弓起腰身抱紧他,贴在他耳边,“风哥哥,抱紧我。”

娇软的声音带着蚀骨的风情,他再也忍不住,快速地剥掉她的衣物,将那粉色裙袍撕成碎片,紧搂着她滚进塌里,很快交缠在一起。

房门外,宫嬷嬷远远地守着,王爷曾吩咐,只要他回来,下人们无事不能近卧房,夜里不用守夜,晚上值夜的人,安排睡在西厢,如若有事,他自会传唤。

她抬头看着天上的星月,阅尽千帆的眼里越发坚定。

被男子狠狠收抬一顿的莲笙对此一无所知,自嫁入府后,夜里侍候的人都是身边的男子,从不假他人之手,既然他不提,她肯定不会主动提起。

承起之间,她累极迷迷糊糊地睡去,早先风哥哥去看望朱氏时,嬷嬷对她隐晦地提到,像王爷如此身份,京中多少女子都觊觎着,人有千日做贼,万无夜夜防贼的,怕就怕还有那不怕死的。

想要免除这些后顾之忧,关键在王爷身上,只要王爷心在她身上,任凭多少美女都不怕,她抚着腰,心里羞涩想着,风哥哥万不可能看上那些人,否则也不会苦等到今日。

又记起昨日她自己太过猛浪,悄悄红了脸,心里想着下次更要谨慎为之,免得自己这腰酸腿痛的遭罪。

晨起,朦胧地看着他起身,还将她身上的被子掖紧,然后下塌穿衣,看着他轻手轻脚的样子,她心下感动,掀开锦被,赤足上前,将他的腰带系好。

边系嘴里边呢喃,“紧不紧,我要绑紧你的裤腰带。”

她大眼迷糊地看着他,小手将他的腰带系好,捋平上面的褶皱,双手环住他的腰身,头埋进他胸膛,小声道,“风哥哥,如果可能,我真想将你挂在腰间,日夜不分离。”

未睡醒的声音中带着软嗔娇气,小嘴微微翘起,雾气氲满的水眸中带着灵动,小手将他的腰精壮的腰身越发圈紧,偎进去,吸着那好闻的冷松香。

“好,腰带只为你解,嗯?”他说着,大手解开腰封,将她一把抱起,滚进被子里。

“唔……别……时辰不早…你还要早朝…”

“去他的早朝。”男子挥汗如雨,刚才她说的话,正是他心里想的,他心中血气翻涌,手下动作不停,直到底下的人儿受不住连连求饶,才重新起身,穿戴好。

他自顾穿上亲王朝服,不假丫头之手,眼神不停地瞄着她,惹得缩在锦被中的莲笙如灌密般心甜,临出门前,在她额头俯身一吻,恋恋不舍地转身离去。

走出房门,对着院里的下人们厉声道,“你们要仔细服侍王妃,不可有半点闪失,王妃的话就是本王的话,如若有谁胆敢违背王妃的意思,直接提脚卖掉,明白吗?”

跪倒一地的下人们连磕头,嘴里称“是”

待他走后,莲笙昏沉沉地拥着被子睡过去。

近午时,她才转醒,宫嬷嬷进来,服侍她起身。

她坐在妆奁前,任由宫嬷嬷替她梳发,顺滑的黑发在椅背上散开,玉梳一下一下地梳着。

宫嬷嬷边梳着,一边小声地说道,“王爷已吩咐延请太医替朱宜人看诊,奴婢已交待下去,凡是养修院里要用的药材及物品,库房中不得有半句异议,直接可着人去领,任何人不得阻拦。”

莲笙自顾地看着镜中的自己,似是不敢看那镜中人眼里的媚色,那红艳的嘴唇带着惑人的风情,这还是她吗?

她抿好口脂,转头对宫嬷嬷道,“好,做得很好,朱氏年纪大了,早年操劳太多,落下太多病根,万不可随意停药,便是再贵的药材,都要紧着那边来。”

主仆两人相视一眼,宫嬷嬷似沉重地叹口气,“依奴婢看,朱宜人这一病太过凶险,怕是以

后很难起身,王妃慈悲,可下人们怕会惫懒,不如再派个人过去专门侍候汤药,免得那养修院的里下人们照顾不周。”

镜中的美人儿展颜一笑,玉手轻拍宫嬷嬷的手背,“还是嬷嬷想得周到,一切就按嬷嬷想的去做,务必要让朱氏安享晚年,我和王爷才会心安。”

“是,奴婢一定安排妥当。”

插上最后一枝凤钗,莲笙起身,扶着宫嬷嬷的手往养修院走去,后面跟着绿芨,她所到之处,下人们都恭敬地行礼,便是早先有些小心思的人,此刻也变得规规矩矩的,现在摄政王府内,谁人不知新王妃可是王爷的心头肉!

养修院内,那宫里的太医正为朱氏悬脉,老太医姓李,蓄着短须,一身轻袍,正远坐在塌前的凳子上,见她进来,赶紧起身行礼。

口中道,“臣请王妃大安。”

宫嬷嬷上前将人虚扶,莲笙正色道,“李太医不必多礼,朱宜人的病情如何,王爷和本妃都很挂心,需要什么药材,尽管开来,王府都会替她寻来。”

那太医连连点头,“王妃慈善,朱宜人年岁渐大,不能抵御风邪,以至侵肝,故常滞心间,引起头痛心闷,四肢乏力,待老夫开好药方,可按时煎服,安心静养即可。”

宫嬷嬷着人摆上笔墨,太医俯首开药方,莲笙款步轻移,忧心重重地坐到塌前,抓着朱氏的手,婉叹道,“宜人操心太多,是本妃与王爷的不是,即日起,万事不可来打扰宜人,你们听明白了没?”

她眼一扫朱氏身边的婆子丫头,只把她们看得低下头去,才转身面对塌上躺着的朱氏,只见对方正仇视地瞪着她。

“宜人这心火确实太旺了些,宫嬷嬷,吩咐下去,宜人这边的膳食一律改为清火败邪的药膳。”

“是,王妃。”

养修院的下人们回答得有些底气不足,回答得很小声,有那胆小的还一直去看朱氏的眼色。

莲笙似头疼般,叹道,“罢了,本妃还是不放心,这宜人是王爷的乳母,身体最是不容闪失,可惜王府中事物众多,本妃不能亲自侍疾,从今日起,就让绿芨在这里照看着,也算是替本妃尽心意。”

绿芨赶紧从后面站出来,高声道,“是,奴婢定当不负王妃所托。”

见太医写好药方,她自然地伸手接过,将太医送出去,塞进一个大红封,把那太医惊得连连推迟,这摄政王府的红包他可不敢收,但见绿芨说这是她们王妃的一点心意,做为常行走宫中及世家的太医立马心领神会,接过收入袖中。

房内,朱氏气得手直抖,这女人竟然敢在她的院子里光明正大的插钉子,还有没有将她放在眼里,果然是不通教化的下等人,做事竟然如此不讲究,且她的借口倒是找得好,让谁也挑不出错。

肯定是宫氏在旁挑唆的。

她气得“呼呼”直喘气,多少年没有人给她下脸子,自她受封宜人以来,因着王爷的关系,便是那世家大族的主母见着她都是客客气气,每回出门,碰到那些个大家千金们,哪个不是对她恭敬有加。

这新王妃,不过是个卖豆腐的下作人,还真是不知所惧!

朱氏接着瞪一眼站在莲笙身后的宫嬷嬷,好个吃里扒外的白眼狼,以前侍候公主,现在居然沦落至此,对这个破落户言听计从,还真是个墙头草,也不怕前主子半夜上门。

等太医走后,无须再掩饰的朱氏“呼”地从塌上坐起,双目中烈火熊熊,怒目直对着莲笙,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

莲笙轻笑,“宜人不可动气,否则病情加重,让本妃和王爷于心难安。”

似又无可奈何地加一句,“或是宜人觉得府中的下人们侍候得不合心意,那本妃定当舍下脸面去王爷跟前求请,求王爷召回边关的秦校尉及秦夫人,想来有儿子儿媳在塌前侍疾,宜人的病才能痊愈。”

“你敢。”

朱氏差点从塌上跳起,儿子若真回来,就是前程尽断,这些年的拼命都会付出东流,这下作货居然敢用此事来威胁她,真当王爷是寻常男子,被美色冲昏头,枕头风一吹便言听计从。

“本妃有什么不敢的,宜人真会说笑,霍家军是隶属于摄政王府,本妃身为一个主母,召回个把奴才,难道不是易如反掌的事吗?”

“你……”朱氏气得手指着她,横眉怒目地瞪大眼。

莲笙不理会她,闲闲地在椅子上坐下,“宜人肝火果然大旺,这都病得说胡话了,居然敢对着本妃称你,幸好本妃大肚,体谅宜人病入膏肓,神志不清。”

朱氏深吸一口气,强压怒火,讥笑地看着她,眼神却轻睨她后面的宫嬷嬷。“王妃好手段,可这花无百日红,再者谁人知花儿为何这么红,不过是拾了前人的颜色,着实可怜啊。”

不过是个填房,猖狂什么,不过是长得有几分神似先王妃,先王妃贵为公主,她再如何得宠,也比不过公主脚底的泥,还不得要在先王妃的灵前执妾礼。

听见朱氏的话,宫嬷嬷的身形一顿。

“这就不劳宜人挂心,花儿红自是因为她独有的芬香,而且这颜色也是各有各的千秋,各花入各眼,自有它的道理,如宜人这般,操太多无谓的心,对身子终是无益,所以朱宜人还是安心在王府颐养吧。”莲笙站起身,意味深长地笑一下。

“王妃就不好奇刚才老身说的话。”

“不好奇,本妃向来是个随遇而安之人,既是前人,便没有什么计较的意思,宜人你说对吗?”莲笙定定地看着她,然后转身扶着宫嬷嬷的手离开院子。

院子外,下人们都跟鹌鹑似地低着头,莲笙眼一扫,厉声道,“你们都仔细当差,万不可掉以轻心,以宜人的身体为重。”

下人们齐齐道,“是。”

身后屋内传来一阵咒骂声,接着是瓷器摔破的碎声,对此莲笙充耳不闻,扶着宫嬷嬷的手走出去,绿芨留在了养修院。

待行至园子,只见前后空旷无人,莲笙看向宫嬷嬷,见对方神色如常,她装作不经意地问道,“嬷嬷,听王爷说你之前在宫中当差,不知以前是侍候谁的?”

“回王妃,奴婢原先在宫里是侍候泽芝长公主的,后来出宫在京中大户人家做过教养嬷嬷,前不久,王爷找到奴婢,这才有幸来到王妃跟前侍候。”

“哦,原来如果此,前日里随王爷去过祠堂,我这才知这泽芝长公主原是王爷的发妻。”

宫嬷嬷扶她小心地跨过石阶,轻声回道,“这是奴婢的福气,在奴心中,长公主与王妃是一样的,都是奴婢的主子,老天垂怜,竟可以让奴婢侍候王府两位主母。”

莲笙心下微动,看着她,笑了。

“嬷嬷是个有大智慧的。”

她转身跨上另一个台阶,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主仆俩沿着王府的回廊往回走,此时已入冬,凉风吹过,有些瑟瑟,两人相扶着,如多年前一般,只不过景致早已转换,人也不是当初的那人。

绕过阁楼,那主院便现于眼前,高高挂于门上的牌匾,上书的风泽院三个清俊飘逸的字印入眼帘。

莲笙认出,那正是风哥哥的笔迹,想来是他亲笔所提,国公府原来的主院在另一侧,那里名叫怀兰院,兰是先国公夫人的小名。

风泽院门下,男子一身素黑的长袍,上面暗纹交错,墨玉般的头发用玉冠高高束起,笔直如松地站着,双手拢在袖中,见到她,平漠的脸上,现出一丝温情,双眼定精凝神地看着她。

见此情景,宫嬷嬷悄悄地从后面走开,绕行回院,只留下两人四目含情相对。

被他这样看着,莲笙似是有些羞赧,脸不期然地嫣红一片,嗔他一下,便低头含笑,靠在树旁,歪着头看向他,有树叶落在她的发间,她伸出玉指,捏起一片,放在唇边吹落。

她今日着一身粉色榴仙八幅裙,上面是交襟镶狐毛小袄,本就生得国色天香,一番嘟嘴挑眉,带着满满的灵气,倚在树旁,如坠入凡尘的仙子,似乎下一刻就要羽化成仙。

那被她吹过的树叶,仿若渡过仙气般,转眼便被风吹得飞舞如蝶。

眨眼前,仿若是眼前一花,远处的男子就已立到她的面前,大手将她轻拥入怀,挑掉她发间的落叶,在她额上印下一吻,执起她的手,包在大手中,两人相携往莲湖而去。

摄政王府的莲湖很大,满种荷花,此时已是初冬,可水面却冒着烟雾,飘渺如仙境。

波纹碧水间,一叶小舫停靠在边上,慢悠悠地随波轻晃,他抱起她,闲步走上去,将她置于舫里的软塌上。

她四下张望,只见里面别有洞天,小小的船房内,茶具,桌几,红炉一应俱全,她坐在绿锻美人软塌上,看着眼前的男子熟门熟路地从柜格中取中备好的果脯点心,放在桌几上。

然后拔锚起船,拿起舱边的船浆,到外面划起船来,只见他看似轻松地左右摇摆木浆两下,小舫便如离弦的箭一般往前冲去。

待到湖心,他放下船浆,步入舱内,与她一起相拥坐在软塌上,红炉中青烟袅袅,发出阵阵肉香,揭开煲盖一看,鹿筋煨得刚刚好,两人共用一玉碗分食。

男子的大手握着玉匙,先喂她一口,再自己吃一口,把莲笙闹个大红脸,越发的不敢看他,却见他脸上冰雪消融,薄唇上扬,眼中一片温暖。

过后,两人又采了些莲篷,依旧是男子剥,女子吃,配合得倒是默契,湖边,青翠的竹林倒映在水面,如流动的画卷般让人神往。

莲笙心想着,不知公公和婆母当年又是怎么样的情谊,这一大片的竹海,要种多久才能成林,只可惜,婆母去得太早,自己未曾有缘得见过。

当年那被他们毁去半边的竹林如今又是郁郁葱葱,想来先辅国公自己亲自补种的吧,世间还有如此情深的男子,古人诚不欺我,有其父必有其子,当父亲的情深义重,做儿子的痴心不悔,她与婆母都是幸运之人。

看着坐在身边的男子,她的眼中柔情似水,何其有幸,能得他如此垂怜!

天色渐渐暗去,湖水被黑夜笼罩,越发显得幽静,船内被夜明珠照得一室温黄,两人相拥靠着,莲笙依在他的怀中,默默地听着湖水的轻波声,风吹着荷叶发出的“沙沙”响。

两人的手指紧握在一起,十指交缠,她掰开他的大手,一根一根地数着他的手指,将那骨节分明的指头弯曲伸直,玩得不亦乐乎。

他任由她摆弄,满眼含情地看着她,那玉指如葱地在眼前晃动,终是捉住一只,置于口中轻舔,惹得她“咯咯”发笑。

突然笑声停止,时间顿时静止下来,男子的眸色转深,她略有些害羞地想抽回手,却被他使劲一拉,整个人扑到他的怀中。

两人的心跳声如一起般直击心间!

真是有情相守,岁月静好!

恍惚间,他冰凉的唇凑上来,将她包住,含住她的小舌,拼命翻搅。

她渐渐软成泥,瘫倒下去,他将她放倒在塌上,抽下她发间的玉簪,青丝狂泄而下,铺满绿塌,越发衬得颜如玉,肌如脂,大手轻轻地抚摸着那绝色的容颜,顺着脸颊往下,探入衣领。

捏住那软腻的白团,轻拢慢捻,惹得她紧抿着唇,溢出吟声,他眼里的眸色转为黑墨,浓得如暴雨欲来的暗黑。

他渐渐不满足于此,终是解开她的束腰丝带,大手从领口扒开,繁复的衣裳敞在两边,再一用力,便滑落下去,雪莲花般的身子在绿锻的相映下,越发美得惊心动魄!

他压上去,反复辗转。

随着男子的喘息声越来越重,小舫终是开始摇晃起来,荡起层层的波纹,一圈一圈散开,在半圆月的光照下,发出银闪闪的粼光。

女子含媚的吟声断断续续地传出,如破碎的玉片落地般泣不成言!

良久,风稍歇,小舫渐渐平稳,舫内,霍风捉住那双白嫩的长腿,细心地替她擦拭残痕,羞得她一直埋首塌间,不敢去看那紧盯着她的灼灼眸光!

待两人重新收拾好,他取出轻裘素粉斗篷,披在她的身上,修长的手指系好带子,将她拥在怀中,走出舱门,立于船头前。

湖边上,府内的灯火如萤光般闪烁,王府内一片静谧,安静祥和,清凉的夜风吹来,男子将她拥得更紧,双脚离地,脚尖一点,几个飞旋,两人已站立在一片大荷叶之上!

承载两人的重量,那荷叶居然只是随风轻晃动,莲笙紧紧地攀着他,满心欢喜地想着,自己夫君好俊的身手,双眼带着情动地看着男子光洁的下巴。

“怕吗?”

霍风低头,下巴轻触她额间。

“不怕,有你在,哪也不怕。”

他满足地慰叹,双臂收得更紧!

抱起她,如蜻蜓点水般在荷叶间飞舞,从一朵到另一朵,惊起一对水鸟,利声长鸣着飞远去,莲笙高兴地大叫,“风哥哥,那里,那里有一朵荷花。”

“好。”

轻灵的身影飞过去,采下那朵待放的花,放入她的手中,喜得她置于鼻下轻闻,一阵冷香,又娇声地要去采那些嫩莲子。

两人嬉闹着,仿若多年前,突然修长的身子一提,猛然腾空,如雨燕般直冲对岸,落在竹林之上,月色中,随风摆动的翠竹如海浪般翻涌不息。

俯瞰看去,整个王府尽收眼里,灯火辉煌,亭台楼阁隐于夜色中,更显神密。

“竹涛碧海一梦间。”

男子轻喃的声音响起,这情景是他多年的梦境,多少个夜里,一直纠缠着他,念念不忘,如今,终是如愿!

莲笙心有所动,更加紧环住他的腰身,青竹随风摇摆,两人的身姿如踏浪般起伏不平,风渐渐起大,卷起她的裙摆,两人墨黑的发丝飞散在风中,渐渐纠缠在一起,不分彼此。

翌日,等她醒来时,旁边的位置还有余温,身边的人早已不见踪影,听见她的动静,宫嬷嬷在外面问道,“王妃可是起了?”

“嗯。”

紫丁白苜两人进来侍候她梳洗穿衣,宫嬷嬷拿着几张帖子进来,放于桌几上,接过紫丁手中的玉梳,慢慢替她挽出一个双花流苏髻,别上宝石镶满的宫花。

“王妃,鲁国公府里的赏桂宴就在后日,伯府夫人也在应邀之列,早前几日,奴婢做主将库房中的苏锦素罗各送过去五匹。”

莲笙有些羞愧,这几日她过得着太过逍遥,好像似乎忘记娘家般,“还是嬷嬷想得周到,另打开库房,你将那珍珠宝石头面及翠玉包金头面各挑一套送去伯府。”

“是,奴婢知道了,刚伯府有人来报信,说是舅老爷娶了填房,特来知会王妃一声。”

舅老爷?

杜大舅么?

听来人的叙述,因葫芦的缘故,杜大舅对郭氏很是不满,加上还上侍候瘫在炕上的杜老太,好吃懒作的郭氏整天怨声载道,后来不知怎么和一行脚的商人勾搭上了,竟趁夜与人私奔,并将葫芦也带走。

杜大舅找了几日未果,也死了心,正好有人上门说媒,对方女子长得不错,且贤惠温柔,不过几日,便成了亲,方来告知洪家,才得知洪家如今已贵为伯府。

杜氏见过那女子,果真是个老实本份的,放下心来,虽未去观礼,也派人送去贺礼,也没让人打扰她,这次也不过是知会一声。

莲笙听宫嬷嬷的转述,沉思下,让宫嬷嬷看着准备一份贺礼,明日送去杜家。

“是。”

宫嬷嬷应下,将最后一枝宫花插好,立于她的身后,双手递上鲁国公府的贴子,她从袖中伸出玉指接过,金桂的香气马上盈满鼻端,烫金的帖子上,秀气的簪花小楷跃入眼帘。

是表姐的字!

莲笙嘴角泛起笑意,许久未见表姐,不知鲁国公府中一众人等可好。

“王妃,这手字奴婢看着倒是有些像鲁国公府县主的字迹,确实写得好,只可惜,县主至今还是待字闺中。”宫嬷嬷低声在她后面说道。

她诧异抬头,待字闺中?算起来表姐如今都二十有五,怎么会?且她出身尊贵,相貌出色,有京都第一美人之称,不可能亲事艰难,她在世时,便听闻众多的公子为博美人一笑,做出的种种糗事。

看着她惊讶的眼神,宫嬷嬷说道,“县主纯孝,自五年前鲁国公搬去京效别院独居后,便婉拒上门提亲的世家子弟们,直言要在祖父祖母面前尽孝道,分化两老之间的隔阂。”

五年前?

正是她去世的那年。

莲笙脸色淡下来,“可知那鲁国公为何愤而离府?”

“这外人就不知了,只道是与鲁国公夫人起了争执,县主善会为人,听说近两年国公与夫人的关系缓和不少,都是她的功劳,就连咱们王府里的朱宜人,也都与她交好,前几日,县主还派人还探望朱宜人,送来表礼。”

听到宫嬷嬷这话,莲笙沉默不语,再也无见亲人的喜悦,良久,“哦”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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