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心里那么一点点的结结开了,三人说了很多以前的事,起早卖包子时的事,下地种田,邻里间的家长里短,讲得最多的就是父亲差点把房子弄着火的事,回想起来,那时并不全是苦,三人默契的没有提从京城回村一路发生的事,那段时间是真的苦,谁都不愿意翻开。
孩子们哪里能熬一夜,见三个孩子不停的点头,便把仨孩子送到后面去睡觉。王修晋和长姐又烧了些纸,仆人送过来些素饭,都没有心思吃,王修柏让弟弟妹妹去休息,王修晋想了想让长姐去睡,男人怎么着也比女人的身体好些。王琇芸确实累了,就没勉强多呆,便让丈夫在这儿陪着,被王修柏拒绝了,宋弘毅想着自己的身份到底尴尬,也就没留陪媳妇去休息。
灵堂里,兄弟二人谁也没有开口,只是静静的坐着,坐累了就去烧些纸,或是走动走动,第一夜就这样过去了,第二天一大早,春家的人便到灵堂来,跟着一直守着,王修晋抽空去眯了一会儿,等到早朝过后,不少人家派来人走个过场,李菻善带着雅昶过来磕头烧纸,雅昶走到小哥哥的身份,拍了拍小哥哥们的肩膀,连说了几遍“不哭,雅昶以后陪你们”。王修柏鼻子发酸,和李菻善说了几句话后,便让他带孩子去寻引弟。
王修晋睡的并不实,这两天来往的人多,仆人也忙,进进出出的,谁能保证会不会混个什么人进来,再扑空干点什么,听到屋子的门响,王修晋便睁开了眼睛,随后听到熟悉的脚步声音,又闭上了眼睛,他是真累,守灵的一夜没睡和想事情的熬夜大不同,他觉得身体跟生了锈住了一般哪哪都不舒服,只想多睡一会儿。
雅昶见到小爹在睡觉,便放轻了脚步,到了床边后,又想要爬上床,他想和小爹一起睡。李菻善把儿子抱起来,不让儿子打扰王修晋睡觉,看着王修晋脸上的疲态,李菻善相当的心疼。坐在床边静静的看着熟睡的人,若不是怕吵醒对方,李菻善很想握起王修晋的手,什么也不做,就只是握着。
王修晋本就没有睡着,被李菻善目光灼灼的看着,怪别扭的,干脆坐起身,还不等开口,雅昶便先出了声,“小爹醒了,抱。”
“昨儿睡了吗?”王修晋向儿子伸了手,然后看向李菻善,父亲一夜没有回府,他也就不知李菻善有没有出宫。
“今天早晨下朝后回的府,等下还要去军营,有些事还要处理。”皇上把训练水兵的事交给了他,他的军职也升了一等,从总兵升到提督,现在这种情况也不好拿出来说,等到回家后再讲也不晚。“你再休息会儿,我带着雅昶去给母亲行礼。”
“我也随你一起去吧!今儿我还有事要去办。”王修晋拍了拍儿子,雅昶十分乖巧的从小爹身上爬下来,老实的站在父亲身边,看着小爹往身上快速的裹衣服,没一会儿就便把十分的利索。整好衣服,王修晋随意的把头发扎起,然后看向李菻善和雅昶,“早晨吃了吗?”
“吃过了。”李菻善把王修晋的衣襟扯了扯。
王修晋点了点头,他还没吃,等下让仆人送些吃食去母亲那,他先去灵堂转一圈和大哥说一声,然后再到母亲那边,晚上再过来看看。原定今天要去新楼那边和回来的清账人员碰个头,原本打算再去都察院和父亲聊聊船坊的事,这个可以等到晚上过来时再谈,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事,看似能往后推,但推后再推后,还得是要做,事情只会越积越多,还不如能早做就做了。
李菻善先带着雅昶去给王夫人行礼,然后送雅昶去都察院,才去忙自己的事。王修晋比李菻善晚出来一会儿,先去了新楼学堂,和清账的人员简单的开了个碰头会,算了一下今年的利润,把带回来的银票交给了王修晋。
“凉州那边有个店铺的账有些奇怪,反复查了几次都没看出来哪有问题,可就是觉得不对,就把账本拿回来了。”
王修晋皱了皱眉,他从不怀疑古人的智慧,新的记账方式才多久,就被人找出了可以做假的方式,有小聪明用在哪里不好。翻看着账本,王修晋要了笔和纸,顺便要了一个直板做尺子,一位先生递上了算盘。王修晋开始每一页每一页的计算,在中间的小节上,泛起了冷笑,“在这里,后面或许还有,注意查对一下。”居然把收豆子的价格硬生生的高出十倍,上下的结钱却没有差,连亏处还标的非常模糊,就算是仔细看,也未必注意到,着实做得挺隐秘,“以后你们出去得把每个地方的价记录在册,地理位置不同,允许出现价格差,但像是这样,差出十倍的……”
“东家,是我们不够仔细,还请责罚。”
“钻空子而已,如果不是了解行情,谁也不会注意到,不过罚还是要罚的,去这个铺子的几位,今年的红利减半,在年前把这个铺子的事处理干净。”王修晋已经决定把凉州那边的铺子和蟹田稻全都停了,虽然会影响一些人的收益,但这几年他们也没少赚,他准备从凉州开始,慢慢的把除了王村外,所有签契的村子全都停了,整合粮铺,一点点的把王村的蟹田稻打造成精品粮。他不会阻止其他人种蟹田稻,而稻子卖给谁,他也不会阻拦,而他收散户的稻价也不会再如何以前,会把价压下,蟹田稻的价会降低,但仍是会比普通稻米贵上一些。当然,这只是他的设想,具体他还是要和王掌柜商讨后再做决定。
王修晋在新楼这边坐了一会儿,又去纺织那边转了转,才去离得近的工坊看看,守门的岗哨看到王修便立刻打开门请他进工坊。王修晋还是很知趣的做了个登记,然后才往里走,工坊里人来人往相当的忙碌,别看女工很多,却没人会扯皮聊天,一个个扒不得多做一件活,好多一分的收益。又转去染布那边,大大的厂房里忙得热火朝天,新染好的布高悬,五颜六色的看起来十分的漂亮。
管事听闻王修晋过来,忙跑来打招呼,问东家可有什么事吩咐。王修晋查看了一下从铺子转过来的单据,又看了看已经出的,“到了年底,虽然单子多,可不能为了赶工便忽略了材质,还有一定不能让做工的连着班,出了事就不好了,工钱不能少,伙食也不能克扣。”
“是,是,是。”管事的连连应声。
王修晋便没在此处多呆,出了门仆人便小声的说,军中工坊的管事派人来请,王修晋便上了马车直接过去。见着管事,看他一脸的笑意,王修晋忙上前,“肖亲随可是遇了什么好事?”
“好事,好事,天大的好事,炮做出来了。”肖亲随脸上的得意怎么掩也没掩住,“李老将军还有几位将军马上过来,等下就在后山那试炮。”
王修晋挑了下眉,昨儿他才看过图纸,今儿就得知炮出来了,他也有些期待。忙跟着工坊里的一位引路的往后山走,王修晋一边走一边询问引路人,已经到了的都有谁。
“四皇子。”引路的见过几次王修晋,虽不常打交道,但也知这位是好相处且大方的主,在工坊里做杂工的都是宫里出来的亲随,到了年纪又不受重用的亲随基本都会遣出宫,因为无儿无女多是孤老而死,便是他们当初进宫是家里为了换钱,出宫后家里的人也不愿意为他们养老。
听到四皇子,王修晋迈出的步子顿了下,接着又淡定的往前走。到了后山想试炮的位置,王修晋先向四皇子行礼,四皇子忙挥了挥手,把人叫到身边,“我也是赶巧,正好到这里就听说要试炮,就留下来看看,回去也好向父皇禀报进展。”四皇子见着王修晋便乐呵呵的,“这次出去匆忙,也没个停留,没给你带什么东西,等你得了空,去庄子里涮锅子?”
王修晋忙应下,心里却在嘀咕,四皇子没带东西,他还得反请客,这叫什么礼,不过四皇子开口,哪能拒绝,想着最近着实身心俱疲,当补补。
四皇子知王家现在什么情况,自然不可能定在这几天,便把话转开,讲起其他的事,“回来后便听说船坊交由你打理,当是如此,上一位,这几年也不见一艘船下海,开口要钱时倒是理直气壮。”四皇子没说昨儿那位管事由刑部押进了大牢,从他家里搬出数箱银子,银票数十张,更别提珍品物件数目。
王修晋没敢接四皇子的话,只是恭顺的听着。身在不同的位置,想要回到以前无忌的交谈是不可能。
没等多久,几位将军赶了过来,纷纷向四皇子行礼,王修晋早在人到前退到后面的位置,在众将军行礼后,对向几位品级比他大的老将军行礼,老将军们摆了摆手,便让管事快些开始。管事自然不敢耽搁,让人开始。
炮被推出来时,看着外观很笨重。管事忙开始讲炮身是用什么做的,多少人敲出来的,炮弹又含有多少火药。一位拿着火把的大汉把引火的麻绳点燃,看着麻绳一点点燃烧,观看的人全都屏住呼吸,就怕一个喘息重了,吹灭了火。
王修晋看着大炮,虽然炮身的材料他没听说过,但不得不说,炮的外观和他在历史书上看到的最初大炮有些相似。炮身下有两个架子,是用来固定大炮的,由两名壮汉扶着,在炮弹轰出去的一瞬间,两名壮汉被炮身的后坐力冲了个屁蹾,而飞出去的炮弹砸出去后,在落地的瞬间开了花,将冻土冲飞,土块四处乱飞。
算了一下多大炮到炸出土坑的距离,大概有几百米,这距离并不算多,但对于第一次试炸而言,相当了不起了。将军们步伐飞快的到前近看土坑,王修晋也跟着过去看了一看,土坑很深也很大。“还有炮弹吗?”
“没了,就做出这么一个。”管事不解的看向王修晋。
“下次试炮时,可以做些和人差不多重量的物件摆放在某个地方,看看能炸飞多少。”王修晋提出自己的意见,“肖管事先把距离量一下,做个记录,下一次试炮时也有个对比不是。”
“对,对,对。”肖亲随忙让人开始丈量距离。王修晋则是往炮边走,摸了摸炮身,挑了下眉,居然不是热的,炮身的材料虽连听都没听说过,但着实让人意外,要知道发射炮弹时的摩擦力可是相当大的,摸了摸下巴,王修晋在考虑这炮搭载到船上的可行性。前提是炮落在水里能炸,而不是哑火。
看完了试炮,王修晋自然不能提前走,得等到比他位高的人离开后,他才能闪人,要不然落到一些人听中,他别想消停。四皇子却没有久留看完后,叫了声好,得了几个数据后,便带人走了。王修晋陪着几位老将军转了转工坊,又试了几个小物件,待这些人离开后,他也想走,哪想被肖亲随拦下。肖亲随也没啥别的事,就是想向王修晋表示感谢,如果不是王修晋提醒记数据,今天便是成功了,也会被人说上几句办事不周,他的位置可是有不少盯着。
王修晋忙摇手,这么点小事哪里值得道谢,“若是可以,还请肖管理帮个小忙,有机会能不能试试往水里发个炮试试,看看能不能炸。”
肖亲随立刻应下,就算王修晋不提此要求,他们也得试,不过是早晚的问题,等下一次便把可以多试一些,把地势地形全都考虑在内。
王修晋看了看天,算了算时辰,便不好再呆,起身告辞。肖亲随知王修晋忙,也不再拦人,亲自送到门口,目送王修晋离开后才转身。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