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春便辞出宫里,与孝恭王妃一起出宫,到康郡王府去为康郡王妃诊脉。
因为康郡王早有了自己的封号、爵位和府邸,孝恭王府也越来越挤,水澜成婚后,就搬出了孝恭王府,在康郡王府自立门户了。
康郡王妃邱氏,元春曾见过几次,是一个安安静静、寡言少语的女子。每见一次,元春就觉得邱氏更沉默一些,眉间眼角的抑郁愁闷更浓郁一些。
元春猜到邱氏的日子怕是不太好过,但她这个婶子,对邱氏的处境无能为力。
再见到邱氏,元春觉得她的样子更憔悴了,一双眼睛乌沉沉的,尤如死水枯井一般。
邱氏见到元春和孝恭王妃,也只是躺在床上,微微欠身:“……身子不适,未曾远迎,还请母妃和十七婶恕罪。”语气轻轻淡淡的,仿佛一切都不放在心上了。
孝恭王妃在床边坐下,关切地问:“几日未见,你的气色怎地差成这样了?”
邱氏淡淡一笑,笑得讽刺:“儿媳命小福薄,怕是受不住康郡王妃的福气。这气色,怕是好不了了。”她神色复杂地扫了一眼元春,“竟劳动十七婶前来,真是罪过!”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孝恭王妃薄有嗔怒,却也不便当着元春的面教训儿媳,便让开了床边的位置,让元春为邱氏诊脉,打算回头再教训邱氏。
元春一进门,就皱着眉头看着邱氏,总觉得她现在有一种了无生趣的感觉。孝恭王妃跟邱氏说话的时候,她就打开医疗系统,扫描了一下邱氏的情况,然后几乎骂出声来!
邱氏的身上,有许多青紫癍痕,有许多深深的咬印掐痕,双`乳之上还有被锯齿状夹子夹伤的伤痕等等。另外,邱丘还有妇科炎症和直肠炎症。下身的会阴和扩约肌,也有撕裂伤,伤痕还比较新。
特么的邱丘已经有三个月身孕了,水澜那个垃圾变`态还跟她玩S`M,邱氏这胎儿要好得了才叫见鬼了!
她心中起疑,又用医疗系统逐一扫描了屋子里侍候的丫头媳妇,才发现那些丫头媳妇的身上,大多也有类似伤痕,只是情况不如邱氏身上的伤痕严重。
玛德!那个水澜看着人模人样的,竟然是个S`M爱好者?!还玩得这么变态,连孕妇也不放过!简直禽兽不如!
怎么处理这个问题?
给邱氏诊脉的时候,元春心里很犯愁。她不能眼睁睁看着邱氏被折磨死而什么也不做,但在这个时代,她能做的也十分有限。
皇家之中,别说和离了,休妻也是没有的。犯了错的女眷要么赐死,要么拖到静心庵去出家,免得败坏了皇家的名声,几曾有退还给娘家的王妃?!如今这时代,又不是门阀世家可以跟皇帝家叫板的时代。而若犯错的是皇子皇孙,那也不过是长辈训诫一二。训诫后,那个皇子皇孙是改过自新,还是变本加厉、化明为暗,还真不好说!
不管怎么说,还是尊重邱氏的意见吧!这时代没有妇联,官府是施暴者家里开的,邱氏还真是没处讲理。
“澜儿媳妇身上似有炎症,我需要检查一下。还请三嫂回避一下!”元春对孝恭王妃说,想与邱氏单独聊一聊。
“炎症?”孝恭王微微皱眉,“我就在这里看着吧!娘儿们之间,有什么好避讳的?”
元春不说话,看着邱氏,看她是什么意思。
邱氏淡淡一笑:“多谢十七婶好意!我如今怀着身子,怕是不好用药,十七婶随意与我开些药就是,不必再检查什么了!”
元春打量着邱氏的神色,想知道她是不想活了还是在想些别的什么。但邱氏既然不愿意与自己单独谈,或许是有什么顾虑,自己就不要过于勉强她,免得好心办了坏事,反而让邱氏的处境更糟!
想了想,她便对邱氏说:“你现在怀着身孕,药不可乱服,但也不可不服,否则这孩子怕是保不住的。我给你开两剂药,一剂口服,正本固源,安胎保气;另一剂外用,每天叫丫头们煎好了,兑上热水,小心冲洗私`处和□□……”
她把冲洗之法细细说了一遍之后,又对满脸骇异的孝恭王妃说:“还请三嫂转告康郡王:康郡王妃如今怀着身孕,不宜侍寝。如今康郡王妃胎象不稳,需要静养安胎,就请康郡王爷不要过多打扰了!”
说这么多已经够了。孝恭王妃必定已经起疑心了,只要她肯管一管,想必邱氏的处境就会有所改善。
至于利用康郡王这个把柄来打击孝恭王府的事,没有那个必要,她也没有那么下作。水霄至尊之路上的问题,不需要通过这种手段来解决。
元春写了方子,便起身告辞。
孝恭王妃满脸的不自然,强作镇定地将元春送到了二门上。看着元春上了车,车子缓缓前行,她转身就回了内院。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孝恭王妃神色俱厉地看着康郡王妃,“听贾瀛洲的意思,你似乎现在还在侍候澜儿?你这一屋子的通房、侍妾都是摆设吗?!你是生性□□,一辈子离不得男人,还是善妒到容不得别人亲近澜儿?!”
孝恭王妃越说,火气越大!
躺在床上的邱氏,冷冷地说:“母妃要我说什么?说你们当初处心积虑想要迎娶贾瀛洲不成,反把你那个好儿子逼疯了吗?说从我们成婚那一天,你儿子就把所有火气、闷气全撒在了我身上,视我如仇寇吗?说从洞房花烛夜,你儿子就在肆意凌虐折磨我吗?!母妃当我愿意侍候你儿子吗?是你儿子不肯放过我!我有孕了他还不肯放过我!!”
邱氏说着说着,眼泪就如滚珠一般落了下来,尖厉的声音中带着浓重的鼻音:“为求他少在我屋里歇一日,我把陪嫁的丫头都给了他;府里略微平头正脸的,也都叫来侍候他!可你那个好儿子根本就是个疯子!他整日以折磨我为乐,给他通房侍妾他就收着,玩乐几日,又回过头来折磨我!不管给他多少通房侍妾,他都不肯放过我……”哽咽得说不下去!
孝恭王妃一脸的骇然:“你……你胡说!我儿子怎么可能这样?”她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自己乖巧懂事有礼的儿子,竟会是邱氏嘴里那个疯子。
邱氏闭着眼睛,泪如雨下,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孝恭王妃转头看看屋里的丫头通房,声色俱厉地说:“你们说!”
满屋子的丫头通房扑通扑通地跪下,头低低地磕在地上,一句话也不敢说。还有几个人在簌簌发抖!
邱氏讽刺地笑了笑:“母妃可要验一验我身上的伤?”
孝恭王妃迟疑一下,对丫头们说:“给你们王妃宽衣!我要……我要看一看!”她还是要亲眼看一看才会相信!
邱氏无动于衷地躺在床上,眼中又恢复了那种死水枯井一般的沉寂。几个丫头战战兢兢地爬上`床,慢慢解开了邱氏的衣服,露出了一副被伤得惨不忍睹的躯体。
孝恭王妃不由自主地捂住了自己的嘴,蹬蹬蹬连退了好几步。
邱氏幽幽的目光盯着她,嘴角突然勾了勾,却没有一点笑意:“母妃只看一看就吓成这样,可想过我日日夜夜地受着,是什么滋味吗?”
“你……你……为何不早说?”孝恭王妃说话的声音都结巴了。
“早说?我敢吗?”邱氏的声音幽幽地响起,“你儿子威胁我说:若我敢把此事泄露出去,他挨一顿打罚也不要紧,料想也死不了!可他定会让我后半辈子生不如死……我敢说吗?”
孝恭王妃像看到鬼一样看着她,一时忍耐不出,狼狈地退出门去,扶着廊柱大口地喘气!
怎么会这样?!她儿子怎么变成了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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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马车里的元春,心情十分郁闷。
在这个世界上,女人的惨痛不只是小妾。
除非娘家够强势,否则被老公家暴了,被婆家欺凌了,也只能自己默默受着。高嫁的,未必是福;低嫁的,也未必能过得好——这个世界的好男人,比现代社会更加稀少。
马车突然一个急停,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在车外响起:“十七婶请留步!”是水澜的声音。
元春看了看身边的秋凝霜和阿悟、阿真姐妹,再想想马车外护卫着的魏至诚等人,觉得心里很踏实。虽然从江南回来之后,魏至诚手下的护卫又减少到了四十人,但那些护卫都是精锐,而且大约也没有人敢轻易跟这些护卫动手。
“十七婶?”水澜的声音再次响起。
“康郡王爷有何见教?”元春隔着帘子,冷静地问。
“我就想问十七婶一句话:当初,十七婶为何对我百般看不上?只要十七婶答了我这句话,我再不纠缠!”
元春有些讽刺地说:“我不过是早早看清了康郡王爷的本质而已!堂堂男儿,竟将所有挫败、怒气、怨恨,通通发泄在一个无辜弱女子的身上,何等无耻?!何等无能?!康郡王爷莫非还以为自己很无辜、很委屈、很有理?”
“我原来不是这样的!”水澜大声辩解说。
“那你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元春冷笑一声,“这世上,谁没有受过一点挫败委屈?你当别人都是蜜罐里长大的么?哼!”
说完之后,她也懒得再理会水澜,直接吩咐:“回府!”
D,皇帝家怎么老出变态啊?!
回到昭惠王府后,元春憋不住,先把今天在康郡王府的所见所闻说了。
“你那个好侄儿,怎么是那样的人啊?”元春吐槽说,“你那三哥三嫂,当初究竟是怎么逼他的?”
水霄叹息一声,抚着她的脊背给她顺气:“无非威逼、利诱二策而已!水澜不是一个心志坚毅的人,经不住孝恭王的揉捏搓磨,变成这样也不奇怪。”
“唉!”元春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希望我将事情挑破之后,邱氏的处境能有所好转。这事我不适合插手太多,也只能做到这样了。”
水霄道:“放心吧!孝恭王那个人最在乎自己的名声了,他不会放任水澜胡闹、败坏他名声的。”
“希望他能管得住吧!”
水霄便转移了话题:“对了,那个殷娘子已经在府里等着了,你现在要见吗?”
元春和水霄在梅山皇庄的时候,昭惠王府外面发生了一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事。
有一天,一个头发花白的民妇,突然领着一个戴着黑色帷帽的瘦小女子跪在王府大门外,手上还举着一个大大的牌子:“叩请尚医大人为民妇之女诊病洗冤!”
叩请尚医大人诊病不奇怪,跪地喊冤这样的桥段也不稀奇,这件事奇就奇在:诊病与洗冤,这两个件事是怎么联系起来的?
这对母女的行动,当时就引来了不少闲人远远围观。
王府里面留守的管事怕影响不好,就把这对母女带进了府里,才知道那民妇姓殷,她女儿竟是白头发、红眼睛,看上去跟妖怪女鬼似的,险些没被吓死!那殷娘子却坚称自己女儿不是女鬼妖怪,只是得了怪病,想求尚医大人诊病。
留守的管事不敢把这样的人留在府里,可也不便就那样把她们赶走。况且那殷娘子甚是顽固,大约也赶不走!便说明了王妃不在,又给了她们几两银子,让她们找个地方住下来,然后过来说一声儿。等王妃回来后,府里就去通知她们。
元春昨天回来,听说了此事后,便猜殷娘子的女儿约摸是得了白化病。便让人今天去把人找来,她晚上回来再看。
“见吧!”元春振作精神,让人把殷娘子母女叫来。
水霄有些迟疑地说:“我听管事说,那丫头满头的白发,还有一双红眼睛,模样……会不会很吓人?”
元春瞪他:“堂堂男儿,胆子这么小?”
水霄正色道:“本王岂会怕?!我是怕吓着王妃了!”
两人闲聊间,便见一个头发花白、满面风霜、约摸四五十岁的妇人,牵着一个戴着帷帽的年青女子,跟在一个丫头的身后,战战兢兢地走了过来。又在丫头的指示下,战战兢兢地向水霄和元春行了礼。
那殷娘子的女儿叫小福。
元春便招了招手,让小福把帷帽摘下来,给自己看一看。
小福十分紧张,一手抓着帷帽的薄纱,另一只手紧紧抓住帽沿,似乎想摘下帷帽,却又没有勇气去摘。
“别怕!摘下帷帽,让我看一看,我才知道你得的是什么病!”元春尽量让自己说话的声音柔和一些。
殷娘子也哄她女儿:“乖,尚医大人是神仙下凡,定会诊明白你究竟是什么病,不会说你是女鬼妖怪的!别怕!别怕啊……”
小福急促地喘息几声,终于把帷帽摘了下来。
元春便看清了她的样子:十三四岁的年纪,满头的白发,雪白的皮肤,瞳孔呈粉红色,眼睛有一点畏光、视力也不好的样子……再用医疗系统确诊一下:的确是白化病!
她叹息一声:“小福得的是白化病!好消息是:这种病不影响寿命;坏消息是:这种病没法治疗。”
看着殷娘子和小福摒住呼吸,大气也不敢喘一口的样子,元春也不卖关子,直接说出了诊断结果。而她这样简短的三句话,就让殷娘子的脸色变了又变,足见其关切之情。
“这么说:小福的确是得了怪病,不是妖怪女鬼什么的?”殷娘子急切地向元春求证,紧张得声音都在颤抖!
“没错!”元春无比清晰地强调了一遍,“小福只是病了!既不是妖怪,也不是什么女鬼!她只是一个得了病的人。”
殷娘子怔怔地站在那里,高兴得眼泪直淌。
小福呆了好一会儿,才突然抱住了殷娘子,嚎啕大哭起来:“娘!我不是妖怪!我不是女鬼!尚医大人说:我不是妖怪,也不是女鬼!娘……娘……”
她哭得肝肠寸断。仿佛一个被冤枉了的、快把牢底坐穿的人,突然被人告知:对不起,我们知道你是被冤枉的了!你可以出狱了!
水霄原还被小福的样子吓了一跳,如今看她们母女俩抱头大哭的样子,不由得心中感慨万端。他抓起元春的手,放在唇边,闭上眼睛,深深地吻了吻。在外人面前,他难得这样真情流露。
哭了好一会儿,殷娘子才收住了眼泪,与小福互相擦了擦眼泪。又问元春:“这么说:小福也能长寿?”
“是!小福的寿命,与常人无异。保养得好的话,同样能长寿。”
“而这病,治不了?”殷娘子微有些失望。
元春点点头:“是!这是血脉里的缺陷,非药石所能弥补。”
“可是……尚医大人的医术,是神仙传的啊……”殷娘子还是有些不甘心。
“神仙传授的医术,也只是医术,不是仙法。”
元春耐心地解释:“我打个比方:就好比一个人,天生就缺了一根手指,再高明的医术,也不可能让这根天生缺少的手指再长出来。小福这个病,就是天生就缺少了黑色素。黑色素是什么呢?就是我们身体里,给我们的头发、眼睛、皮肤染上黑颜色的一种东西,你可以理解为身体里一种黑色的染料。小福的身体里没有这种黑色染料,所以她的头发、眼睛、皮肤等等就没有办法染上黑色,所以就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她这一番解释十分浅显,不仅水霄和周围侍候的人恍然大悟,连殷娘子母女也听明白了。
殷娘子怅怅地说:“小福为什么会得这个病呢?”
元春想了想,问道:“你和小福的爹,是不是亲上加亲?”
殷娘子诧异道:“是啊!尚医大人是如何知道的?”
元春先不答她的话,而是继续追问:“你们是什么亲?哪儿的人,家里还有什么人,可能跟我说说吗?”
殷娘子便讲起了她的来历。
她是裹州人士,娘家和婆家都是当地富户,与青梅竹马的表哥成了亲。不想第一胎,就生了小福。
小福一出生时就浑身雪白,族里和乡邻都当她是妖怪,原是要溺死的,可殷娘子拼了命护着。两家人原就是亲戚,也不好做得太过,拗不过她,便让小福活了下来。
可这样一个孩子,终究是招人忌讳的。从那以后,殷娘子母女便受了很多苦。
婆家原还容着她们母女,后来敌不住闲言碎语和旁人的忌讳,便在村外山林中给她们起了一个小院子,将她们迁到了那院子里居住,日常供给都着人给她们送去,不许她们踏足村子一步。后来,殷娘子的相公便娶了个二房,那二房接连生了几个孩子,都是正常的。那二房便渐渐控制了家业,殷娘子的娘家人怨她当初要保小福太执拗,也不愿意为她出头,殷娘子母女的日子便越发艰难了起来。
她们母女独居在林中小院中,少与人来往,消息闭塞。直到今年年初,她们才听说了一品尚医的事。
“一品尚医”的故事,被民间传来传去,早已传得神乎其神。殷娘子听了这些传言之后,一颗心便渐渐火热起来,她千方百计凑了些盘缠,便偷偷带着女儿入京求医。到了京城时,已跟叫花子差不多了。
听完了殷娘子母女的故事,元春倒对这殷娘子由衷地佩服了起来。
这殷娘子刚才说:她才三十出头!而元春刚才看她进来时,却觉得她像是四五十岁的人,足见这殷娘子这些年来吃了多少苦头。而就算这样,这殷娘子也对女儿不离不弃、呵护有加,没有把自己生活不如意的怨气撒在女儿身上,一副慈母心肠,当真是可敬可佩了!
元春便把近亲成婚的危害,用尽量浅显的话,给殷娘子详细解说了一遍。
殷娘子听完以后,完全是一副自己听错了的表情,好半晌才说:“大人是说:我们母女会落到如此下场,是因为我嫁给了表哥、近亲成婚的缘故?”
“是的。你和你表哥的血缘太近,血脉里都隐藏着这种没有黑色素的缺陷。小福不走运,在黑色素这个问题上,她只继承到了你们两个的缺陷血脉,没有继承到你们的健康血脉,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真的没法治?”殷娘子还是不死心!
“真的没法治!”元春叹息一声。她知道在这个问题上,一个爱孩子的母亲,总是不肯轻易放弃的,劝道:“小福一辈子都会这样,这是不可能逆转的。殷娘子与其奢望那些不可能的事,不如想一想,以后怎样过日子?你女儿长这么大,想必也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气,如果以后很过些舒心日子,岂不是更有意义?”
殷娘子脸色变幻,又迟疑了一阵,终于长叹一声,放弃了治好女儿的不切实际的奢望。
她擦了擦眼睛,又看了看女儿,终究还是当着女儿的面问出了另一个压在她心口许多年的问题:“小福……如果嫁人……她的孩子会不会也这样?”
“只要小福嫁给一个没这种病的普通人,她的后代体内就会有一半的健康血脉,这种血脉缺陷就会再度被隐藏起来。只要她的后代别再近亲成婚,这种血脉缺陷就会慢慢被冲淡,最后消失。就算小福倒了八辈子霉,嫁的那个普通男人血脉中也隐藏着这种缺陷,小福也有一半的机会生下健康的孩子——我想,这种可能性是极小极小的。”元春淡淡地笑着,“所以,小福尽管嫁人,无妨的。”
元春说这番话时,殷娘子听得聚精会神;小福羞红了一张脸,低着头揪手指,一双耳朵却听得几乎竖起来。
殷娘子又问了小福这病会不会传染人、要怎么保养、有什么忌讳等问题,元春一一答了。殷娘子又思量了一会儿,拉着小福跪下,对元春磕了三个头。
元春道:“不必如此多礼。”又叫丫头去把殷娘子搀起来。
那殷娘子却挣扎着不起来,又磕了个头,对元春说:“尚医大人,民妇还有一事相求。恳请尚医大人允准!”
元春不忙着答应:“你且说说看。”
“民妇想求尚医大人,给小福写一个判词:判定她是得了病,而不是女鬼妖怪什么的;再说说她这病会不会过人之类的!请尚医大人可怜可怜民妇母女,开恩允准!”
“你要我写这个做什么?”
殷娘子暗暗咬牙,脸上斗志昂扬:“民妇要回家乡去!要回去为民妇母女讨一个公道,为小福讨一副嫁妆!”
元春心中大是赞赏这个充满斗志的女人,笑道:“要给你写个判词也不难!可这判词,我却不能白写……你和小福,也得为我做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