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武勃然大怒,眼睛一瞪,挥起拳头就往上冲,准备海扁周胤一顿。.
魏霸拦住了魏武,低头看了看那口浓痰,淡淡的说道:“和一个死人致什么气,别理他。”又对武卒说道:“松开他。”
“喏!”两个武卒应声松手。他们恼怒周胤的无礼,也后悔自己的疏于防范,让少主受辱,不约而同的下了黑手,脚尖在周胤的腿弯处不动声色的一踢,手却放得迟了些,反提着周胤的手腕,往上一推。
周胤腿一软,坐倒在地,手腕却还在武卒的手上,顿时痛得叫出了声,身体本能的向前一躬,在地上打了个滚。地上虽然仔细清扫过,又洒过水,没什么灰尘,可是他这么一滚,还是狼狈不堪。
周胤倒在地上,也不起来,眼中痛得泪水涟涟,却放声大笑,快意之极。
“魏霸,杀我吧,老子忍了这么久,就是为了唾你一口。现在心愿已了,死而无憾,给个痛快的,别让老子看扁你。”
“呸!”魏武一口唾沫吐在周胤脸上,破口大骂:“就你会唾么?信不信老子拉三千人过来,一人一口唾沫淹死你?”
周胤一怔,随即哼了一声,闭上眼睛,开始装死,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魏武更火了,暴跳如雷,恨不得真去拉三千人过来,用唾沫淹死这个不识好歹的东西。魏霸却笑而不语,看看魏武,又看看周胤,见魏武快要暴走了,这才不紧不慢的说道:“子烈啊,你唾他有什么用,他就是临死之前博个名。反正活不成了,不如死得像个英雄。其实他死了之后,名声是好是坏,他哪里做得了主,我就是让人写成他跪地求饶,他也没办法啊。”
“你——”周胤圆睁双目,挣扎着就要从地上爬起来。两个武卒二话不说,一人一脚,踩在周胤的肩上,死死的把他摁在地上,不得动弹。
魏霸继续说道:“所以呢,唾他没意思,要唾,就唾他父亲周大都督的墓碑。”
听得眉开眼笑的魏武一怔,讷讷的说道:“阿兄,这有点……”
“有点太过了?”魏霸眉毛一挑:“我看一点也不过。周家身为三公之后,不思为国尽忠,反而依附叛逆,这是逆臣啊。我身为大汉的将军,唾弃他的坟墓有什么问题?我告诉你,我还要扒了他的坟,挫尸扬灰呢。这种逆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竖子,你敢——”周胤面色大变,奋力挣扎起来。魏霸要扒他父亲周瑜的坟,这真正戳到他的软肋了。他可能无视生死,却不能坐视父亲受辱,死后亦不得安生。
魏霸不为所动。周胤虚弱得站都站不稳,只能吐唾沫以示反抗,他还能有什么杀伤力。他继续说道:“早就听说你母亲乔氏姊妹是国色,现在虽然年龄不小了,多少还有些姿色。待我破了吴郡,将她送到辎重营,想必一定很受欢迎。”
“竖子,我杀了你——”周胤疯狂的扭动着身体,想要挣脱武卒们的压制,可惜他现在虚弱不堪,根本不是那两个精通擒拿的武卒对手。不管他怎么发力,都无法离开地面分毫。周胤大骂着,骂声渐渐的变成了嚎啕大哭,眼角裂开,流出殷红的血。他含糊的骂道:“魏霸,亏你还是个汉子,祸不及家人,我得罪了你,你杀了我便是,怎么能辱及我的父母。”
“这就算污辱你了?”魏霸蹲了下来,打量着周胤那张凄惨的脸,笑得更加可恶。“你信不信我还有更卑劣的办法。比如让史官用点春秋笔法,把你写成你父亲死后才出生的,或者把你父亲和孙策写成分桃断袖之友?”
周胤瞪圆了双目,半晌才道:“你……你怎么能如此信口雌黄?”
“因为我是胜利者。”魏霸越发笑得天真无邪,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你难道不知道历史就是胜利者写的吗?你们周家父子非要站在失败者那一边,到时候死的死了,降的降了,我写什么,谁来反驳?”
周胤哑口无言。周家是有经学背景的,他当然知道所谓的春秋笔法是怎么回事,可是他又无法反驳魏霸的这句话。如果孙吴真的败了,他们的确没什么办法来阻止魏霸怎么来评价他们。或许会有几个忠义之士站出来,但是又有什么用呢?
与青史上留什么名相比,他更担心的是魏霸挖他父亲周瑜的坟,把他的母亲乔夫人送进辎重营。这才是最大的威胁。俘虏的家属送进辎重营,这是有惯例的,甚至不能说是魏霸强加于他的污辱,只能说他们应得的下场。
周胤颤抖起来,再也没有勇气和魏霸争论。
“我把你请来,不是怕你。”魏霸放缓了语气,“整个吴国现在都没有人是我的对手,我还能怕你?我只是觉得你周家父子为孙家立国建下如此功勋,最后却落得如此下场,未免让人心寒,想给你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让孙权后悔他的决定。你倒好,千里奔波,就为了唾我一口。既然你的心胸这么狭隘,目光如此短浅,我也只好以小人之道报你。周仲英,不要怪我没给你机会,要怪,只怪你自己没把握好。”
周胤重新闭上了眼睛,连嘴都闭得紧紧的,眼角的血顺着脸颊流淌,煞是凄艳。
“你是个卑鄙的魔鬼。”
“那是因为你把我当敌人。”魏霸一笑,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如果你愿意做我的朋友,你会觉得我是一个纯洁的天使。”
周胤的神情滞了一下,显然没太明白天使是什么意思,不过,他随即释然了,魏霸的意思已经非常明白,不用问也能猜得出这个词是什么意思。
魏霸站起身,脱下那件外衣,罩在周胤的身上,拍拍他的肩膀:“好好休息几天,想想我说的话。这件衣服就送给你了,你看我对你多好,你唾我一口,我却推衣衣你。不过你放心,我比汉高祖有气魄,不会狡兔死,走狗烹的,因为你也没有淮阴侯那么大的本事。”
不等周胤回答,魏霸摆摆手:“送他去休息,好生对待,不要失了待客之礼。”
“喏。”两个武卒应了一声,把周胤架起来,向外走去。
魏霸回头看了有些茫然的魏武一眼,拍拍他的肩膀:“子烈,你看,打倒一个人的身体很容易,可是要击垮一个人的意志,仅靠拳头是不够的。”
“阿兄,他……会投降?”魏武挠挠头,还没有从刚才那一幕中回过神来。
“投降不投降的不好说,至少他不敢再唾我一口。”魏霸咧咧嘴,耐心的解释道:“如果不能叫人服,那就叫人怕。什么叫攻心为上,攻城为下?这就是最明显的例子。以后动点脑子,不要只知道拿刀砍人,要研究研究对方将领的心思。只要把握住他的心思,这仗才能打得行云流水,所向披靡。”
“哦。”魏武闷闷的应了一声。
隐蕃出现在门口,冲着魏霸使了个眼色。魏霸停止了说教,拉着魏武向内室走去,隐蕃跟了上来,进了门,顺手带上了房门,将一封急报放在魏霸面前。
“将军,吴军增兵两万,领军将领是诸葛恪。”隐蕃一边说,一边又抽出另一页纸:“据可靠消息,诸葛恪在一个月之内去了两趟关中。”
“是么?”魏霸眉毛一挑,沉吟了片刻:“壶关之战的赏罚结果出来没有?”
“还没有,据说是诸葛丞相在拖着,李大将军也不着急,我估计,应该是想等这次的结果。”
魏霸没有再问。壶关之战已经结束了四个月,却一直没有结果出来,这只能说明李严和诸葛亮都想拖。李严希望这次胜利之后,更有底气处置诸葛亮,诸葛亮希望这次李严战败,大家平分秋色,各让一步。否则的话,这次诸葛亮要承担很大的责任,说不定老爹也得跟着倒霉。
这些事属于内务,隐蕃知道得有限,要详细的信息,应该去问彭小玉。
“孙权这是想干什么?想和我打一场?”魏霸敲着那张薄薄的纸,嘴角噙着浅浅的笑,眼珠一转:“元丰,你觉得孙权现在是什么心思?”
隐蕃笑道:“弱者示之以强,强者示之以弱。增兵长沙,以示玉碎之心,不过是想为谈判的时候争取一点让步而已。”
魏霸又看看魏武:“子烈,你觉得呢?”
魏武把手指掰得啪啪响,兴奋难抑的说道:“既然他想装,那就先揍他一顿再说。”
魏霸翻了个白眼,无奈的摇了摇头。这货就是个好战分子,指望他从战略上来揣摩对手的心思实在是个奢望。他沉思片刻,沉声道:“继续增兵桂阳、零陵、武陵,命令邓艾率别部入庐陵。元丰,传出消息,营造战前的紧张局势。”
隐蕃应了一声,拱拱手,转身出去了。
魏霸看看有些尴尬的魏武,笑了笑:“子烈,你带亲卫营去一趟临湘,浏水以南,不准有一个吴军出现。”
“喏。”魏武挺身而起,大声应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