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陌醉神色缓了缓,情知他也并非是有意而为,只是顺着她的心意才脱口而出。
坐回到椅子上,知道他没有说完,也没打断他,安静的做着听众。
踏月逐醉见她恢复平静这才起身给两人各斟了一杯茶,叹了口气道:“我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有个未婚妻,她比我小很多,她出生的时候我都已经成年了。”
“我们俩是世家联姻,只等到她及笄就可以成婚,我在她满月的时候见过她一次,那时候小丫头长得白白嫩嫩的很讨喜,后来每年我都会抽出点时间去看看她,再后来因为有些特殊的原因我就没再去过了,那年她十岁。”
抿了口茶又继续道:“再相见的时候她却整个人都变了,性格冷漠淡然,不再如小时候一般爱玩爱闹,你说都是同一个人为什么会变这么多呢?”
紫陌醉静默了一会儿,抿着艳红如血的茶,入口极酸苦,她却极喜爱这种味道。
“这茶如何?”并未回答他的问题,垂着眉眼问。
踏月逐醉浅皱了下眉,摇了摇头道:“酸苦难咽,不过听说这茶温养肠胃,所以风动总是会为我准备。”
“泡茶的是梅花上的雪水,入口清冽甘甜,因这红颜断而难入喉。”静静的看着茶汤,女子意有所指的道。
踏月逐醉猛然间似乎明白了什么,有些激动的道:“你的意思是她经历了什么巨大转折才会性情大变?”
紫陌醉抬起头轻笑道:“我说的是茶。”
男人目不转睛的盯着女子看,好半天才道:“小东西是想点醒我,我明白,只是无论加入什么样的茶,梅花上的雪水本性都未改变,只要去除外力原因,终归会回复成清冽甘甜不是吗?”
“水固能还原,经历了无数的繁复净化也不再是梅上雪,根变了。”女子淡雅的将茶盏捧在手心,眉眼间似有愁容。
踏月逐醉有些懊恼的仰靠在椅背上道:“也许你是对的,只是我不明白你们女人的心思,或许你能帮帮我。”
“帮你什么?”紫陌醉有些感慨,她自己的感情都是一团糟,只怕不帮倒忙就是好的了。
“帮我分析一下她为什么会离开,走得无声无息,我现在甚至连她人在哪里都不知道。”男人有些颓丧的道。
“我可能帮不上你什么忙。”女子起身换到桌旁落座,又为自己斟了一杯茶。
“你是女人,对女人的心思更了解一些,分析错了又不怪你,这么急着拒绝做什么?”男人见她在桌边坐下也挪了过来,有样学样的也斟了一杯茶。
“那你说说看。”紫陌醉其实是有点无语的,不管怎么说他们之间还算是陌生人,他怎么就能想到让她来给他出主意。
“她及笄的那年我们再次相见的,也就是五年后吧,对于她的改变一开始我的确有些不太习惯,总是将她当成小时候的半大孩子来宠着爱着,可是有一天,她突然和我说我爱的是原来那个懵懂小儿,而非现在的她。”
男子语气有些气愤有些落寞,头仰得高高的,似是不想让人看清他此时的表情。
紫陌醉握紧了手中的茶盏,凝白如玉的指节微微泛白,为什么她对面前这个男人总有种错觉?
沉下不平静的心湖,垂眸道:“何不问问自己的心,也许她没说错,你现在不是也想着要她回归本原?”
踏月逐醉将目光转向面前的女人,不解的道:“我只是想让她快乐一些,并非要求她改,这样也错了吗?”
紫陌醉心头巨震,她是不是也错了?
朝月铭尘从未强迫她改变什么,难道他的心里也是这般想的?
心里一时五味杂陈,半晌未语,男人似乎也没想听她的答案,自顾自的继续道:“她说我从未真正的了解过她,可是她从来没给过我了解她的机会,就这样不声不响的走掉了,甚至连我送她的东西都原封不动的还给了我,你知道那一刻我有多心伤吗?”
女人的心瞬间温度降到冰点,想起朝月铭尘之前说的话,竟是与面前这个男人的不谋而合,现在的她根本无力去思考巧合的问题,只是内心独自煎熬。
停顿半晌才略带苦涩的道:“你的心伤也许她知,可是她的心伤你却永远不知道。”
踏月逐醉仰天长叹道:“小东西不知道我们相处的模式,所以你根本不懂,我一步一步靠近她,她却视我如蛇蝎。”
紫陌醉注视着面前一脸苦涩的男子,一时也不知该对他说些什么,她何尝不是视朝月铭尘如蛇蝎?
两人冷场了半晌女子才缓和下心绪,抬眼道:“既然如此苦涩何不放弃,世上的好女人不止她一个,为何非她不可?”
这个问题看似在问面前的男人,又何尝不是在问远在天边的朝月铭尘?
踏月逐醉瞠大一双美眸,不可思议的看着面前的女子,愤愤的道:“话不投机半句多!”
紫陌醉无辜的抽了抽嘴角,这便生气了?
“我觉得也是,既然这般,在下告辞,与其在这里徒惹你心伤,还不如做些有意义的事,比如研制阁下的药方。”
对于他的不佳态度倒是没往心里去,起身回东暖阁,眼下最重要的不是这个人的感情问题,而是保他的命。
这次踏月逐醉倒是也没拦,只是有些郁闷的独自卧回软榻,整个身子都埋在了被子里面,那模样要多可怜有多可怜,生生像是被主人丢弃的小狗儿。
紫陌醉摇了摇头,脚步不停歇的回到了东暖阁,这一天她也是累得够呛,此时没有什么比温软的床更让她想念。
转眼间半个月的时间就过去了,某女一边潜心钻研药方,一边琢磨怎么炼化亡灵,同时也对踏月逐醉其人做了一番了解。
踏月家族算得上是魔界一方霸主,除却九宫十殿与六大家族,另外还有四方王,踏月家族便是四王之首,平日里与第一大家族苏家来往甚密,这也坐实了苏木的罪名。
踏月逐醉是踏月家族这一代中的天才,同时也是家族这一辈中最小的公子。
可是天才往往都死得比较早,这不,这位天才公子十八岁弱冠那年突得恶疾,群医束手无策。
踏月家族为了这位小公子可以说是费尽了财力物力,可惜至今没有一个人能医治得了他的顽疾。
两人自那日不愉快的聊天儿过后再没怎么接触,踏月逐醉似乎与她杠上了一般,即便偶尔见了也是鼻子里面哼哼两声,满脸欠了他钱的表情。
对此女子一笑置之,别人的感情问题她解决不了,来此的目的无非是千瓣萎叶桔,虽然东西已经到手了,可是他这病她至今还没有一个可行的方案。
这日她刚刚对男子的病情有些头绪,却被府上下人告知有客来访,而且是找她的。
心下稍一合计便猜到了是哪位,目前似乎除了苏木急于找她,大概也没谁了。
眼珠一转浅笑出声,让人将他请了进来,晾了他这么久,也是时候会会这个背叛者了。
东暖阁会客厅里气氛十分诡异,苏木身后两个家仆看着已经连续灌了八杯苦茶的自家少主脸上都有些黑。
今天随同少主来此自是知道要见什么人,两人却不以为然,不过是个名不见经传的丹药师,竟然将少主给晾了足足一个多时辰都不见人影,未免太过分了。
此地若不是踏月家族的别院,两人早就将房顶给掀了。
苏木心里也是纳闷儿,不知道紫陌醉打得是什么主意,自己似乎没有得罪她,这女人虽然软硬不吃,不过和她打过两次交道倒也知道她的为人。
一诺千金不敢说,但是只要她应下的事,一般不会出尔反尔,何故今天故意为难?
紫陌醉见晾得他也差不多了,这才姗姗来迟。
一袭墨黑窄袖束腰锦袍,头发简单的以一支墨玉簪子束起,脸上脂粉未施,半边倾国倾城,半边如鬼如魔,看起来格外诡异。
缓步行到男子对面安然落座,托起茶盏浅抿了一口,眼神都没分给对方一个。
这态度着实激怒了两个家仆,个头高一些的不屑的指着女子的鼻子骂道:“丑八怪,你的教养都进了狗肚子了是不是?竟敢如此怠慢我家少主,你知道我家少主是什么人吗?…”
叭啦叭啦正说得起劲儿,忽然整个人都飞了出去,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在耳际,他甚至连看都没看清是谁出的手,人就飞出了门外,而且结结实实的挨了一巴掌。
这一下更是激得他怒火中烧,嗖一声便又要窜进来。
只是身体尚未接近房门便跪在了地上,这一刹那儿感觉整个身体如同散了架子一般,整个人如同一滩烂泥一样倒在了门口。
另外一个个头稍矮些的男子抢步上前扶起地上的男子怒道:“贱人,你敢伤人?”
苏木脸色也不甚好看,俗话说打狗还得看主人,更何况这事本来就是这女人不对在先,他的家仆也不过是态度不好,她竟然直接下狠手废了他。
那一下别人没看出来,他是看得清楚的,看着是甩手一巴掌,可是外放的劲气却是击向了身体各处的骨关节,全身的骨头瞬间就被打散架了。
本欲出手相拦,却发现自己无能为力,她的速度快得惊人,根本连反应的机会都没给人留。
“问心姑娘何故出手伤我家仆?”男人脸色黑沉似水,却也不敢真的翻脸,只能压下怒气沉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