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王看着迎面走来的毒王,戏谑地道,“剑圣虚渊,自身难保,你还指望他能够帮到你。等我送走了你,也会将他的头颅带走。”
“鹿死谁手,还不一定。”毒王看着他手中那株七叶腐心草,笑了笑,“我所用的毒,需要这株草,师兄可愿割爱。”
药王并不在乎,将草抛给他,“别以为有了它,就能解了绝情蛊的毒,不信可以试试,吃下它,或许根本不用我动手”
“师兄,这些年,你一定每天都会对着它吧。”
“没错,每当我看到它,就仿佛看到了你的痛苦,我就会觉得痛快。”
“那样就能忘记自己的痛苦,不是吗?”毒王拆穿了他的一切,是的,只有看着别人的痛苦,他才能忘记自己的痛苦。只有别人比他更痛,他才会觉得自己的痛微不足道,甚至彻底忘记自己的痛。
总会有那么几个人,见不得别人的好,从而霍乱天下。
他干净的脸庞被毒王贴上了最脏的泥,而那些泥是自己亲手送到对方的手中。
小师妹是自私,自私到污蔑了他。
但是他的老师,一直很公正,甚至不偏帮自己的女儿,让她去司律部自首。
促使他不顾一切的,源自他的狭隘。那样一个女人,根本不值得爱,就是因为已爱,所以变得疯狂,偏执。
“若是小师妹爱的是你,你会不会坦然地接受一切。是的,你会,因为人都是自私的,小师妹如此,你也不例外。但你的自私不能成为杀害老师一家的借口,因为不是老师,我们早就不存在,你可以报仇,但却绝不能忘恩。”
是的,人活着不能忘恩,所以他也会痛,他的痛不是为了小师妹,而是午夜轮回时,出现在梦中,慈祥教导他的老人。
药王努力将那些影像甩开,“你以为这样就能够乱了我的心,那就大错特错。”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紫色瓶子,猛地拔开,“这便是绝情蛊的母蛊,有它的牵引,你心中的蛊虫就会乱窜,彻底毁掉你。”
毒王开始抽搐,蛊虫虽然死亡,但是体内的蛊毒还是受到了影响,开始在身体中肆虐,破坏他的五脏六腑。
药王畅快地哈哈大笑,“你将会被蛊虫生生吞噬心脉而死,怎么样,痛吧,痛不欲生。”
毒王蜷缩着躺在地上,将七叶腐心草吞下。
“你以为,腐心草能够抗衡绝情蛊,简直异想天开,那只会让你死得更惨。”
毒王果然痛得更加厉害,他的牙关打颤,却怜悯地看着他,“你难道不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啃噬你的心。”
药王突然捂住胸口,一只手紧紧抓住车沿,面色煞白,“你下了什么毒?”
“错了,我没有下毒,毒是你自己下的。”
听起来那么的荒谬,自己怎么可能对自己下毒。
“心痛难忍,一点一点失去知觉,慢慢被腐蚀麻痹,你该知道是什么毒。”
药王当然知道是什么毒,“你何时给我下了腐心蛊毒。”
他的心更加痛,竟然扶不住车沿,摔落路边,脸上露出难以置信之色。
“你给我下绝情蛊的时候,就给自己也下了腐心蛊。”
在毒害别人的时候,也毒害了自己,听起来如同天方夜谈,但药王却有了些眉目。
“是七叶腐心草。”
“是的,腐心蛊就是来自于七叶腐心草。”
“我明白了,常年接触腐心草,腐心蛊便潜入我的身体,若是腐心草死亡,那么腐心蛊就会彻底爆发,我亲手将自己的命交给了你。”
“很公平,不是嘛,你毁了绝情蛊母,我毁了腐心草,我们互相毁了对方。”
在地上疼痛难忍的两个人,竟然笑了起来。
“你说没有小师妹,我们会变成什么样子?”
“我会成为有名的毒医,而不是毒王、毒魔。”
“我想我会去浮空城,成为天毅皇室首席药师。”
“天毅皇室可不需要你,他们有大司命。”
大司命虽然不是医者,却能改换命运、预言过往。
药王很是不甘,“是小师妹毁了我。”
见师兄还是执迷不悟,毒王叹道,“是我们自己毁了自己。”
“不,是我毁了你。”药王终于承认他毁了毒王的一生。
“从我醉酒离开的时候,便自己毁了自己。”
若是爱一个人,不表白,怎么知道对方的心意。他以为她会喜欢飘然的大师兄,他以为她会喜欢文质彬彬的周时,他以为她不喜欢木讷的自己,一切都是他所以为的,所臆想的。如果能够听一听她的想法,拒绝或者接受,那么结局就不会那么凄凉。
她为了他,毒死了即将成为夫君的周时;她为他,冤枉了一直敬爱的大师兄;她为他,默默地写了很多自白。
而他呢,他选择酩酊大醉,他选择自我放弃,他选择远走江湖。
呆子啊,你难道不知道我喜欢的,其实是你。
我一直在等,等你说爱我。
等到春去秋来,等到花谢花开,但你依然没有。
难道真要我等到圣塔倾倒,心湖干涸,才能听到那一句海誓山盟。
我为你,已然不顾一切,我已经等不了了。
周家迎亲的队伍来了。
看着那些话,他不能不痛,不能不恨。
他发了疯地寻找药王,药王却如同消失了一般。
直到有一天,他中了蛊,绝情的蛊,他才发现,原来大师兄一直在暗中注视他的一切。
是的,如药王所愿,他的心很痛,痛得恨不得挖去自己的心。但只要药王活着,他就不会死。
当有一天,有人用七叶腐心草引他对付剑圣的时候,他就知道,药王会出现。他也知道,只要药王带着七叶腐心草,他就有机会让其尝到自己亲手中下的毒。
药王的气息渐渐微弱,口中喃喃细语,“怎么会,司命官也会算错,怎么会?”
毒王显然给不了他答案,因为他也不知道司命官究竟给药王批了什么命,又有什么样的变动。
“师兄,你先走一步,我呆会就过来陪你。”
“小顾,过来,小顾。”他的声音非常微弱,一不小心就会被风吹散。
顾小顾一直盯着马车,看见两个人都倒在地上,也不敢贸然过去。
虚渊睁开眼睛,显得很疲累,“他叫你过去,去吧。”
顾小顾急冲冲地往外面跑去,“师父,你怎么样了,师父。”
他的眼泪打湿了脸庞,毒王的身体大部分都开始溃烂,面呈黑紫色。
毒王看了看小顾放在路边的长剑,放心的点了点头,”小顾,在天府城见你的时候,哪怕你只是一个小乞丐,我也觉得你会有很了不起的将来,到了今天,我终于知道,那种感觉来自何处。”
“小顾哪里了不起了,以前是个乞丐,现在也没学什么本事,只会配些杂七杂八的药。“顾小顾很清楚自己。
毒王显得有些黯然,”师父这些年自身难保,也没有好好教导你,确实是师父的不对。师父就是想再教你,恐怕也不行了。“毒王在交代遗言,腐心草和绝情毒彻底摧毁了他的身体,已经到了弥留之际。
“师父,你不会有事的,徒儿还等着你教我最厉害的毒术呢。”
“那只是小道,以后你要认真学习,师父会在冥渊的那一头祝福你。”
毒王看了看已然气绝的药王,叹了口气,“我们都是中了情的蛊,小师妹如此,你如此,我也如此。”
天下间最厉害的蛊,不是绝情蛊,也不是腐心蛊,而是****。
“师父,师父,师父。”
顾小顾泪如泉涌。
一间古朴的书房里,身着蓝色长袍的男子吐出一口血,面色惨然。
“药王死了。”
另一个儒雅的男子满是不可置信之色,“怎么可能,你怎么会推断错。”
他顺了口气,脸色凝重,“有两种可能,第一、有同行干预了,若是如此,对方的实力实在强大,我竟然一点感应都没有。第二、有不在星辰轨迹中的人参与了,那就更加可怕,因为跳出了宿命轮回。”
“跳出宿命,不可能,就连大司命都没有跳出命运轮回吧。”
司命官指了指头顶,“那里有。”
“我还是觉得第一种可能性比较大,你说对方究竟是什么层级的。”
天毅王朝六大部门,只有司命部的人最少。能够进入司命的,生来便与众不同,对星辰运行必须有所感应。随着系统的学习,司命部分为五个层级,初立、不惑、知命、耳顺、从欲。
“至少比我高一个层次。”
“知命境,那会是谁,天毅朝就十几个而已。”知命境的司命地位尊崇,很少有人能够招揽,不惑境界的司命官就让王侯公爵奉若上宾,更何况知命境的司命官。
“不一定,东碧占星楼里的那些人,也是以天命五境为基础划分。”
“真是有趣,东碧不漏阁来插了一手,竟然还潜藏占星楼的占星师。他们这是为了什么,那柄诛邪剑?”
蓝袍男子摇了摇头,“你还是太小看剑圣门下,能够存世近三千年,当然有足够的底蕴。”
“蝠王大概已经到了吧,就让他去试出这些人的斤两。”
他们或许不知道,那个扰乱一切的,乃是张亮,而此时,远远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强大,甚至可以说,很弱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