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先生,关于合作,考虑得如何?”
舒适的室温,简洁的设计。
聂先生身着笔挺的黑西装,尚轻的年纪心里却是老谋深算的狡猾。眼神里总带有几分轻蔑,经典的以利益为基准的可怜人。
“承蒙聂先生厚爱,能合作当然是极好,只怕在下力所能及的微薄利益满足不了聂先生的要求。”
何然端坐在办公桌旁,认真起来的男人着实让人着迷陶醉。
他把合同一推到聂先生跟前,双手相扣放在胸前,脸上勾勒出应酬式的微笑。
聂先生轻笑一声,“何先生谦虚了,是否有何不满之地?或是看不起我?”
“聂先生言笑了,和我们合作恐怕只会为贵公司增添凭空的负担罢了。”
“强强联手岂会是负担?”
何然低头冥思酝酿,聂先生见他沉默许久,客气道:“何先生若是还没考虑好,那我就改日再登门。内人是何先生少时同窗,告诉她一声也可。”
“那就抱歉让聂先生白来一趟了。”何然在他起身后也站起来,整整西装,伴他走到门旁,客套地送走他。
“告辞。”
席筝已在室外恭候多时,见聂先生往外走,端庄地整好服装打招呼。
“何然!”她欣喜地叫住了他,小碎步走了上去。
何然回过头,微微一笑,和她并肩走进办公室,留下议论纷纷。
“你还没吃午饭吧,我刚好有空就帮你做了份便当,快吃吧别饿着了。”
席筝将饭盒的盖子揭开,雪白雪白的米粒还冒着热气,肉和菜的味道也无形中勾引着蠢蠢欲动的食欲。
“为我浪费了这么多年青春,你不后悔吗?”何然没结果她递来的筷子,认真地看着她。
“能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怎么能叫浪费。”席筝会心地笑着,那年的争风吃醋,幼稚和不懂事全然消失。
“我觉得我不能再耽误你了。”
“不要剥夺我在你身边的权利。”
“我是说,在一起吧。”何然微微停顿,犹豫再三还是说出了话。
席筝紧张得呼吸都变得急促,时光仿佛都静止,过去都没敢想象的事情竟然真真实实地发生,比美梦还要美妙。
“你在开玩笑吗……”
“你不愿意吗?”
“愿意!当然愿意!”席筝咧开嘴笑,走到他身边抱住了他。
多年来,首次不带任何反抗的相拥。
“何然?”周北影和周允森没打一声招呼进了办公室,看见眼前的一幕顿时一惊。
何然松开手,席筝笑吟吟地收拾好还没动到的便当,退到一旁。
“夫妻俩秀恩爱秀到我这来了?”他再次整整服装,调侃着他们。
“你刚刚是抱着她吗……”周北影眨着眼睛受到了惊吓的样子,看着娇羞的席筝心中烧起一团莫名的怒火。
何然坦然地点点头,低头笑了笑。
“那狐狸呢?”
“也许连朋友都做不成的故人吧。”
“你想好了?”
“已经在一起了。”
周北影叹了口气,点点头。即使对席筝还是一如既往的没有好感,感情这点事还是得尊重本人的决定。
“其实今天来是想跟你谈点事。”她犹豫着开口,酝酿着难以启齿的事。
“怎么了吗?”何然看着他们推推拖拖犹犹豫豫,轻声细语让席筝回避,“有什么事就直说嘛,都多少年的朋友了。”
“顾梓恩早上来我家了。”
“带着安迪?”
“对。”
“在酒吧碰到他们就知道他们肯定不会放过你们的,他们要钱了对吗?”
“对。”
“我来解决就好,你们就只管过好你们的新婚小日子。”
他们对他当然是感激万分,能有如此朋友也算是三生有幸。
“你真的想好要和席筝在一起了吗?”
“大概吧。”
“说出去的话可是收不回来的。”
“我知道啦。”
富丽堂皇后通常是不可言表的可悲,倪一便是一大例子。
空空荡荡,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
“去叫夫人下来吃饭。”聂先生一进门将公文包一递,扯下领带坐到餐桌旁。
倪一穿着便服,面容一日不如一日,脸色一时不比一时。
她端庄地坐在餐桌另一端,等待着聂先生发令起筷。他一声“开饭”,倪一这才敢动筷子夹菜。
安安静静的晚餐,全然没有家庭和睦的气氛,各自吃完自己的那一份,互不干涉,随后各忙各的。
“老公,我可不可以叫些朋友来家里玩?”倪一怯生生地开口,叫着亲昵却疏远的称呼,抬眼瞄了他好几次。
“你以为家里是公共场合?”聂先生头也不抬,语气僵硬,仍然低头吃着东西。
倪一再不敢出言以复,在佣人面前出丑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只得让自己看得开。
聂先生似是想起什么般,停下嚼动的舌根,抬头对着倪一笑,“其实叫些朋友来陪你也不错,免得你整天无聊念念叨叨。”
倪一当然乐开了花,这种百无聊赖的生活不知不觉已经过了好几年,想到再重回五彩斑斓的生活心里难免激动。
“谢谢。”她客气地道谢,这是在进他家门之前必须学会的礼仪。
时间真的能把人折磨得棱角都不分明。
虽同在一个屋檐下,但他们从来都是分居睡,就像小时候画着三八线,谁也容不得谁侵犯。
真正可悲的名义夫妻。
倪一每天都可以自在地睡到自然醒,洗漱梳理完再打电话给朋友,召集人马到这个天然大空间里耍。
“狐狸,我是倪一。”
时隔多年,她也终究看清楚了谁才是能够最终为自己好的人。
“怎么啦?”电话那头的希里正记账记得津津有味,感叹自己店里的丰硕成果。
“我在家好无聊,能不能把你手头的工作放一放,过来陪陪我?”
“可以啊,叫上北影他们呗。”
“有这个打算!”
希里把店交给了她的员工,由于接触不久她把店里柜子的钥匙带走了,交代几句后回了家。
到聂家怎么可以穿的那么普通!
人靠衣装,打开衣柜,里面的衣服可谓滚滚来,一个人的习惯果然是难以改变的……
跟着周北影也学到了许多搭衣技巧,加上自身苗条的身材,三下两除二就换好了衣服,并自认为满意。
周北影来电说顺道去接她,她也乐意地觉得是个好提议,所以在家里悠闲地看起了电视。
等到周北影再次来电让她下楼,她才慢悠悠地乘着电梯往下。
倪一家真是怎么看怎么大,怎么瞧怎么美。说她命好却不好,说她命不好却又好。
“Everybody嗨起来!”
茶几上的茶具被收起,摆上了一排排五颜六色的锐澳。倪一赤脚站在沙发上,看起来特别高兴。
“果茜有没有来?”希里拿起起子吃力地开着酒瓶,被周允森一把拿过,“你怎么还是那么没用。”
“北影你怎么没管教好你老婆!”希里指着周允森,“差评!”
“所以我退货还来得及吗?”周北影无辜地看着希里,看着孩子气的周允森。
“别仗着我是男的就合攻我!”周允森把酒递还给她,捂着胸口一脸娇羞地贴到周北影身边。
“果茜应该等会就到吧。允森没想到你是百合。”倪一撇着嘴看周允森,摇摇头嫌弃的样子。
“肖池呢?”周北影小心地问道,猜不透倪一如今对他是什么情绪。
“叫了。”她简洁明了地回答,依旧蹦跶着,“狐狸我叫了何然你不介意吧?”
“没事,不介意。”希里低头一笑,面无波澜,仰头饮下一口锐澳,充满活力地和他们闹起来。
“主角来了!”果茜踢掉鞋子,哒哒哒地进了屋里,对房子自当赞不绝口,看着整整齐齐的低酒精含量的锐澳更是兴奋。
“那个人是谁?”周北影指着依旧大大咧咧的果茜,投以茫然的眼神。
“不认识。你干嘛擅闯民宅!”倪一摇摇头配合她,也伸出正义的食指说道,颇有古时候大官审判罪人的风范。
“这不是猪圈吗?”果茜睁大了眼睛,环视着四周,“没错吧不然怎么有一群猪啊。”又转过头对身后的林洵说着。
“原来你家比猪圈还低档……”希里装作震惊的样子,盯着并排站着的小情侣,啧啧嘴摇摇头,“真可怜。”
“我去你的!”果茜意识到自己反被损,走过去对着希里一阵挠痒痒。
希里没辙,咯咯咯地直笑,话都没办法说清楚,只能左一句茜姐姐右一句果老大地求饶。
“果茜你怎么可以这样!”肖池蜗行牛步般到来,见此情形,很快让自己融入进去。把带来的东西一丢,又充当一位正义之士。
果茜转过头看着他,停下手,“对不起!我忘记通知你了!”
“知错能改还是好孩子!”肖池挥挥手,欣慰地看着她。
“终于来了一个男同志。”周允森面露欣喜,为自己有望摆脱被欺负命运而感叹。
“是吧,感谢我吧。”肖池拍拍胸脯,自豪的样子。
“关你屁事。”周允森无情打破他的自恋,径直走向门口。
众人随着他的脚步望去,何然王者般挺立在门口,身旁挽着他的女伴,看起来般配十分,如锦上添花。
这里谁的胸口倏忽揪心般难受,一下子明白了自作自受的痛楚,却还是猜测着他是不是在使着激将法,或是狂妄地认为自己还有那么一丝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