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进房间,身后就已有看守的人“嘭”的一声关好了门。
“一群地痞流氓!”忍不住小声咕哝着,言笑轻快地抬脚走向正诧异地望着她的刘慧莲。
“我回来了。”
“那个人说你可以走了言笑,你还回来干什么?”刘慧莲侧头,向为她解着绳子的女孩无奈问道。
“救你们啊。我怎么可能会眼睁睁地看着你们被困不管,自己跑路呢?”笑着看了女人一眼,言笑抬手将解下的绳子扔到了一边。
“还有我呢!快帮我也解开,再这么趴下去,我就要废了!”旁边的赵田路扯着脖子向两人喊道。
拉住马上就要起身想要为自己的丈夫松绑的女人,言笑调皮地眨眨眼,将她带到了一边,“慧莲姐,求你个事。”
刘慧莲却是被弄糊涂了,“你说。”
“我有些事情想要问问姐夫,所以……能不能先不要给他解开绳子?”
看出女人的迟疑,言笑笑了,“姐,你相信我能带你们出去吗?”
听到这话,犹豫着的刘慧莲反倒使劲点了点头,眼神带着肯定和希冀,“我信你,言笑。上一次我被关起来,就是你帮的我,这一次我也信你。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田路那儿……这次害了一家人,还连累了你,也该让他涨涨记性了,先绑着吧。”
半晌后。
“你先给我解开绳子,我再告诉你我跟刘喜的事。”
“你先告诉我,你说完我马上就给你解开。”
“你解不解?”赵田路不满地瞪着蹲在眼前的女孩,语气里满满的不耐烦。
言笑却似乎没看见他的威胁,挑挑眉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你有别的选择吗?我不过就是看在慧莲姐和文文的面子上才想着救你们,所以才打算先了解清楚来龙去脉。你要是实在不肯说,也没关系,反正你刚才也听到了,我是可以走的。要不,我就狠狠心,直接走了吧……”
说着,言笑便要起身佯装离开。
“……别别,别走!你要是走了,我们一家三口……都得因为我死在这儿。”犹豫地道出自己的担心,赵田路又叹了口气,“你想怎么样?”
“告诉我你和刘喜之间的恩怨。”见对方已开始妥协,言笑也直奔主题。
“那你不给我解绳子,让我坐起来喘口气这总不过分吧?”
看着此时已放弃抵抗的赵田路,言笑这才向一旁的刘慧莲招手,两个人一起将他扶坐了起来。
“好了,这下可以说了吧?”
在那冷硬的水泥地上趴了整整一夜,此时终于可以翻过身坐起来,尽管手脚依然被绑着,赵田路还是觉得浑身说不出来的舒畅。
“说说说,不要催行不行?”不耐地回了言笑的问题,赵田路又不自然地看了眼一旁默默站着的刘慧莲,“媳妇儿你离远点,那边去。”
言笑大致明白赵田路想要回避家人的原因。一个人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最不想被知道的,应该就是自己的家人吧。
“好了,慧莲姐。他肯定是怕你知道了替他难受。你先去那边休息一下吧。”
打发走了不情愿的刘慧莲,言笑抱臂端坐在赵田路的对面,一脸严肃,“好了,你可以开始了。”
赵田路这才皱眉点了点头,开始了那段岁月的讲述。
来鑫源之前,我曾经是一个化肥厂的货车司机,后来没几年,那个化肥厂就黄了,我就辗转来了当时刚刚建厂的鑫源。
其实那个时候,也就一两年的光景吧,鑫源的业务量就上涨得特别快,我又是个跑活的,如果我当时踏实干的话,跟老婆过过小日子也是够的。可惜我自己不争气,没事歇班的时候就跟几个哥们学起了赌钱。那个时候慧莲在电子厂上班也忙,不大管我,我就越玩越大,后来就把攒的那点钱都输进去了。
我那个时候也是鬼迷心窍,输了就想赶紧翻盘,就一时糊涂,听了别人的话借了高利贷。可是翻盘却哪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啊?借的钱赔了进去,高利贷也没钱还,天天被人堵在家里厂子里要钱,真的,我那个时候特别后悔,都想把自己的手剁下来。
后来工友说,你要不去找找刘喜吧,他好像在找什么人为他们办事,有钱拿的。
我心里一动,什么也没想就去了。
却没成想,那真是我这辈子回想起来最后悔最错的一件事。
他们要我去撞人!你懂吧?就是故意制造车祸杀人。其实当时我听了以后也特别震惊,觉得这说的什么话啊?这也不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啊,所以就打算放弃的,可是刘喜他跟我说,他知道我正在因为高利贷头疼,如果事成,高利贷的钱,他还。
你懂我当时有多纠结吧?我一个大字不识几个的人,还特意因为这事去找人问了问法律知识,知道肇事致人死亡的,也就盼个几年。
后来就动心了,还到刘喜那儿把价码提了提,想着反正这日子也是一团糟,不如就用自己烂泥的几年换怀了孕的老婆,和自己后半生的安稳。
我就去了。那件事现在一点都不想回忆了,那个场面让我恶心头疼,我一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
反正年前我出狱以后想着反正要和老婆孩子回老家了,走之前就打算和多年没见的哥们工友聚聚,结果喝着酒的时候,他们告诉我,当年我被抓走以后,我老婆有一次挺着大肚子去厂里找刘喜,结果人没见着,还被从厂子里赶了出去。我就回家问了老婆那钱到底给没给,我老婆才说了没有。
我咽不下这口气,他刘喜这是拿我当傻子耍呢,替他杀了人办了事,被他卖了我还替他数钱呢。
刚过完年我就来这儿找他了,让他给钱,他给我装傻,我就吓唬他不给钱就把当年这事爆出来。这不,刚吓唬完就被绑到这儿了。
听到刘喜买凶杀人的时候,言笑坐在地上,就已经浑身僵硬到不知该做何表情了。她张大嘴,半天,才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她听到自己问,“刘喜让你杀的那个人,叫什么名字?是做什么的?”
赵田路皱着眉想了一会儿,才有些不确定地回道,“这么多年了,我也记不清了,好像是叫什么桑吧,说是个记者,杀他是因为他找了厂子的麻烦……”
“桑”字一出口,赵田路后面好像又说了些什么,可言笑却再也没有听清。她只觉得自己的脑海中一瞬间似有惊雷炸开,轰得她两耳嗡嗡作响,眼前像有白光闪过。一身冷汗地从这男人对面起了身,流动的干冷空气一下子围了上来,让言笑又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不远处的刘慧莲望了过来,“言笑,你怎么了?”
快走两步上前扶住脸色苍白脚步虚浮的言笑,刘慧莲关切又纳闷地问道。
“没……我没事,可能是太饿,有些低血糖吧……”将女人扶在胳膊上的手推开,言笑强笑着,心里升起一股烦乱。
从昨天回来后,出其不意的事情就显得特别多。可是无论怎样,言笑也没有想到,刘慧莲嘴里一直提起的入狱的丈夫赵田路,竟是当年撞死简商父母的肇事司机。而自己一直亲近帮助的刘慧莲,竟然是这个杀人凶手的家人。
如果大叔知道的话,一定会怨我的吧。
言笑心里忍不住想。
一时间,安静的陌生房间里,女孩的眼神有些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