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芙已经在屋里睡下了。
小紫则盘坐在隔壁屋子的地上,取出布料和针线,在烛火下给她一针一线地绣着锦帕。
因为芙的那句话,让他满心都是抑制不住的欢喜。
她说,她会嫁给自己最喜欢的人,会与自己最喜欢的人结成道侣。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同他说,她有意愿找道侣,还说了那样明确的话,让小紫不得不多想。
他无法触碰阿芙,但阿芙终有所回应,怎能不让他欣喜?
整整一夜,小紫才将那块绛红的锦帕绣好。
只见那红的锦帕滚边成紫色,中间绣了两朵栩栩如生的紫色芙蓉花。哪一面都是极其精巧,是难得一见的双面绣。
小紫绣好锦帕,就将其和凤冠藏在一起,起身去给芙做吃的。
放在外间的田螺与河蚌吐了一夜的泥,小紫又换了次水,等再过些时候就去再动手取肉。
河蚌还好些,这田螺倒是难办。
午后,小紫便坐在院子里,摸出桶里的田螺,用一根极细的针,将一个一个小田螺的肉给挑出来。
芙估摸着小紫一时半会忙不完,就走出来同他说:“小紫,我先出去走走。等我回来的时候,我要吃上这田螺肉和蚌肉。”
简直就是娇纵又任性地提出不合理要求。
小紫点了头,这次倒是没有再跟着她,只嘱咐道:“早些回来。”
这些日子以来,小紫已经习惯了陪芙出去在神界走走看看,根本不会多想。
芙按捺住那份急切,步履从容地走出院子后,就施术法离开了雪山。
不知怎的,她就是觉得若是没有让小紫有脱不开身的事,她都不敢贸贸然离开神界。
芙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施了术法赶往妖境,用术法复制了自己的本体,而后化作一只不起眼的蝴蝶飞了进去。
她要尽快找到那新任妖王,一探虚实。
等飞到了妖王宫,芙又变作一名侍女,随前面的众侍女一起,端着盘子,鱼贯而入地走进宫殿。
大殿之上,一面容俊美妖邪的黑袍男子正坐在上面,唇角还沾着鲜红的血迹。
男子的绿色眼眸邪异地看向这边,舌尖探出,舔了舔那血,周身妖气浓得几乎化为实质,比当年她带回小紫时的魔气还要强上几分。
侍女们一个个将盘子送上去,站在黑袍男子面前打开。
芙敏锐地察觉到人血的味道,心下一凛,随即便腾然升起怒意。
这新妖王,竟然吃人!
前面侍女一个个退下,等到芙走上去的时候,趁着打开托盘的手势,芙手中变出冰雪长剑用力一刺。
原本还妖邪笑着的男子,冰冷的绿眸顷刻变成竖瞳,让芙的动作一顿。
察觉到危险,芙立刻借力倒飞而出,那柄莹着金光的黑色长剑向她袭来。
在那股强大的力量压制之下,芙的复制体根本不能动,只能任由那柄黑色长剑刺入她的身体。
但同样的,在最后一刻,她喃喃念了一个咒语,让那正在冷笑的妖王突然感觉到疼痛难忍,无数妖气席卷而来,生生搅碎了她的身体。
站在妖境外面真正的芙,猛地垂头吐出一大口鲜血。
用袖子随意擦拭唇边血迹的时候,有血染到了那深红珠串上。
芙没有注意到,那沾了血的深红珠子微微闪了一下。
……
远在雪山上,正盘坐在地挑田螺肉的小紫,突然心口一痛。
他脸色一边,来不及去探知原因,而是迅速查探了一番阿芙的位置。
他没想到阿芙此时会在妖境处,容不得他多想,小紫立即站起身,不再遮掩周身的魔气,施术赶往妖境。
站在妖境之外的芙,没有急着离去。在感知到那股庞大妖力之后,她就知不是其对手。
她的出手,只是试探他的深浅。
离浔幺子再如何天纵奇才,也不可能以那么弱的一具身体去拥有那么浑厚的妖气。
根本无法承载。
芙思来想去,只有一个解释。
身体的芯子换了。
能轻而易举驭弑神剑,还有那样浑厚妖气的人,除了上古妖皇,她想不到其他。
可上古妖皇不是早就死了吗?
芙想不透其中的原因,但她能确信的一点,就是那弑神剑原是在天道手中。
倘若没有天道主动授意,上古妖皇纵使死而复生,弑神剑也不可能回到他手里。
芙心神不宁,想到今日在殿内看到的那些血淋淋的人肉,眸色一凝。像是下了什么决定般,捏了捏手指,继而就用灵术捏了一只灵燕送进妖境。
做完这些,芙捂着泛着疼痛的心口,迅速转身离开。
那灵燕穿过妖境,挥动翅膀,一路飞到妖王宫。
在宫殿门口便大叫道:“妖皇妖皇真没用,夺舍龟缩是孙子。妖皇妖皇真没有,夺舍龟缩是孙子——”
俊美妖邪的男子闻之冷笑不已,绿色眼瞳竖起来之时,便将那灵燕击碎成灵气。
灵气一散,一张纸条便从空中缓缓飘荡了下来。
男子伸出手,将那纸条轻易摄入手中。
打开一看——
【上古妖皇,七日之后,可敢与我在神界一战?司雪之神芙留。】
不算挑衅的话语,却让上古妖皇冷冷笑了起来。
他生来血脉尊贵,自幼人人都怕他,匍匐在他脚下,哪里被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辈挑衅过?
修炼到妖皇这个地步,尊严、面子胜过一切。
更何况,连天道都在帮他,他又有何惧?!
妖皇与天道达成了协议,天道替他复生,他不得不困在这具弱小的身体里。
而他答应天道,替他攻打其他几族,一统天下。
原先妖皇已经集结妖族,准备再过几日便向最弱的人族进攻。
如今倒是先闯进来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小神灵,敢于挑衅他,那他便用这小神灵的血来好好喂一喂他的弑神剑!
有天道帮他,即便如今他的这具身体很弱,但妖皇对七日后的那一战依旧是胜券在握,便暂时推迟了进攻人族的计划。
深绿色的眼瞳渐渐竖起来,其间闪烁着兴奋与狠戾。
好久,好久,他都不曾沐浴过神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