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芙在御膳房做了一天,才勉强做出了六道甜点的成品,全是贺兰亭喜欢的。
紫芙拿出筷子递给他时,眼睛澄澈,深瞳被月华映地明亮璀璨,仿佛最耀眼的光都凝在了她的眸里。
贺兰亭执筷子的手不禁一顿,细长的狐狸眼里敛了暗光,在灯笼的火红烛光下,凛冽寒意明明灭灭。
按捺住轻颤的手指,贺兰亭面无表情地夹了一块糕点,尝了一口。
很甜。
甚至可以说甜得发腻。
贺兰亭咽下去后,又吃了一口。
抬眼看向紫芙的时候,眸里深藏着探究。
贺兰府的人都知道他喜欢吃甜食,却不知道越甜他越喜欢。
或许是以前过得太苦,所以就格外嗜甜。
不过这件事他从未与任何人说过,甚至都没有在外表露过。
小皇帝又是如何得知的?
看着贺兰亭放下筷子,紫芙立即催促他去尝其他的。
或许是刚好合了他的胃口,贺兰亭没有拒绝,动作不紧不慢地每盘甜点里都尝了一个。
贺兰亭是那种再喜欢都不会多贪食的人,也不愿将自己真正的喜好暴露出去,所以很自然地停了筷。
看贺兰亭每块都尝了,紫芙这才高兴了,双手一拍交叠在一起,歪头眯着眼冲他笑,“怎么样,怎么样,是不是很甜?”
“嗯,陛下的糕点很甜。”
贺兰亭声线虽淡,可紫芙得了回应,满脸尽皆都是笑意,就立即将交叠的双手抵在下颔处,“今日贺兰亭的生辰是甜的,所以以后的每一日,贺兰亭都会觉得甜!”
耳边回荡起女子透着稚气十足的话,让贺兰亭扯唇一笑。
甜?
小皇帝还真是天真幼稚得很。
说完祝福的话,紫芙又立即推了推置于桌上的长礼盒,朝他催促道:“快打开,快打开。”
贺兰亭装作不知道是什么地打开,拿出里面的卷轴。
在紫芙期待的灼灼目光下,将卷轴拉开。
贺兰亭三个黑色大字明晃晃地映在白纸上,在亭字下还有一个用红色印泥描绘的小图案。
贺兰亭先前便知道紫芙要送他这样的东西,却不知道他的名字下还有一个奇怪的图案。
不甚明白,眸光便落在那个红色图案问:“陛下,这字迹下的是什么?”
“是心呀。”
紫芙站在他面前,笑眼弯弯,双手比了个心,贴在左胸的心口上,“你的名字,我的心。贺兰亭,你在我心里。”
贺兰亭:“……”
……这小皇帝,脑子里天天都在想些什么?
贺兰亭想像先前那样游刃有余地接话和转移话题,却第一次语塞地不知该说什么。
一看贺兰亭沉默,紫芙就知道她这步彩虹屁是吹对了。
向前凑近了一步,将自己比的心贴在他手上,眨了眨眼睫,郑重其事地问他,“贺兰亭,这是我的心,你要不要?”
贺兰亭身体僵直地立在原地,片刻后便向后撤了一步,声线平淡地拒绝,“陛下,切莫再开臣的玩笑。”
“贺兰亭,我是认真的。”
紫芙凛着神色,眸光紧紧盯着他的眼睛,不容许他有分毫的退缩,“贺兰亭,在你面前,我一直都不是陛下。只是一个名叫紫芙的,心悦你的女子。”
贺兰亭面色无波无澜,依旧是拒绝,“还请陛下慎言。”
语气是淡漠地敷衍,比上一次更加平静。
紫芙倒是没什么被打击到的样子,只夺过他手里的卷轴卷起来,放进盒子里,转而就拉过他的手,“贺兰亭,你跟我来。”
两人快步出了摄政王府,紫芙就趁夜带着贺兰亭在街上跑了起来。
京城生活富庶,即便是深夜,也依旧家家户户灯火通明。
大街小巷里还有小贩叫卖的吆喝声。
此时临近宵禁,街上已经少了许多人。
紫芙带着贺兰亭沿街向前跑,完全不顾及自己的女皇形象。
贺兰亭睇了一眼前面深深喘气的女子,没说什么,就这么被她拉着上了城楼。
紫芙这具宿体,从小就是被娇养长大的,一味吃喝玩乐,文不成武不就的,跑个路都差点喘得人没了。
见紫芙在自己眼前低头平复气息的样子,贺兰亭也不知怎的,突然就开了嘲讽,“陛下这身体,若是再不好好调理,即便广纳后宫,恐怕都难以为皇家开枝散叶。”
紫芙:“……?”
“我能不能为皇家开枝散叶,还不得看爱卿你的意思。你若不愿,这枝呀叶儿的,也确实散不开。”
紫芙边记录边点头,唇边漾着笑意,“朕知道了。待朕娶了你兄长,你就是朕的最大功臣,朕定当给你撮合一桩好姻缘!”
“陛下心里记挂着这事便好,那臣君就先行告退了。”
紫芙低低嗯了一声后,贺兰央转身快步走出去。
尽管做好了准备,可脸上依旧难掩落寞。
不用再争宠,不用再费尽心思讨陛下欢心,甚至以后还有一桩好姻缘,可他仍然开心不起来。
对待他,陛下都这般温柔。
对兄长,怕是连说一句重话都舍不得,捧在心里都怕烫着他吧。
从没有哪一刻,他有这般羡慕兄长。
若是陛下愿意喜欢他,他必定会回以一万分的真心。
想到这,贺兰央更不开心了。
回到未央宫后,又恢复到以前那副半死不活的模样。
紫芙和贺兰央的对话,一字不落地出现在几张纸上,同时也出现在贺兰亭的眼前。
这些日子以来,紫芙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他都一清二楚。
自那日紫芙坦白对他的不轨心思后,私底下倒是再未做什么出格之事。
只是背地里似乎对他格外上心,想尽办法了解他的事迹,打听他的喜好。
现在更是在贺兰央面前袒露对他的不轨心思,他这个蠢弟弟还被她三言两语就忽悠过去了。
贺兰亭倒是没想过杀贺兰央,可是对紫芙却动了杀心。
如今宸亲王领命去凉州赈灾已半月有余,除非能暗中解决掉宸亲王,否则这小皇帝还动不得。
至于紫芙背地里遮遮掩掩,为他做的那些自以为隐藏很好的事情,在他看来也尽是些蠢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