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止水峰,益铃心中既喜又忧。喜的自然是回家了,忧的当然是云诀的仙体大损。
益铃小心照看着他,时常半夜不安地到他房中静静望他沉睡。
云雪空自飘摇,止水峰上人稀音渺,雪凤静墨凰眠。她自可凝眸深望,竟能一夜无眠。风吟霜重无寒意,只觉,心头暖如春阳。
眉儿一弯,她看着他忍不住笑:以师父的能力肯定不过几年就能渡过病缠初期了,不过能这样看着他真好……想罢双眼一眯,脸上又添了喜气:师父……
丝毫不觉飞雪空蒙,月露冷,违天逆道的情根早已深种心间。
澄空皓月,韶华一晃又一年。
……
“你是谁?怎么能进到这里?!”正在研究阴阳天令剑的四人看清突然出现的竟是一名年轻女子时不由心惊,立时便皱了眉。
那红发红衣的男子看着女子,口中冷冷如是说道:“碧蛇姬,你的阵法真是越来越不中用了。”
“怎么可能?”碧眸妖媚的女子当下眸中寒冽冽:“隔生阵设定仅我们五妖宗与魔君能来,一般人绝不可能如此无声无息地到此!”
另一男一女,一个仍一门心思地对着阴阳天令剑,一个只在一旁事不关已地冷冷看着。
“是我。”那女子终于开了口,竟是用阴阴的男声吐出了这两字。
四人都是一愣:“紫木师?”
碧蛇姬妖娆地上前抚上了女子温婉精致的脸:“我倒这几年你是在某个森山野林里找了个女妖双修去了,不想是自己变了个女人了?”
赤蝎王冷峻的脸上也是不满:“这几年我们四人忙着寻神器,你倒自顾闲着,是不想在这妖界混了么?”
那女子阴恻恻地说:“我可没闲着。我费了好几年才利用这女人心里妒嫉不甘的阴暗一面渐渐能控制了她。”
那金发人忍不住叫嚷:“你控制个女人有什么用啊,有本事去把云诀控制了!然后叫他自杀。”
其余三人虽未言但也看向了她。
女子鄙夷地睨了一眼黄鼠郎:“这样让他自杀我不也死了吗……我虽控制不了云诀但控制她仍能有不少用处。”紫木师幽幽道:“你们可知道她也是蓬莱的人,正是那个尊者洛紫的徙弟,和云诀的徙弟关系也不错。”
“那又怎么样?”
“据我观察云诀极看重他的那个徙弟,若能抓到她肯定制住了云诀的软肋。而且现下已经知道锁心盒落入了云诀手里,我们不用他的徙弟换怎么集齐六大神器?怎么对付仙门?”
“那可是神器,他会肯换?”黄鼠郎怀疑。
“哼。”紫木师冷哼:“我在蓬莱亲眼所见,他为救他的这个徙弟连蓬莱四周冰海都敢下去。更别提先前还有金仙印。我看云诀是把那丫头当成自家女儿了。”
“金仙印?这倒是稀罕……”赤蝎王眼中深了几分。“那你打算怎么做?”
“到合适时机我们里应外合……”她说完眼中现了一抹痛苦挣扎:“不行……她要醒了,我要回去了……”
黄鼠郎一顿嗤笑:“原来你还没完全控制她呀,不就是个女人嘛?”
女子眼中有了混浊之色,却也强自辩道:“你懂什么?!完全控制了她哪里还藏得住我的妖气,怎么还进得去蓬莱的护山结界内……”话一说完她再撑不住,身一闪便没了踪影。
“那我们可得好好谋划谋划了……”
碧蛇姬眸中一阵妖冶冷寒:“似乎眼下就有不错的时机可以碰个运气哦……”
……
长天青御剑而来,益铃迎在殿前:“大师伯。”
长天青带了数多仙丹灵药给他御病补身,脸上神色除了忧虑又有一抹气急与无力。行至益铃身侧他不由顿下了。
云师弟虽不明说,但是能时常接触他的人除了自己就只有她了。他试探地问道:“益铃,你知道噬仙盅么?”
益铃愣了愣,有些不解,大师伯一向对自己冷淡,她也知自己初入门时曾冒犯了他,但不知道今天怎么突然就和自己搭话了?她茫然地抬头望他:“噬仙盅是什么?”
他盯她半晌,顿了顿才又转身踏步进殿:“没什么!”
益铃忙放下疑惑跟着走入殿后师父的房间。可云诀却不在房内。
“你师父呢?”长天青略显严厉地向她问。
益铃也是大不解:“方才还在房内呀,想是去书房了!”她自顾一转身便进了隔壁书房,果然看见云诀如以往那般在书案后执书而阅,只是几声清咳终是难免在长天青踏入时溢出了口。
“你仙体大损仙力又……怎么还这样累着自己?”长天青一进门便忍不住皱眉道,语气中难掩抑愠。
云诀抬眸,淡漠微冷地扫了他一眼:“让大师兄劳心了。”
看他脸色即知方才在殿外对这丫头的试探已入了他的耳,长天青更加不悦,若与她无关怎的不许自己让她知晓?他也未免护她太过!
益铃大为疑惑地看着他们对峙着。大师伯和师父好像都不是很高兴……
过了半晌,长天青叹了一口气,取出数瓶丹药放到他身前的玉石文案上:“这些仙丹对你大有裨益,你需记得吃。”
“大师兄费神了。”
长天青终是忍不住说道:“你可还记得青城地尊芳容烈?她将再嫁青城天尊横萧,此番特地送帖想邀你去观礼。并附送了青城的回生丹四颗。那横萧是你的故友,你……”
云诀略略思忖了片刻,正在应下,几声清咳又出。
益铃忙道:“师父,你身体不适还是不要去了,而且大师伯也说过让人知道了你入了病缠期会有危险。”益铃走到他身畔:“师父万万不要视自己的安危于不顾……”
长天青拧眉开口:“我本意也不想你露面,耐何那回生丹极为珍贵他们一送四颗,且那青城天尊又是你故友,故而想让你明了他们的诚意,如此也就罢了。”
云诀轻咳:“如此怕是不妥……”
益铃忽道:“不如让铃儿代师父去吧。”
两人不由微怔,长天青点头道:“毕竟她是你唯一的徙弟,由她代你出面的确再适合不过。既不失礼也显诚意。”
云诀却皱了眉:“只是铃儿渡劫在即,若是生了什么意外,青城如此之远……”
益铃恭声道:“师父若是不放心,铃儿就把白绫带去!”
云诀仍是迟疑了半刻,才道:“如此,好吧。”
长天青顺势便道:“这丫头的实力也不弱你也别太护她了……那我就安排她和另几名弟子一同前去吧。”言罢他有些不放心地看了看云诀苍白的脸色:“云师弟,你要护好自己,丹药需悉数服下,可记下了?”
云诀轻轻点头,但也不由道:“大师兄不要再虚耗这些灵药了,病缠期原是这样的。”
你若只是修入病缠期也就罢了,可偏偏,眼中尽是累心与无力,云师弟,你怎的这么不防呢,一直这般轻视自己安危,全然不顾自己对于仙门,对于六界的重要性!长天青终只能气累地一拂袖,转身便出了门:“我走了。”
益铃忙去送,却被他拂了回来:“你去照看好你师父就行了!”
益铃颇有些不解地望他愤愤离去。大师伯怎么了?不过大师伯虽不喜欢自己,但对师父倒是真如亲弟一般关心。益铃不由看了眼他御剑离峰的背影单纯一笑。
“铃儿。”
她忙跑进书房。“师父,是有什么吩咐么?”
却见他从雪玉指环中取出了锁心盒,不由微愣:“师父?”
“你此番前去师父终是不放心,你把锁心盒带去吧,为师施了印法,离了你它便会如废物一般,你需记得遇险时拿出而用,但只可用它所含神力,绝不可显出你能使它神能。知道了吗?”他指一抬,锁心盒飞入了益铃手中。
益铃接下放入银铃中,心中不由一暖,她咧嘴笑出两颗小虎牙:“师父不用担心,铃儿也不会让师父丢脸的!”
云诀望她不语,她为何不能寻常一些?自己连她何时渡劫都算不出,又如何能完全放下心来……
“但师父可一定把墨凰拦住啊,我可不想带它去!”益铃望着他嘟嘴道。
云诀心中一笑,望着她难掩宠溺之意:“为师定让它睡到铃儿回来。若是铃儿不回它便不醒,如此可好?”
可怜的墨凰……
益铃心里一乐,重重点头:“嗯!那师父也好好照顾自己,莫让铃儿挂心了!”
云诀未言,只是轻柔望她。
益铃呆了一瞬,心跳一乱,忙低了头:“那……那铃儿下峰去了。”
“好。”他终还是为她再结了个金仙印。
看她绿影翩离,云诀忽一怔,恍然间竟似诀别……
望清风阵阵,冥冥注定,道是上天给不了他们纯粹与简单……是什么,悄然改变?
岐路已开,秋叶落尽,冬日终要来……是人为还是天定,谁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