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舌战引风波
“你这老道，因循守旧、故步自封，阻碍我大宋文明前行，郎朗乾坤不显，天地昏暗不醒，我看你才是罪魁祸首！”
执真人前几次与王财相争，都略占上风，没想到今日王财一上来就给自己扣了个大帽子，脸色微变。但随即沉下心来，摆出架势：“胡说，我大宋政通人和、民生繁荣，一片形势大好，如何不好了？”
“嘿嘿，既然如此之好，有哪里来的‘礼崩乐坏’？老道休要诬陷老夫！”王财一个回合，便将老道困入自己的陷阱之中，占了上风。
执真人一惊，暗道：“哎呀，道行长进了。”知道这一节已经不能再纠缠，赶紧调转话题：“什么狗屁【奔跑吧，道士】坏了我道家纲常，让修道之人娱乐百姓？”
“百姓为水，载一切，修道之人又如何娱乐他们不得？”
“百姓为水不假，但怎么能让道门修士来娱乐他们？一旦如此，将来道门之人各个不务正业，都来娱乐百姓，那道门何存？道门不存，你王财负得起这个责任吗？还是说你要百姓来负责？”
“笑话！道门的人又怎么全不务正业了？参加一个比赛又怎么就道门不存了？老道你这可是偷换概念！”
“老道你不修行，到我这里来胡搅蛮缠，才真真是不务正业！凭什么指责我还有寻常百姓？”此言一出，周围围观的人立即起哄，表示支持王财。【宫廷宴】周围行人本不多，但因为起了喧哗，故而吸引了周围的人来看热闹。
老道一看自己处于劣势，急忙改口：“你休要胡言乱语，我责怪的自然不是百姓。百姓当然可以……但是你！你王财，乃是大宋户部尚书，理应一心一意替陛下、替朝廷打理钱财，却不务正业搞什么比赛……”
“我搞比赛，就是为了朝廷挣钱，你知道我替朝廷挣下多少钱？知道这些钱替百姓做了多少事？……”王财有理有据，引得周围围观群众阵阵喝彩。
“【开封老窖】真是不错。”王财觉得自己反应快了不少，应该归功于这酒。不远处，欧阳蝉躲在自己的大车里看热闹，也还没走。此时给王财投来了鼓励的眼神。
老道没想到今晚王财如此犀利，于是扯着嗓子喊道：“我大宋以武力立国，以道法为根基，如今道门不振，修道之人沦落至斯，你还敢狡辩抵赖？万年前道门独身与群妖搏斗，灭海外九九八十一座妖山的大妖，还天下一个太平盛世。二百余年前，天下各派有道修士随我大宋明帝北伐，一举歼灭了【后妖国】和【天兽国】，立下赫赫战功。就是这些修道之人，曾经帝国的栋梁们，如今都变成小丑啦！……”
此言一出倒是激起了一些共鸣，毕竟道门根基深厚，人人心中都对道门有一分敬仰。连王财也颇感唏嘘。但道门衰落是历史的自然，是客观的事实，与自己举办的节目没有任何关系。或者说，这个因果关系是完全颠倒的，正因为道门衰落了，需要资源才不得不来参加世俗活动。
王财顿了顿，老道人的气焰立刻上升了三分：“不仅是这次的什么比赛，你说你王财做过几件正经事？提倡‘人与半妖平等’的也是你吧？”
“是我不假！”王财应道，没想到老道人话题跳跃如此之快，已经转换到半妖的问题上了。
人与妖的后代并非都能称为半妖。所谓半妖，是指那些身具妖族和人族血统，但经过长时间的稳定，妖的基因不再‘明显’的混血人类。这些人大多遵循人类的道德和准则，以人的方式生活，除了因为身具妖血而拥有一些异能外，与普通人的区别不大，更不会显露妖的形态。
而其他的混血人种，则有【返祖现象】，就算平时保持人的形态，一旦受到刺激便会显露妖形，对周围人类造成巨大损害。王财提倡的是那些不会显露妖形的半妖应该与人类平等对待。
道理很简单，他们长得和人一样，想的和人一样，情感和人一样，生活方式也跟人一样，为什么要区别对待呢？更何况，半妖中不更不乏才能卓绝之辈，实在应该为朝廷所用。
没想到这事也成了老道人口中的原罪。
“道门浴血奋战，杀妖除魔，如今你倒要维护起妖怪的后代了？数典忘祖，背叛人类啊！你知道那些妖怪的手里有多少人类的血？你要我们平等对待他们？这简直是颠倒乾坤、不公不正，不孝不仁啊……”老道人越说越夸张，越说越离谱，王财暗道不好，急忙喝道：“杀人的是妖怪，跟半妖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那是他们的祖宗，父债子偿天经地义……”
“道长……人与妖怪的大战时，他们都没出生呢……”王财一眼瞥见周围的人群有些汹涌，不由得着急起来。人与妖怪的仇恨延续上万年，不是一点道理和一点人情就可以轻易化解的。到了近代妖怪几乎绝迹，半妖也逐渐融入人类社会，这才营造出一点互生共荣的景象，但这关系的根基还是很薄弱，经不起盘根问底的推敲，所以王财想赶紧转换话题。
“没出生怎么了？狼子之心，不能不防。掉以轻心必惹大祸……”
“哎呀道长，那些半妖也是人类的后代，你怎么不说呢？”王财不是愣头青，口头上的输赢对他而言没有那么重要，他可不想因为自己与执真人的口舌之争引起不必要的祸乱，那就不是万民之福了。“道人，这样的事不适合在这里争论，究竟半妖如何，不如这样……咱们找个地方好好讨论……”
“少打断我！什么人类的后代？哼哼？说得好听，非我族裔其心必异！别忘了他们的祖先是如何残杀人类的……”老道人不依不饶。
“哎呀，道长你对，咱们不说了……”王财抬腿要走，因为观众中已经有不少人因为执真人的话引动了新仇旧恨，开始吵闹起来。
围观的人里除了人类，自然也有半妖。
开封府辖区内半妖人口有近百万，一方面因为都城乃大宋首善之地，机会较多，容易吸引处于社会底层的半妖到这里寻找生机。另一方面，朝廷也存了就近监管的心思，所以放纵半妖在开封府周边聚居。王财一众提倡族裔平等的大臣存心是极好的，此议长远而言对大宋也是百利而无一害的重要国策，但在融合过程中免不了磕磕盼盼。尤其是寻常宋人在日常生活中，因为一些差异，在所难免地会与半妖产生分歧。
平时还好，一旦有了利益冲突，深藏彼此心中的结缔就会如雨后春笋一般快速生长。猜忌是仇恨最好的土壤，利益是仇恨最好的养分，所以人类与半妖之间脆弱的和平是经不起一丁点挑拨的。
随着老道人唾沫横飞，各种旧账被翻了了出来，人群里不知道谁怒气冲冲地喊了一句：“半妖都是狗杂碎！抢了我们的工作，抢了我们的土地和财富，把他们赶出大宋去！”
半妖因为身具异能，在某些方面比寻常人更有竞争力，加上他们特殊的社会地位，不得不比寻常人更吃苦耐劳，所以在就业市场上确实比较受欢迎。原本就公平竞争而言，这是无可挑剔的事，但在宋人心里隐隐的就有些不舒服了，毕竟在宋人眼里或多或少半妖都应该是更低等一些的存在，根本就不应该有与宋人平起平坐的地位，这是双方矛盾的根本所在。
宋人眼里半妖抢了他们的资源，但半妖眼里却是宋人在压榨他们。因为他们不得不付出比宋人多得多的努力来换取与宋人勉强持平的待遇，同时还得在社会的方方面面忍受或明或暗各式各样的歧视。
平等是目标，也是口号。彼此的戒心和对抗其实已经到了一个境界点。
果然，随即便有争锋相对的声音吼道：“大宋一半的土地曾经都是半妖的国度，侵略者在我们的土地上作威作福，把宋人赶出去！还我们土地！”此言一出，双方新仇旧恨立即勾起，人群刹那间分成了两个阵营。
王财大喊一声：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