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烟花三月下扬州
‘上有美天堂，下有杨苏杭’。这是一句在大宋流转了百年的谚语。
北面的都城开封以及洛阳、临淄都是举世闻名的大都市。与之对应的便是南面的扬州、苏州还有杭州。
这三州，每一个都有过百万的人口，人丁兴旺，经济自然也很兴旺。
扬州产纸，产的不是一般的纸，而是道门制作符箓必须的月牙杏黄纸。大宋道法昌明，民间无论婚嫁迎娶、奠基建屋，样样都要请道士做法，处处都要用到符箓，所以扬州光靠这项事业每年便有不菲的收入。加上又是鱼米之乡，富饶程度可想而知。
千年前，大运河建成，京都可以乘船直达扬州，漕运发达，这又是扬州富裕的另外一个理由。与之相应的还有在全国首屈一指的盐业。
盐业一向是国有，如今大宋富强，与民分利，所以盐业虽然还是国家掌管，但很多人都干着与盐业相关的工作，算是搭上了这条大船。
“大人，看见前面的大船了吗？”
王财右手搭了个凉棚，顺着身边典曲指的方向往远处望去，果然瞅见运河的下游有一艘极为华贵的大舫船。
那船隐隐约约看去有三、四层高，长有二十余米。这在内河航道中已经是很大的船了。
“这是谁家的船？”王财问道。
典曲是王财的四大心腹之一。陈耕被王财派去了武当请阴阳双子和莫瞅瞅。付怀义去了峨眉请梁道燕。马闻道则受命去规整全国的广目塔。所以王财的身边只有典曲陪着。典曲虽然在户部当差，但时常在全国跑动，所以认识的人多，门路广。他既然让王财注意不远处的舫船，那说明这船有来历。
听见王财询问，典曲不慌不忙，招手将自己的助手唤来：“跟王大人说说。这舫船是谁家的？”
这助手常年在江南办公，对当地的富豪名流了若指掌。“回大人，这船是扬州四大家族之首韦三爷家的。”
“韦三……先生的？”王财把快到嘴边的‘爷’字给吞了回去。“这韦三先生是做什么营生的？家里有多少钱财？”
“回大人的话。韦三先生做的生意主要有三项：月牙杏黄纸，钱庄还有漕运。全国十分之一的杏黄纸都是他家的，钱庄嘛据说现银有两千万两白银以上的流水，大小船只有百余艘。说起来，王大人其实是认识这位韦三爷的。”典曲的助手如数家珍，娓娓道来。
“哦？”王财习惯性地摸了摸下巴：“我认得这位财主？”
“大人您忘了？五年前大人高升户部尚书时有人送给大人一顶鎏金的白玉冠。”助手说到这，便停了。
王财微微皱眉，过了片刻：“我想起来了。原来是他送的。”说完，微微一笑：“既然认得，那就好说。”
户部的官船只有两层，长不过十来米，跟那硕大的舫船一比，真是有点寒碜。那舫船其实是时下流行的游轮，四层楼十二米高，长有二十八米，宽有七米，船底涂着帝国最高档的防水油漆，船舷上有五彩绘着仕女图。船头两侧各有一个青铜铸造的狻猊头像，用来乘风破浪、辟邪祛害。船尾一尊四方复古青铜鼎，则是用来压浪镇水的。
船舱内雕梁画栋，与宫殿相仿。二十多个貌美如花的侍女穿梭其间，忙不迭地端茶风水。同时，弦乐四起动人心弦，暗香扑鼻沁人心脾，置身大船上犹如身在人间仙境。
这船是四桅大帆外加四十个水手用联动装置轮番划水，船速极快，谈笑间‘轻舟已过万重山’。
韦三爷与王财对面而坐，相谈甚欢。主客有礼，言笑有度，两人就好像相交多年的亲朋挚友久别重逢一般，既有一丝轻松还有一丝期待和紧张。
王财老谋深算，在他被韦三爷请上船的那一瞬间，他便打定主意，只谈风月，不谈其他。
“王大人，你看这烟花三月的扬州，可还中看？”韦三爷原名韦三敢，在家排行第三，因为发了家致了富，扬州人尊称他一句韦三爷。他小意地垂着眼，偷偷看着王财，先是端起青花瓷（这不是历史，就别较真了）的茶杯喝了一口清甜香咧的茅山碧螺春，然后附庸风雅地将手中的小折扇打开。
这小折扇是象牙雕成，扇柄特意打了小孔，穿上了四颗尺寸均一的深海珍珠，寓意‘四季圆通’。扇面上是江南八大才子之一石喜坡的真迹，画的正是这阳春三月的扬州河畔美景。
王财没有说话，他身边的典曲抢着说道：“扬州岂止是中看，简直是看不尽的风光。三爷，王大人这次从京城来，可是要四处好好看看的哟~”
王财这才开口笑道：“扬州本官来得不多。还要多麻烦韦员外了。”
“好说好说。王大人驾临，被我接上，那真是小可三生的荣幸。旁人想请还请不到王大人这样的贵客呢。”
“哎~别称呼我王大人，太见外。本官虚长你几岁？称呼你一声韦兄弟，你叫我王大哥就是了。”其实韦三敢已经五十开外，王财不过四十一岁，真要论岁数排辈分，韦三敢才是大哥。不过这样的事情，谁也不会较真。
“王大哥~晚上我在扬州春风楼摆下酒宴，给大哥接风啊！”
王财眯着眼睛，隔空轻轻指了一下韦三敢：“你呀，不要太铺张浪费！”
几人只管说些风光、美食、文人、名妓的闲话，时间打发得倒快，傍晚时分游轮在扬州南坡停靠，春风楼就在百步以外。
“这春风楼的位置，可真是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啊！”王财叹道。
扬州南坡靠着江面，又与运河相通，这春风楼则正好在一片突出的半岛上。三面皆是江景，风光独好。
“王大哥这边请！”韦三爷早已经将一切安排妥当。今晚上不光是他，扬州有头有脸跟他有交情的人，他都请了。跟王财聊了一下午，他到现在还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王财此来扬州的目的。
“一会酒桌上得好好套套他的话。”韦三敢这样想着，面上却依然笑颜如花，一边请王财和典曲往春风楼里走，一边张望着看客人们都到齐了没有。
王财扭头看了一眼典曲，含笑走进了酒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