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许多许多天。小泽都没有和她说话。
像是住在一个屋檐下的两个世界。彼此的生活,像是平行线。但是没有什么交叉点。
沈悦虽然是两世人。却从来没有经历过什么风月的事儿。小泽更是,敏感自尊,又极其骄傲的一个人。现在,发生了那种事儿。他们之间变得特别尴尬。仿佛只要一见面。那酒吧里不堪入目的场景,就浮现了出来。
她从没想过和小泽发生什么。弟弟就是弟弟。她会保护他,疼爱他。会手把手教授他知识。但不是,将他的第一次用手要了。
而小泽,想必现在也不能把她,当姐姐了。
一连尴尬了许多日子。像是连绵不绝的雨幕似的。总是不放晴。
这生活它,不讲道理呀!
那边,颜洛告诉他,宋桉正在帮他们跟颜洛打官司。
那一天,宋桉带着一帮子人闯进了同.性.酒.吧。把迷.奸小男孩的韩焯带走了。屋子里还有催.情的香水和造假的那玩意。本来证据确凿。但是,在提供口供的时候。韩焯死不承认。而且,他说自己是个“受”。是不具备侵犯的能力的。至于那催.情的药丸。他说,是小泽自己吞下去的。总之,人不要脸,天下无敌。韩焯准备一赖到底。
这件事,虽然被什么杜翎死命地压着。但是小道媒体,还是传出来了一些消息来。
韩焯要是个普通人还好。但他恰恰是沈阳古玩街的大佬,身家过亿。那么问题就严重了。
现在社会上流行仇富心理。尤其是像他这种犯了事的人渣。那人民群众是不会放过滴。所以,有关韩焯的负.面.新闻,一条接着一条出现。
什么十年前,因为骚扰男老师而被勒令退学。什么当小混混,抢劫人钱财。
还有一些酒吧的男性服务员主动揭发:这韩焯同性癖好严重。常常付钱给他们。要他们当父亲,哥哥。用男性长辈的方式“调.教”他。
这时候,许许多多的沈阳人才觉醒,他们的古玩市场,被一个有着严重变态爱好的男子把持着。
于是,不用宣传。沈阳的人民炸开了锅。声讨博古斋,古玩城的声音一潮高过一潮。连杜氏集团,都被牵扯其中。当月股份跌下2个百分点。
于是,杜家也好,博古斋也好。名誉受损严重。
但是听到杜家倒霉。沈悦也一点也开心不起来。两败俱伤而已。就算杀了韩焯,他也赔偿不了一个孩子的单纯。也不能够使他们的关系恢复如初。覆水难收。这句话说的多么对。时间没有逆行道。只能选择勇往直前。
但是,在这天使之家里。她总是感觉膈应的要命。还有时候,她想。是时候离开天使之家。向着更广阔的天地飞去了。
等到小泽的事情,安排妥当之后。
很快。春暖花开了。沈阳新一轮的春天来临了。但是,天使之家。好像一个大冰窟一样。成天阴沉沉的。连最淘气多嘴的喵喵。都不敢在他们两个面前说话。
后来,她发现自己去吃饭。小泽就自己抱着碗去厨房。他也不再喊她为“姐姐”。也不出去逛街。只是一个劲地埋头在浩瀚的鉴定古书中,把自己沉没。
好像一个被世界玩弄过的少年,阴沉着脸退回了象牙塔。说:我不要你们管,都走开!
连以往那纯洁无垢的眼神,也沾染了许多阴霾。
这时候的小泽,正是疯长的年纪。个子一天天拔高。脸庞的弧度,一天天坚硬疏朗。声音褪去了年少的稚嫩,开始逐渐沙哑沉吟。走在大街上,越来越多的女孩,都对他侧目。穿上一身运动服,盛世美颜赛过那些耀眼的明星。却一个人沉默寡言。
他不信任这个世界了。目光也不会再在陌生人脸上停留。
还有的时候。她去洗脸刷牙,和小泽撞个正着。小泽就匆匆从一边走开。一言不发。好像根本没看到她这么一个人。
三番几次偶遇,又装作没看到之后。沈悦的心拔凉拔凉的。总归她也不是个男人,不了解男性对于初次这种事儿,是不是和女性一样。觉得非常非常重要。请教颜洛,颜洛也只告诉她:“丫的!男人不都喜欢主动的女孩吗?!”
关键是……她也是被形势所迫的呀!
正在一筹莫展,如何和小泽重新建立姐弟关系。没想到,曙光拍卖行那边又出事儿了。
这一天,她早起去买菜。回来的时候,手机上N多个未接电话。一看,全部是戴培和颜洛打来的。中间还掺杂了两个晃眼的“110”。
110!警察找她?!沈悦赶紧拨通了颜洛的电话。那边,颜洛的声音哑哑的。但不难过:“阿悦……张晶,张晶她……”
“张晶?!”她和张晶一向水火不容。这会儿颜洛提她干嘛:“张晶怎么了啊?”
“张晶死了。”
沈悦站着都一个踉跄。然后听颜洛说明了事情的经过。
张晶是前天遇害的。
昨天早上,张晶没有来上班。戴培就打了个电话给张晶。结果张晶家没人接听。戴培当时气得呀,打算把张晶给解雇了。后来,到了晚上,戴培又打了个电话给张晶。张晶家还是没人接听。这就有点奇怪了,但戴培没在意。
直到昨天晚上,张晶的大妈过来看她。结果一打开张晶家的院子门,就看到张晶悬着身子。吊死在了客厅当中。房门洞开。
大妈吓得背过气过,老半晌。邻居路过张家,也被吓坏了。赶紧报了案。
警方过来以后,认定张晶是他杀。因为张晶的后脑勺有钝器伤。但是一个犯罪嫌疑人都没有。后来,警方就来了曙光拍卖行。对里面所有的员工进行咨询。得知张晶平时为人跋扈。的罪过不少人。不过没见谁和她真的闹翻的。
颜洛道:“阿悦,你说这事儿诡异不诡异?咱们都知道张晶那种人。就是个欺软怕硬的。她哪里真的敢得罪什么人啊?”
“唉,就算她倒霉吧。”沈悦放下了菜:“这事儿和我们无关。你别多管就是了。”
私心里,她对于张晶的死,一点儿难过都没有。张晶平时的冷嘲热讽,足以破坏人与人之间的一切同情。她不是个滥情的人,而且,对于这种平时老是找她麻烦的人。有点记仇。所以张晶死了。她是完完全全的没感觉。
只希望,别打扰到曙光拍卖行的生意才好。
“对了,”颜洛似乎想起了什么:“阿悦,我们拍卖行对面的那家小卖部主人,倒是给警方提供了一条线索。说是前几天,有个男人问他:在去年的10月3日那一天,有没有什么女的过来打电话。还说那一天,沈阳下了一场冰雹。”
“……”沈悦仔细回忆了下。那不就是她催促宋桉把三十万的悬赏金打入银.行.卡的日子么:“那,那然后呢?”
“小卖部的主人说:这都快半年过去了。谁记得那么清楚啊……后来又哦了一声。对了,对了。那天下冰雹了是吧?我想起了,有个女的。是对面拍卖行的柜台小姐过来打了个电话。还自言自语什么警察之类的。然后把我的话筒给摔了。”
……沈悦再次无语:没错。那天她过马路的时候,遇到了张晶。然后,张晶也去了小卖部。查询了她之前的来电?!
颜洛继续道:“那人说了声好。然后给了小卖部的人一百钱就走了。没几天,张晶就遇害了……现在警方怀疑,张晶是被人报复性杀害了……”
……等等。这岂不是说,那人要杀的是她。但是小卖部主人只记得出言不逊的张晶。把张晶给供了出来。结果张晶死了……
猛然间。一个想法涌入脑海:孙二虎的同伴,找上门来了。他们为了替孙二虎报仇。杀了可能是“举报人”的张晶。其实举报人是她。
这种想法,让人如入冰窟。挂了电话,沈悦按了按太阳穴:完了。自己这算不算间接地害了一条人命?而且,这些人的下手真歹毒。
直接把人弄死了。简直无法无天。
她最担心的是——万一这些歹徒再查下去。最终查到是她提供了线索,让警方抓住了孙二虎的。那是不是,下一个死于非命的人,就是自己了?而自己,是和孤儿院的弟弟妹妹们住在一起的。会不会给孩子们带来危险?
沈悦呀沈悦。你现在,只怕也很危险了。
她只能选择打了个电话给萧牧。命只有一条,不能抱着任何侥幸心理。
电话通了。她简单地说了一遍事情的经过。萧牧那边沉默了一会儿,道:“林小姐,我建议你搬出孤儿院。最好搬出沈阳。”
“萧先生,我没其他地方可去。”她是真的没地方去。年龄还是个未成年。
“那你来大连,我来安置你。”萧牧道:“总之别在沈阳待下去了。他们既然能查到举报人的来电。就代表他们应该在警方当中也有眼线。把你揪出来,只是早晚的事情。”他很善意地提醒她:“越快离开孤儿院越好。”
挂了电话。她深吸一口气:没错。越快搬出孤儿院越好。大连,也是个不错的地方。她想:海滨城市。而且古玩市场也很发达。更重要的是,戴培曾告诉过她:大连的古玩市场不在杜墨的势力范围内。而且离沈阳也近。
想到这里,她又打了个电话给颜洛。颜洛倒也理解她的做法:杜家和她结下梁子。沈阳混不下去了。不如去大连找工作。
只不过:“那你要常常回来看我们啊!”
“那当然,”她笑道:“我还要在你和宋桉结婚的时候,当伴娘呢!”
“去你的。”颜洛还是挺不舍的:“阿悦,等你在大连混好了,我就过去投靠你了啊!”
“一言为定。”她的确有这个心思,将来开古玩店。可以把颜洛喊过来帮忙。
挂了电话。沈悦又挑了个合适的时机,跟孙爷爷说了这事儿。孙爷爷没反对。只是道:“你大了,应该出去见见世面了。但是一个人要小心,别跟不三不四的男人勾搭在一起。有空常回来看看我们。对了,你和小泽怎么了?”
小泽怎么了。就是被一个人渣差点给……结果她得!手!了!
但这种事儿,怎么能说出口?只好瞒住了孙爷爷:“没什么,大概是叛逆期到了。”
“他个臭小子。”孙院长有些不满:“什么时候你走了,他就犯死相了!还跟姐姐怄气!该打!”
沈悦只是笑笑。这些天,谁都看得出来。她和小泽是势同水火了。
孙院长点了点头:“这样,晚饭的时候,我把小泽喊过来。亲自给你赔个不是。你也别计较了。亲人哪里有隔夜仇!”
她点了点头:“那好。”只要小泽不拒绝,她是想和他和好的。
到了吃晚饭的时候。小泽别扭着不肯见她。结果被孙院长耳提面命,直接拽到了她的面前:“给姐姐道歉!不然不许吃饭!”
“爷爷,她叫林悦。”小泽反抗:“和我又没有血缘关系!”
孙院长气结:“姐姐就是姐姐!她老大,你老二!是她扛起了这个家的!你的吃的,穿的,住的,都是姐姐供的!怎么能忘恩负义?!”
小泽顿时哑口无言。良久,才道了一句:“姐姐,对不起。”
沈悦心里仿佛一颗大石头放下了。然后,孙院长公布了她即将去大连找工作的事儿。结果话音刚落,小泽“突!”的一声就站了起来。头也不回地跑出了屋子。沈悦吃了一惊,赶紧追了上去。却看小泽把卧室的门,反锁了。
“小泽?!小泽?”她敲门。
“林悦,恭喜你以后飞黄腾达啊。”他在里面抵住门,语气阴沉。又喊了她的全名。
沈悦顿时像是被一盆凉水浇了似的。小泽还是讨厌她吧?孙院长也真是的。这不赶鸭子上架么。叹息了一声,就当没这个弟弟吧。结果,她没听到那屋子里,渐渐传来的那一声近乎低吼的坦白:“林悦,你才不是我姐姐。”
姐姐……怎么能去亵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