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阑珊,二人已走了半日,这一路高山峻岭,若是快马也就是三四日的行程。可近日却有不同,干瘦的马匹托载着两人,亦步亦趋已是蹒跚的紧,策马扬鞭更是再无可能。
徐徐前行的马匹,伴着荡漾飘散的秋风。让人总有股化不开的愁绪。
这小丫头与她姐姐长得有十分相似,在这月白风清的夜,更是让人迷乱。若怀中是心爱的人儿,便是再慢些又有何妨呢。想到这,那浓浓的思念随着如练的月光流淌,飘荡。
陈洪在马上愁绪漫天,可是坐在怀中的丫头到是雀跃的很。半倚在陈洪的怀里,不停地说着话,如那月下的夜莺。
“陈大哥,你不觉得王闯天很奇怪吗?才和你认识了一天而已,就那么推心置腹的,我觉得不对劲呢!”小丫头将头倚在陈洪的肩膀,稍稍扬起,朝着陈洪的面颊说道。那微微飘散的热气,扑在陈洪的脸上,暖暖的,似是驱走了这秋的寒意与那漫天的愁云。
陈洪低头看了看这女人,在这朦胧的月色下,宛若她姐姐班的容颜不断的在陈洪的脑中与自己的爱人重合,叠起。一时间陈洪竟有些分不清,到底那个是若雪,哪个是这丫头。
“陈大哥,我问你呢,你不觉得奇怪吗?”小挽月见陈洪没有反应,用力的在陈洪怀中拱了拱,再次的娇声问道。
陈洪这才回过神来,下意识将这丫头搂的更紧了些,温柔的笑道:“这天下之大,什么样的豪杰没有呢。况且这王闯天我也有似曾相识之感。大概是因为相似的命运吧。”
小丫头撇了撇嘴,对着答案不满的很,按往日的习惯,不与陈洪挣个高低又岂能罢休。可是今日,在这月色下,秋风里,怀抱中,那些说辞竟被后身传来的温暖驱散了。对与错又有何妨呢,不去管它,暂且享受这难得的安宁吧。
陈洪见小丫头并未争辩,而是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以为是这妮子玩的累了。便紧了紧环住欧阳挽月的双臂,让她安静的睡着。
这静谧的夜,在这纷扰的江湖,出奇的难能可贵,本以为琴瑟在御,莫不静好。可谁又知道,这也是二人仅有的最后的安宁。
二人就这样走了两个时辰,以是半夜,若再往前便是一片林间,其中的凶险尚不可知,怕是不能再走了。
陈洪对怀中的妮子微微的摇了摇,轻声的说道:“小丫头,醒醒了,今天我们便在这里暂过一夜,明日再行赶路。”
欧阳挽月睁开惺忪眸子,疑惑的看着眼前的男人,却未讲话,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任由男人将自己从马匹上抱下。
陈洪拆开包裹,掏出件破旧的长衫,摊在地上,让这丫头坐下。又拢了些柴火点燃,驱散这刺骨的寒意。起身说道:“你且在这里安静的坐着,我去林间打些吃食,记住不能乱动。若是有危险你就大声的叫我,我便会赶来救你。听懂了没有。”
小丫头坐在地上,抬着脸望着陈洪,死死地揪着陈洪的衣袖。星辰般璀璨的眸子满是委屈中带着祈求:“陈洪,我就在这里等你,一步也不走,等着你回来。。。”小姑娘说到这,眼中却有些婆娑。似是想到了什么,却欲言而又止,只是在日后的岁月之中,小丫头就那样静静的守着陈洪,守着自己心中那炙热的,焚天燃地的爱。而这句完整的话已无需再说。“陈洪,我就在这里等你,一步也不离开,等着你回来,只要你肯回头,你就会看见我。”
陈洪提了长剑自林中寻找,破费了番功夫才逮到了一只流落在外的野兔。算算时间也有小半个时辰了,不知道那小丫头怎么样了,别到处乱跑才好。
“啊!!”一声惨叫传来,在这夜里格外的刺耳,吓得陈洪丢了兔子,一路疾驰。待奔到篝火旁,却见到那丫头一个人做的老远,抱着膀子蜷缩在黑暗里。
陈洪慌忙走到欧阳挽月身边,俯身问道:“怎么了,可是见了什么人?”
小丫头见了陈洪如见了亲人般,一把抱住,嚎啕大哭,一边哭一边乌鲁乌鲁的说道:“老鼠,好大一只。”
陈洪听了这话放下心来,将这小丫头抱起,拉倒篝火旁重新坐好,无奈的说道:“不过就是一只老鼠,有什么的。现在好了,吃这个吧,已经凉了。”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纸包,打开来,里面便是今早二人买的馒头。
“我不吃这个干巴巴的,还都凉了,我吃凉的会闹肚子的。”欧阳挽月瞧了一眼手中的馒头,上面还有两个黑黑的手印,自小锦衣玉食惯了,这东西实在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下口。
陈洪就知道这小丫头必定挑三拣四,无奈之下,一把夺过馒头,随手抓了树枝串起,探入火中。
可他没看到的是,这小丫头坐在自己身后,笑得开心极了。
二人吃了半饱,在这枯草地上并肩躺下,却毫无睡意,想说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谈起,于是就这样静静的躺着,安静着。
身边篝火的劈啪声,宛如风中雀跃的音符,烘托着夜的静谧。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芬芳与枯草的气味,顺着那徐徐向上的轻烟,飞旋着,飘散着。天空中那月亮虽然庞大,却远不如那无尽的繁星明亮,这残月不知何时才能再圆。
“陈大哥,你是在想姐姐吧。”不知何时,欧阳挽月已挪到陈洪身边,此时擎着脑袋,目不转睛看着他。
“没有,只是这月亮时圆时缺,惹人浮想罢了。”陈洪被小姑娘戳破了心事,微微有些脸红,否认道。
小姑娘翻身,紧挨着陈洪躺下,说道:“其实,姐姐挺苦的,我们父母死的早,我甚至都没有见过。舅舅把我们拉扯大的,可是几年前舅舅却遭了毒手,不知道谁干的,也不知道为什么。”小姑娘说到这,刚刚干了的眼睛又流出泪来。
陈洪听见欧阳挽月的哽咽,心疼极了,拉住女孩的手,安慰道:“我会帮你的。”
这短短的五个字,虽说简单,却给了这丫头莫大的安慰,那内心的委屈与酸楚,似掘开堤坝的江水,喷涌而出。小丫头再也压制不住那尘封情感,一头钻进陈洪的坏里放声痛哭。
陈洪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又觉得任何话语在此时此刻都显得有些苍白,只是紧了紧自己双臂,尽可能的过继些温暖。
小丫头哭着哭着,便在那陈洪的怀里沉沉的睡去,只剩下那令人心碎忧伤在这初秋弥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