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旷的幻雪殿中,一个佝偻着背,白发苍然的老妪从大殿一侧踱出来,“你们如此大费周章,究竟意欲何为?”此人正是寒娘。
“我都会告诉你的。”话音未落,冰仙子人已消失在王座之上,下一瞬已经立在寒娘的面前。
她探出手,轻轻抬起寒娘的脸,“我会治好你的脸,一定会。”
那张满是褶皱,一片灰败的面容上,露出一丝嘲讽,“这些,都是你亲手烙刻上去的,又何必假惺惺的来怜悯。”
“不,我当年根本不知道结果会是这样。”
“如果你知道,就会放弃吗?”寒娘尽管苍老,那一双眼睛却透出迫人的光。
堂堂冰雪谷的谷主竟然被逼的退后了两步,转过头去不敢看她的眼睛,“依依,对不起。”
“我不要你的对不起,我只求你收手吧,一切都还来得及。”寒娘突然踉跄着前冲几步,抓住冰仙子。
“来得及吗?”冰仙子猛然转身,抬手掀开自己的袍子,用手指着自己的脸。那张脸,美丽的近乎妖艳,却又冰冷的出尘脱俗,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词语来形容她的美。
“你看这张脸,看这张脸。”冰仙子疯了一般抓住寒娘的胳膊,“她多么美丽无暇,是不是?”
“秋白,散掉你的功力,或许还能够····”
冰仙子猛然打断寒娘的话,“我不是冷秋白,我不是,我是冰仙子,冰仙子!”此时的她如梦呓般,目光再没有平日的冰冷,取而代之的是迷茫。
但转瞬她又变得癫狂,“对,我是冷秋白,我是冷秋白,这张脸不是我的,不是我的。”说着她便伸手在自己的脸上胡乱的抓着,留下道道血痕。
寒娘望着,目光终是有一点温柔,“秋白,你这又是何苦。”她伸手想要抱住她。
“有人来了。”冰仙子却忽然平静下来,所有情绪收敛一空,眼神重又变得冰冷,她抬手间,真力涌动,覆上面庞,那些血淋淋的伤口,转瞬便愈合,连一丝疤痕都未曾留下,仍旧美丽的惊人。
寒娘望着,微微叹了口气,“终有一天你会失去所有。”
“那你可一定要活到那一天。”冰仙子重又回到王座之上,隐在黑暗之中,手中把玩着一块锁魂石的碎片,而寒娘佝偻着身子,一步一步蹒跚离开。
“谷主,人已带到。”
“你先下去吧。”
寂静的幻雪殿,只听见缙殊的心跳和她怀中婴儿平稳的呼吸声。
良久,缙殊终于开口。
“冰谷主,求你救救我的孩子,我愿意···”
冰仙子挥手打断她的话,“我不在乎你能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只在乎我要的你是否给得了。”
“只要能救活云儿,我什么都可以。”
冰仙子忽然消失在王座之上,转瞬便到了缙殊面前,探出纤白如玉的手指,轻抚缙云的脸蛋,“多可爱,奈何天生弱魂之症。”
缙殊充满渴望的眼睛望着她。
“我可以救她,但是你要把这个随身佩戴,冰雪谷二十年封谷之期结束,我自会命人取回。”
缙殊自冰仙子手中接过一块石头,入手温热,突然感觉自己的真力都开始加速运转起来了。“这是何物?”
“蕴魂石。”
缙殊当时并不知蕴魂石为何物,却是满口答应。
“难道你不想知道蕴魂石为何物吗?”
“只要能救云儿,就算这石头能噬魂夺魄我也在所不惜。”
冰仙子怔了一下,“母爱果真是伟大。”冰仙子还是将蕴魂石的由来讲与她听了,然而她只是眼神微黯,人就坚定不移的选择了接受。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救下她女儿命的,同样是一块蕴魂石,而且一样会被取走。若是她当年就知道,又会作何选择呢?
可惜缙殊已经死了,没有人知道答案了。
极漠荒海,月白如昼,平时翻涌不息的沙海此时却平静无澜,一座方圆数百里的城市突兀出现其上。
此时在沙下城的前面,冰仙子正冷然立着,离尘落神色痛苦的望着她,“为什么?”
“我需要你替我杀了她,取出钥匙。”冰仙子的声音里没有一点感情。
“我绝不会让你伤害缙云的。”谛戒从影洛的眼神中,已然猜到冰仙子口中所指为谁。只是他说着此话时,对着的是冰仙子而并非离尘落,他相信离尘落一定不会杀了缙云的,他知道她尽管看起来冷厉,内心却柔软的多。
“在这里,不是你说了算,而是我。”冰仙子发出一声冷笑,不过须臾,她已经将谛戒擒在手中,又站回了原来的位置,而谛戒在其手中,一丝真力都运用不了。
“谛戒哥哥。”缙云惊恐的叫着,踉跄上前,却是被墨阳稳稳扶住。
“杀了她,或者让我杀了他。”冰仙子望着离尘落,隐在袍中的嘴角微微上扬。
“为什么是我。”离尘落望见谛戒被捉的瞬间,心里突然涌起一点恐惧,那日醒来第一眼望见的温暖眼神,那日他在废墟中为救自己的全身浴血,那日为自己戮尽天広城中修者的疯狂,全部在她的脑海中深深烙印下痕迹,怎么也挥之不去。
“因为这是他的劫,也是你的。”冰仙子淡漠的声音,说不出的冰冷。
“缙云,对不起。”离尘落抬起手,真力在指尖流转,一柄玄冰剑即刻凝现,被其紧握手中,遥指向缙云。
“不要,离尘落,不要。”第一次,谛戒如此叫她的名字。
握着玄冰剑的手微微颤抖着,“我不能看着你死。”
“如果你杀了缙云,和杀了我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