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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陶墨言终于松开她。手边的帕子都已经半干了,他又拧了一把,擦擦她的嘴角,忽而想起什么来,“这么大的人,睡觉还流口水。”

“……”喂。

“还磨牙。”陶墨言替她擦擦耳朵。

“……”喂!宋研竹咬牙,方才还说不嫌弃的呢?

陶墨言转了身,又拧了把毛巾,替她擦手,脸不红心不跳道:“同从前一样。”

“……”宋研竹猛地抬头望他,有些抱怨道:“你是不是嫌我睡相差,所以总是睡在书房,不肯跟我睡在一块?”

上一世刚刚成亲的时候,起初他还愿意同她睡在一个屋子里,在一张床上划分了楚河汉界。有一天她睡到半夜时,突然听见一声惨叫,一睁开眼,就见他躺在地上。他气急败坏地问她:“宋研竹,你还是不是女人,睡相竟能差成这样!”

也是那时候起,她才后知后觉地知道自己睡觉有踢人的习惯。没过几日,他就搬到了书房住,再也没回来……

说不在意,到底还是有些好奇。宋研竹希冀地望着他,他却不回答她,扶着她到镜子前坐下,双手翻覆,不出片刻便替她绾了个飞仙髻,宋研竹震惊不已:“你什么时候竟有这般手艺!”

“技多不压身!”陶墨言笑道,一壁说着一壁去拿宋研竹的簪子,插上后,自个儿也觉得满意,左右看了两眼。

宋研竹摸摸簪子,忽而想起什么来,问道:“我的梅花簪呢!”

陶墨言的脸色微变,蹙着眉头闷声道:“扔了。”

她还敢提梅花簪!昨儿那根破簪子险些伤了她的眼睛!一想到这儿,他的脸色越发沉了。

宋研竹整个人跳起来:“怎么能扔了!那可是你送我的!”

一壁说着一壁拖着他往外走,走了两步发觉不对劲,扑上来在陶墨言身上摸了两把,果不其然摸出个楠木盒子来,一打开,正是陶墨言口中丢了的梅花簪。

宋研竹得意洋洋地摇了摇手上的盒子,凑近了,挑眉问陶墨言道:“你是不是真的以为我会拿这个簪子戳瞎自己的眼睛?”

“……”陶墨言默了默,就见宋研竹噗嗤一声笑道:“我骗你的。你的眼睛时好时坏,可是好坏我却能分得清。那会你眼睛好了,我才敢诓你……我这么怕疼,才不会伤着自己。”唯一伤害自己的那次,太疼了,疼得她一辈子都忘不了,“再也不会了,我要好好地陪着你。”

她说着话,笑语盈盈地将那梅花簪子插在自己的头上,像是对许久许久之前,对陶墨言说的那句话做了一个回答:“我期待有一天,你会愿意戴上这只簪子站在我身边。”

是的,我愿意,陶墨言。

她轻声默念,眼前的人忽而抱住她,吻铺天盖地地落下来。陶墨言手轻抬,簪子在手,宋研竹将将挽起的秀发披散下来,她的眸子亮晶晶地望着他,诱得他要发狂。

那一日余下的时光,他们都花费在互相的撕扯和啃噬中,耳鬓厮磨亦或是肌肤相亲,每一个动作都像是透着无穷的乐趣,他们在彼此的探索中乐此不疲,而让宋研竹最为叹服的是,饶是她如何撩拨,陶墨言都能在最后一步戛然而止。

直到她咬着耳垂在陶墨言耳边说了一句话,他终于暴怒地将她压在身下。

她说:“陶墨言,我替我家小妹问你一句话……”她戏谑地凑近了,吹气如兰,“你是不是有龙阳之癖啊?”

“……”陶墨言低着声骂了一句脏话,见宋研竹脸上笑开了花,将她翻过身来,在她的屁股上惩罚性地打了一巴掌,咬牙切齿,半带了几分威胁:“是不是,洞房花烛夜你就晓得了!”

“诶!”宋研竹抗议道:“你再打我,我可不嫁了啊!”

“来不及了!”陶墨言轻笑,“我都被你吃干抹净了,难不成你还不想负责?”

“谁吃干抹净了!”恶人先告状!宋研竹扬手要打,陶墨言身子一缩,扬声道:“杀人啦,谋杀亲夫呀!”

正闹成一团,陶壶在外头轻轻咳了两声,声音透过房门穿进来,不大不小,正好被宋研竹听见,“少爷,宋家大少爷来了,说是来接小姐回去的!”

宋研竹怔了片刻,拿起被子捂住自己的脸:完蛋了,这回真是被大哥捉奸在床了。

穿好衣服要出门时,宋研竹忽而看到陶墨言脖子上有可疑的痕迹,在屋里没注意,这会他穿了一件月白色的交领袍子,越发显出来:她咬的狠,吸得也狠,脖子上的伤口如今氤氲成一团红色,醒目而充满情-欲,像是要将他们二人撕咬一天的痕迹都昭告天下。

“你快换件衣裳!”宋研竹忙拦着他,逼着他又换了件领子高些的剑袖,这才放心了。出门时,分明看到陶墨言脸上一闪而过的促狭笑意,他没脸红,她自己却闹了个大红脸。

到了花厅才察觉自己想多了,陶墨言这样细致的人,怎能没有准备。

她走上去,就见陶碧儿支着下巴望着宋承庆,眼里都是好奇:“这么说,宋大哥在京城还是住了些日子的,等将来我也回京城了,宋大哥带我吃遍京师可好?”

宋承庆有些坐立不安,耳根子都红了,点头不是,摇头也不是,抿了口茶不知怎么回答,陶碧儿吧嗒着眼睛抿嘴道:“宋大哥不乐意啊?”言语里都是失望。

宋承庆忙摇头道:“乐意的。”话出口又觉得不妥当,可是陶碧儿却咯咯咯笑了。

宋研竹站在门口不知道说什么好,低声“咳咳”了两声,陶碧儿听见声响,忙冲上来挤眉弄眼道:“二姐姐可算醒了!我对宋大哥说,想留你再陪我住两天,他不肯答应我!”眨巴眨巴眼,做样惋惜道:“如果都能如昨天那样大的雨,姐姐不走就好了!”

这是暗地里串词,宋研竹哪儿不懂。只是陶碧儿眼里饱含深意,眼睛还在陶墨言和她之间逡巡,她的老脸都要红了。强自“呵呵”了两句,怯怯地唤了句“大哥”。

宋承庆面色铁青地望了陶墨言一眼,低声道,“随我回家吧。”

“宋大哥别急着走嘛!京里的事儿我还没听够呢!”陶碧儿上前要拦,宋承庆往左走往右走都不是,低着头呆在原地,宋研竹从未见过他这个样子,忙推了把陶碧儿,低声道:“我先回去了。”

“那好吧,”陶碧儿有些惋惜地拉拉宋承庆的衣袖,“回头再跟我说说啊!”

宋承庆“嗯”了一声,抬眼看宋研竹,示意她该走了。陶墨言这才上来送行,几人走到门口,陶墨言不舍地嘱咐宋研竹路上要注意安全。

宋承庆几不可闻地“哼”了一声,挑剔地看了两眼陶墨言。

马车渐行渐远,宋研竹撩起马车的帘子往后望,只见陶墨言拉了拉衣襟,可以掩住脖子,宋研竹一想到她在陶墨言身上留下的印记,想起近一天的耳鬓厮磨,不由面红耳热,痴痴地笑起来。

那一厢陶碧儿挑眉地看着陶墨言道:“大哥,你的未来大哥似乎对你充满了敌意,前途坎坷啊!”

陶墨言不置可否地看着陶碧儿,直看得陶碧儿咧了嘴,老老实实道:“你不觉得他很有意思么?凡事一板一眼的,逗两句便红脸。”

“所以呢?”陶墨言眉眼不抬地追问。

“呵呵。”陶碧儿尴尬地笑笑,大无畏地迎上陶墨言的目光,托着下巴笑地意味深长:你说,若是大哥娶了宋研竹,宋承庆娶了我,这互相之间,到底该如何称呼啊?

宋承庆,多有意思的人啊。

陶墨言似乎看穿她的心思,想起宋承庆方才面色铁青的样子,忽而有些感同身受,不由也低低地“哼”了一句:他们家的大白菜,竟然看上别人家的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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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后,宋研竹才彻底明白陶墨言一早上哪儿去了。

一回到家,她刚喝了口水,平宝儿便告诉她,陶知府天不亮便带着陶夫人和陶墨言等在门外,门房开门时见到陶知府吓了一大跳,忙让人从被窝里将宋盛明和金氏叫起来,宋盛明那会脑子里还混混沌沌的,陶墨言已经恭恭敬敬地站在他跟前,掷地有声地说要娶她的女儿。

谁也不知道陶墨言在短短时间内怎么说服陶知府和陶夫人,反正听说宋盛明接到陶墨言的聘礼礼单时,眼睛都直了——长达一米,满满当当写着各式东西,当下他就傻眼了:不是因为东西多,而是他分明记得,没多久之前赵戎也来提过亲,只是今日陶墨言的阵仗,却是势在必得:那会他已经表明了自己的诚意,做出了两个承诺——

一、这辈子全心全意对宋研竹好。

二、这一辈子绝不纳妾。

宋盛明不知所以,好在金氏晓得前因后果,将宋盛明拉到一旁,将前前后后的事儿都告诉他。宋盛明心中虽是感激陶墨言,却也不肯委屈宋研竹,满口直说“婚姻大事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也要看看闺女的意思”,想要客客气气地将一家人送走,哪知道陶知府却也不急,只让陶墨言先走,二人一个缠着宋盛明说话,一个拉着金氏唠嗑,一个说的是家国天下,一个说的是陶墨言从小到大的趣事。

眼看着两人就有磨到底的架势,宋盛明只得让宋承庆去喊宋研竹,这下才知道自家养的白菜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种到了别人地里。

直到宋研竹回府,陶大人和陶夫人还在前厅坐着喝茶呢。金氏得知宋研竹回府后,寻了个由头跑来,原是想问问宋研竹的意思,结果就看到宋研竹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当下便明白了大半。她晓得宋研竹是个有主意的人,转身便答应了陶知府。

宋研竹也是这个时候才知道,除了陶墨言,这一家子都是急性子——才说好的亲事,婚期却是定在一个月之后。

“嫂子你是不晓得,那天我大哥天未亮便回家说要上门求亲,把我爹娘都吓坏了……”陶碧儿来看望她时,咬着耳朵对她说道:“你晓得的,我大哥一向不近女色,身边连只母蚊子都没有。喜欢谁不喜欢谁向来不显山不露水,爹娘都被蒙在鼓里。我娘生怕他说娶亲是要娶个男的回家,一听说是你,当下便跪在菩萨跟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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