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时间回溯到半个月之前,另一边晴朗天空下的,帝国境内西北边的【魔鬼之森】----
时间到底过去了多久,没人讲得清楚,只是一群几近失魂落魄的人们,向疯子或傻子一样的,在原地徘徊着。
身为一名顶尖的医师,一名骑士,一直信奉着以效率和理智作为人生信条的Kole,到现在也无法整理好自己的思路,用双手捂着脸,颓唐的坐在原地。那不仅仅是一整夜的疲劳之后的无力感,更多的是对于现状的担忧,和对未来的恐惧。
他知道,这种感情在以前从来没有过。即便是最难的那些日子,也从来没有。
而最近24小时内发生的事情实在是有些超出了自己的掌控范围。
Cloud的突然出现,以及【蜕化】魔法的研究成功,还有自称是【亡灵】的复活人类个体,竟然对自己的净化魔法完全抵抗。
从任何方面讲,这都是最糟糕的一天。
如果是在以前,Kole应该已经考虑出下一步的措施了吧。
然而他现在却只想这么在地上坐一会。
一会就好。
不远处Delia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用空洞的眼神看着地板,沉浸在刚才的事情中无法自拔。
Sarah在一旁静静地陪她坐着,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脸上明明写满了担忧。
或许不开口也好,Sarah这么想,而Delia则没这么淡定。
为什么自己没能坚持一下留住Judy呢,哪怕是多说几句话,应该是会有商量的空间吧。
还是想和Judy在一起,这个一直以来细心照顾着自己和这个公会的大姐姐。
只在这个当口,每每想到Judy的面容,Delia的眼泪就不听话的从眼眶中留下,那散乱的头发也已经无暇去管,身上的泥土,污渍,血液,混杂成一团。Delia可能从来都没经历过这么糟糕的一天,为什么付出了努力却什么都换不回来呢,她不能接受。
为自己努力了这么久却滑稽式的收尾,感到惭愧,感到无奈。
为自己瘫软的一双脚而后悔。
但又能做些什么?
看着自己手上被诅咒而引发的那一小片的腐烂,皮肤都变成了紫色。
狠狠咬着牙,不让自己哭出声音。
Alfred跑到旁边小溪的岸边,拼了命似的用清水清理着自己的双臂,那上面同样还残留着被Judy碰触过后留下的诅咒痕迹。不过虽然那是连Kole的魔法都无效的东西,但Alfred脸上那神经质一样的表情让人看了都觉得有些恐惧。
‘快洗干净!快洗干净!’
这么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念叨着。
与他们的反应有所差别的,只有Sandy和Noel显得比较镇静,两个人面对面坐着,一边将刚才收集到的一些可以食用的果子清理干净,在这种野外的地方,毕竟还是要准备一点食物。
而同时,小声的聊着天,梳理着现在的情况。
“所以你的意思是,有什么人知道了Judy被害的消息,然后告诉了在外面的Sarah和Butcher,他们这才返回公会的吗?”
Noel问着,一边剥开果子的硬壳。
“嗯,的确是这样,而且那个人不仅知道Judy的事情,甚至连关于Rory的一些事情,都有所了解。”
“诶?这怎么讲?”
Sandy顿了顿,继续说。
“按照你说的,你们遇到了Cloud,对吧。”
“对的,没错。”
“然后,那家伙的魔法像是会变成一滩黑色的泥巴一样,把整个身体都拆散了,并且对于Kole的净化魔法具有相当程度的抗性?”
Noel想了想,点了点头。
“那么问题就来了,这样水平的家伙,竟然是咱们公会的成员吗?”
似乎没有抓到Sandy的重点,Noel一副不解的样子,回答着。
“没错啊……那家伙以前是公会的成员,后来应该就是装扮Primo的样子……”
“问题就在这里。”
Sandy突然抬起头看着Noel,而Noel这才似乎明白了Sandy是什么意思。
“Cloud到底是什么时候替换了Primo的身份藏在这个公会里的呢?”
这么问着,Sandy又低下头思考着什么,而Noel快速运转着自己的大脑,也找不出整个流程中哪里有破绽。
“Primo自从受伤之后,就一直有人没日没夜的照顾,这其中明明是不可能有空隙的……”
“那么再之前呢?如果之前的Primo已经不是本人了呢?”
“那么又显得很没道理啊……Cloud何必以身犯险呢……那被骑士王弄得伤势又不是假的……而且当时整个公会的大家都吓坏了啊,如果要不是Allen去救了他,现在还说不好他还能不能活着呢……”
Noel满脸疑惑的,但突然又想到了什么。
“等等……”
他努力思考着,Sandy则是静静地做着自己的事。
而Noel的表情突然由疑惑,转为了恍然大悟,又转为了恐惧。
Sandy通过余光几乎可以看到,他的嘴唇在颤抖。
“怎么了?”
“我一直在想,为什么刚刚学会【树灵魔法】的Judy,没费什么功夫就轻而易举的把几乎要濒临死亡的Primo救活。而在那简单的让人匪夷所思的治愈过程之中,几乎可以说没有遇到任何阻碍……”
Sandy听着,努力回忆着那天的事情。
“那么如果那个时候的Primo已经是Cloud所假扮的话,那么他利用自身那种魔力的性质,装作是一副被腐蚀的样子,也不是没有可能……”
Noel说着,又掏出自己的弓,轻轻的擦拭了起来。
“换句话说,他根本就没有受伤么?”
Sandy问着,而Noel摇了摇头。
“没有受伤的话,想表演出那样的效果,我想应该也不可能,毕竟Allen也说亲眼看到了那黑暗的魔力向四周蔓延,所以事实应该是假扮成Primo的Cloud确确实实遭到了意外,然后被Allen救了回来……”
“然后并不是由Judy治好的,而是他自己痊愈的?”
Sandy问着,而Noel默默的点了点头。
“不能这么说,但我觉得这对Cloud来说,的的确确是一个转折点吧……”
Noel这么一说,Sandy倒有点没能理解。
似乎是看穿了Sandy的心事,Noel解释道。
“啊……那个……虽然这仅仅是我的推测啊,你想,如果你是Cloud,你为什么要拼着这样的危险还要在我们公会里呢……”
Sandy没说话,Noel则是继续着。
“换句话说嘛,人都是为了什么目的而行动的,我们这些人大多数在军队都有通缉,要么就是被正规公会驱逐,所以在不得已在这种地方苟且。像Cloud那样,已经学会了【蜕化】的魔法师,又有什么必要局限在我们这个小地方呢?毕竟,他想变成谁的样子都可以啊……”
Sandy睁大了眼睛,点了点头。
“这一点我倒是考虑过,所以你的意思是说……”
对于那个有些可怕的想法,Sandy不敢说出口。
“所以说……最合理的解释就是,在这之前的Cloud,并没有刚才我们所看见的那个实力……换句话说,在此之前,他就是那个普普通通的Cloud,或许他已经开始研究【蜕化】了吧,谁知道……但恐怕恰恰是Judy的【树灵魔法】,让还在未完成状态的【蜕化】,彻底的成功了……”
“可……”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好好回忆一下刚才Judy所说的话……”
Noel这么说着,Sandy就紧皱起眉头,思考着。
【所有精灵族魔法的来源,都是亡灵】
这个念头闪过,Sandy只觉得心里一沉,有种什么非常恐怖的东西扎根了。
“所以【蜕化】也是精灵魔法?”
这么反问着,当然,Noel给不出任何的回答,毕竟这一切都只是他自己的推测而已。
但两个人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Sandy从来没有像这样,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像针扎似的难受。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精灵族不才是真正意义上的【亡者大军】吗……’
认认真真的,想要努力把自己的精神全部集中到手上干的事情。
但Sandy也着实感到了一股从未有过的颓废感。
他用指甲轻轻剥着果壳,一下又一下,似乎全部重复在一个位置。
而另一边的Noel也是如此,对着自己那把爱弓发着呆,明明自己以前对弓术是那么的自信。
或者说,哪怕是在【刺客之心】的日子里,委托也从来不是一件难事。
想到这,两个人都赶紧摇了摇头。
Sandy自不必说,冷静惯了的性格,Noel也赶紧告诉自己,这时候依靠的可不是【实力】两个字。
被牵着进这么大的事情里面,早就不是这两个字可以解决的事情了。
能活着,都是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