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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在地底(1 / 1)

帝国王都城郊的贫民区,与市中心贵族区的繁华完全相反,这里没有高楼林立的街道,没有眼花缭乱的灯火,甚至连最基本的医院,学校都寥寥无几。有的只是一间又一间不知道多少年前建造的破旧平房,既不挡风也不遮雨。而这房子,是住在其中的人们唯一拥有的东西。

整个王都,不,应该说整个帝国最贫穷的人们都聚集在这里。

不论是男人还是女人,脸上都是一副颓唐而迷茫的表情,那深邃的眼神中透露的到底是什么,没人看得懂。当他们缓步走在街上的时候,你会觉得他们并不会注意周遭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他们的眼神中已经没有了颜色。跟他们相比,或许远方脱离帝国管理的放牧民族反而显得要好得多,尽管生活质量上两者可能并没有太本质的差距。

成群的小孩子,不论是男是女,一律光着下半身在肮脏的街道上追逐着,脚底下不管是踩到什么似乎都不会对他们造成什么影响。不能称作是买不起合身的衣服,因为其实他们也并不在乎。

从一侧的房屋,突然开启的木门,发出“吱纽吱纽”令人难受的声响。那从屋子里缓慢走出的,黑着眼睛的酒吧女主人,一只手伸进嘴巴里强迫自己把什么东西吐出来,然后一边整理着自己身上的衣服,一边忙着先把屋子里喝得烂醉还没清醒的几个衣冠不整的男人浑身上下的铜钱揣到自己兜里,然后再一起赶出屋子。

头发花白的,失去了爱人的中年男人,摸了摸自己还不懂事的孩子的脑袋,头也不回的开始了一天的工作:去到贵族区的垃圾站翻找一些贵族们不要的东西,尽管这么说,他能找到的,也比自己那微薄的补助金能够买到的东西好上一万倍。

几个穿着邋遢的士兵,从屋子里走出,迎着那并不耀眼的晨光,不慌不忙的整理着自己的铠甲,还不忘在一起过夜的女人身上再摸一把。

在这样的环境中,难免会心生放弃的念头。也难怪,生命对他们来说,不仅失去了意义,也失去了目标。活着到底为了什么,他们这么问着自己,今天如此,明天亦是如此。

“呸!这些贱民!”

在这街道正中央走着的,高大的男人,摆着一副嫌弃的表情。

“本大人为什么要来这种地方!”

这么抱怨着,那看起来坚硬的头盔之下,年轻的脸,没有任何犹豫和迷茫的眼眸,大约只有20岁。

两旁的几个侍卫低着头默默地跟着,谁也不敢多说些什么,他们红白相间的铠甲擦得熠熠发光,但仍旧是远远不及中间那个高大男人的光芒。

一身几近纯白色的铠甲,在微微的日光中那么夺目而耀眼。在肩膀和后背,用淡蓝色雕饰着几匹飞驰着的骏马图案,看起来非常坚实的盔甲,却几乎没有什么重量,看得出来,这是帝国顶级的锻造师,选用最高级的材料所造出的装备。

男子身高大约有一米九的样子,而男子身后背着的一杆,比他本人还要高出一头的长枪。同样是纯白色的色调,在枪身上旋转雕刻着与盔甲同样的图案。若是魔法的操控者,可以轻而易举的看出在这杆枪上附着的魔力,那缓缓从枪身冒出的一缕缕白色的魔法烟雾,就像是有着什么强大的气场,让周围的人见之胆寒。

“喂,别装哑巴啊,你们谁能给我解释一下。”

这么说着,男人看向自己周围的几个侍卫。而那几个人面面相觑,最后终于有一个人向前快速迈了几步,在他身边开始小声的耳语。

“Hardy大人,这一次突然的召集,我们也完全摸不着头脑,请您不要生气啊……”

语气颤颤巍巍的,看得出来侍从的男子明显是在害怕。

“拜托你们搞搞清楚,本大人还有仗要打!西边的还有几个小国家不肯臣服,明明再有几周就可以拿下了,这责任你们担得起吗!”

这么说着,其实已经是怒吼了,男人突然抽出身后的长枪,像拿起一根筷子那么简单在空中不停地挥舞着,那随着长枪的舞动而像是卷起龙卷风的大气大声的呼啸着,四周本身就已经破破破破烂烂的房屋在受到突然的攻击之后变得摇摇欲坠。

接着,耍了几个枪花之后,突然的突刺,带来的魔力甚至直接穿透了地面,在地上留下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大坑。这么容易生气的性格让周围的侍从都一副困扰的样子,不过谁也不敢多说些什么就对了。

“Hardy大人,那个……虽然是贫民区,不过还请您收敛一点吧……毕竟您是帝国军的……诶……那个……我的意思是……”

话还没说完,名为Hardy的男人回头怒目瞪着说话的男子,男子也就立马知趣的闭上了自己的嘴巴。

“呸,要不是这次看在其他几位大人的面子上,我才不做这么麻烦的事情。”

突然地,从远处飞来一个小石子,不偏不倚的砸在Hardy的腿铠上,在那纯白色的盔甲上留下了一点灰色的污渍。

本来快速而稳健的步伐突然停了下来,Hardy转过身在视野中搜索着什么,然后就看到一个站在不远处的小男孩正在冲他做着鬼脸。

“帝国军的笨蛋!你打碎我们家窗户了!”

身上只能用挂着来形容的,粗布织成的衣服,脸上脏兮兮的,一道一道的黑色的泥巴。尽管如此,还是拼命做着鄙夷的表情。

他为什么这么做。

谁都不知道,但是谁都知道。

Hardy只是单纯的摇了摇头,这让后面那几个侍从心里一紧。

“所以说啊……本大人最讨厌的就是贫民区了……”

低声说着,Hardy转过头朝小男孩走过来,一边从身后缓缓地抽出自己的长枪。

‘这混蛋,打算用那个对付一个孩子吗……’

这么想着的侍从,谁也不敢说一句话。

电光石火之间,小男孩不加梳理的头发瞬间被吹了起来,Hardy手中的长枪已经抵在了小男孩的脖子上,前一秒还在嬉笑的男孩子一下子变成了吓呆了的表情,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没有实力的人啊,就要老老实实接受自己的命运不是吗……”

这么嘟囔着,Hardy抬起头,用另一只手把头盔摘下来。

那随着头盔而散落下来的,披到肩膀上的,与盔甲同样颜色的长头发,显得有些可怕而苍白。

“你觉得我说的对吗,小朋友?”

与之相同的,还有Hardy的脸色。

“小朋友,你想知道死亡是什么感觉吗?”

这么淡淡的问着,Hardy的脸上竟然浮现出了笑容。

而突然地,慌慌张张从旁边房子里跑出来的女人,一下子跪倒在了Hardy的面前。

“大人!大人……不要……他只是个孩子……”

不论是声音,还是身体,都厉害的颤抖着,女人的表情几近扭曲,这是他唯一一个孩子。

“大人……他……他还不懂事……求您绕过他吧……求求您……”

这么说着,女人一手搂过孩子,连忙跪在地上不停地磕着头----【咚咚】地声响,已经有红色的血液从女人的头上缓缓流下。

Hardy看起来却是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一切,似乎那是他快乐的来源。

“女人,舔干净。”

用自己的长枪敲击着腿铠,发出清脆的声响。那女人似乎一下子就明白了自己该做什么,连忙爬到Hardy的脚边,在刚才留下的污渍上用自己的舌头一下一下认真的舔舐着。

“哼哼……哈哈哈哈……”

而Hardy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阴冷的笑着。女人则只是一边狠命的舔着,一边含糊不清的继续求着情。

“唔……大……大人……求您原谅这孩子吧……我就这一个孩子啊……他……真的就是不懂事而已……只要您能原谅这孩子……不论什么事我都做……”

“哦……?”

Hardy想着,然后把目光转向了在一旁已经呆住了的男孩。

“既然是不懂事的小孩,那就需要让他懂事啊。”

这么说着,Hardy用长枪指了指女人的身体,对那个孩子说。

“来,这个女人的衣服脱了。”

小男孩脸上已经布满了冷汗,到底为什么,他自己也讲不清楚。只是觉得此时此刻如果违背了眼前男人的命令,就会有非常糟糕的事情发生。

于是他咽了一口口水,慢吞吞的动起手来。

那几乎是用最粗劣的针线缝制的衣裳,解开了扣子之后,就自然而然的顺着女人的身体滑落了下来。暴露在空气当中的女人的裸体,并没有传统观念中的所谓美感,那为生活操劳的疲惫,全都写在皮肤上一道一道伤痕中间。

“左手,还是右手,你选一个吧,小朋友。”

那冷淡的语气似乎昭示着什么可怕的事情,在场的人也只是静静地看着,谁也不敢发出一个声响。

“诶……?”

突然回过神,孩子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所以说啊,左手,还是右手,你选一个就是啦。”

Hardy不耐烦的说着,身下的女人身体颤抖的更加厉害了,眼泪和鼻涕几乎已经控制不住的往外流着,但女人什么也不敢说。

“左……”

小男孩战战兢兢的,随意的说出了一个答案,但他似乎此刻还并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而在下一个瞬间----

Hardy用肉眼几乎没法捕捉到的速度抬起手中的长枪,瞄准着女人的身体一下子刺了出去,那随之而来的巨大的空气波动像一阵风一样吹起了女人身上的衣服。女人缩紧自己的四肢,那脸上的恐惧几乎已经到达了极限。

“不要!!”

小男孩这么咆哮着,被魔力的波动吹飞到了几米开外的地上。

而当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母亲仍然完好的跪伏在地面上。

在那视野中央的,一袭武士白衣的强壮男子,用一只强壮的右臂和Hardy的长枪针锋相对。那带有巨大冲击力的长枪,结结实实的命中了男人的手臂,但是却没有陷进去哪怕一个毫米。Hardy也是一副吃惊的表情,紧接着竟然被巨大的力量弹开,连连退了好几步。

“诶……?”

小男孩迷惑着,完全不知道自己的眼前发生了什么事情。而突然有个瘦弱男人的双手放到了自己的肩膀上面。

“看来,不论是你还是你的母亲,运气都还不错呢~”

轻柔而绅士的男人的声音,不慌不忙的,一个字一个字从背后传来。小男孩回头望去,那是一个穿着黑色紧身衣的男子,身高不高,看起来也并不强壮,头顶着一个黑色的斗笠,就算是这么近的距离,小男孩也看不清那之下的面容。

往前走了半步,男子捡起地上的麻布衣服。

“回去和你的妈妈,好好珍这惜来之不易的生活吧。”

男人说出了这句话之后,便缓步向前走去,一边走一边张扬的大声说着。

“哟~~这不是人称【屠龙】的Hardy大人吗~这是怎么了闹得一副不愉快的样子~?”

说完这句话,旁边围观的人群就纷纷开始了议论。

“骗人……这就是那个号称帝国最英勇的将军……?”

“不是吧……真没想到也是个混蛋……”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一片嘈杂的声音中,Hardy摆了一副臭脸,说道。

“擅自打扰别人的兴致,可并不是什么好的习惯啊,二位。”

那语气仍旧是那么冷淡而平静。

“别这么说嘛~Hardy大人~我们也只是想和您打个招呼~对吧Byron哥~”

把手搭到了白衣男子的身上,这两个人站在一起倒着实是有一种滑稽的感觉。身高来说,被称为Byron的家伙完全不在Hardy之下,从宽度来说,Byron恐怕都有黑衣男子的三倍了。

“不要……碰我……Todd……”

一字一顿的说着,发音也非常奇怪,如果是不了解情况的人,或许会觉得被称为Byron的男子是从别的大陆来的异族人。

而被称为Todd的男子则是连忙把自己搭在Byron身上的手拿开,道歉着。

“啊啊~忘记了忘记了~不好意思~嘿嘿~”

这么说着,Todd继续向前走了几步,刚刚好把已经完全不知所措的女人挡在了自己的身后。接着,回过身用手轻轻拍了拍女人颤抖的身体,把衣服搭在她身上,轻声说着。

“带着孩子回家,赶紧。”

女人一听到这话,愣了一下,然后拼着命似的朝着Todd磕了几个头,拿起已经脏兮兮的破烂不堪的衣服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泪水和鼻涕,连滚带爬的跑到男孩子身边,两个人一起赶紧躲进了家门。

“Todd,这么爱管闲事,总有一天,你要吃亏的。”

这么说着,Hardy也似乎妥协了的,把长枪收回了自己背后。

“弱者,命中注定就要服从,不懂这个道理的,只有死路一条。”

这么说着,Hardy瞥了一眼Todd和Byron,那眼神中全是鄙夷和愤怒。接着转过身,和身旁的侍卫缓缓地离开了。

留在原地的Todd,却突然发现Byron刚才和Hardy接触的右臂上,竟然有着一点点伤痕。尽管仅仅是肉眼难以察觉的一点点,但是Hardy的枪的的确确给Byron留下了伤痕。

“那家伙……已经成长到这个地步了吗……”

这么嘀咕着,Todd拍了拍Byron的肩膀,两个人也赶紧跟上了步伐。

贫民区清晨的缩影,这是一个对居住在这里的人们来说有些特殊的日子,但同时,也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日子。接下来的生活会怎样,他们不知道,他们没打算,他们不在乎。

回过身望去,是那渗透在整个街道中的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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