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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报应(1 / 1)

姚老太君打完叶子牌,正和姚大夫人、郭大夫人和栗夫人品茶聊天,说的是今年医学盛会的事,为得皇上一句金口‘玉’言,每个家族都派了优秀医者参赛,这些参赛者有的是直系子弟,有的是旁系子弟,也有‘花’重金从外边儿聘请代表家族的,比如栗家就从苗寨请了一名在当地享有盛名的苗医,若苗医胜出,万两黄金栗家分文不要,全部给他;若落败,栗家也会支付他一定的辛苦费。

郭大夫人晃了晃手里的茶杯,笑着道:“听说了没?平南王世子这回也要参赛的。”

栗夫人眉头微皱:“荀枫吗?他自己就是个病秧子,拿什么救别人?”

郭大夫人斜睨她一眼,淡淡地牵了牵‘唇’角:“正所谓久病成医,他有病不代表不能给人看病,况且,他曾游历过许多地方,见识颇广,说不定比苗医还厉害。”

栗夫人不以为然道:“怎么可能比苗医还厉害?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医术这东西可不是谁身份尊贵便向着谁。”

姚大夫人这两日憋了一肚子火,这会子趁着话头慢慢地宣泄了出来,她看向栗夫人:“不是我打击你,苗医还不如喀什庆的大夫呢,他们都懂炼丹,镇北王府不就有个炼丹师吗?”

郭大夫人就附和道:“谁说不是呢,这次也不知谁能拔得头筹了。你们说,镇北王府要是获胜,会向皇上要求什么?”郭家不参与比赛,郭大夫人的态度很是中立。

栗夫人冷冷地睃了郭大夫人一眼,碍于场合也没说什么!

姚家也派了人参加,但仅仅走个过场,不指望拿冠军。姚大夫人又道:“他们未必能获胜,我还是看好平南王世子,当初永宁郡主得了那样的怪病,所有大夫,包括太医和镇北王府的炼丹师在内都束手无策,结果是平南王世子医好了她。”

提起永宁郡主,所有人的神‘色’都发生了变化,便是镇定如姚老太君也拧起了眉‘毛’。

谁不知道永宁郡主和太子青梅竹马?要不是永宁郡主突得怪病身上动了刀子,失去选秀资格,太子府或许早就有一名侧妃了。

栗夫人美眸一转,道:“听说太子殿下前些天到过平南王府,也不知是不是去探望永宁郡主了。”

言罢,仔细打量着姚老太君的神‘色’,姚老太君淡淡一笑,似是而非:“太子和荀枫要好,哪怕是看在荀枫的面子上,也会对久病缠身的荀嫣多一分看顾,没什么大不了的。”

如此说来,太子对荀嫣不若传闻中那样暧昧不清?栗夫人和郭大夫人同时舒了口气,她们真怕这次荀枫参赛就是希望给荀嫣谋求一个名分,那样,她们的‘女’儿即便进了太子府也绝对斗不过太子和荀嫣青梅竹马的情谊。

“老太君,水小姐来了。”房妈妈在‘门’口禀报道。

众人忙终止了话题,水玲珑是水玲溪的姐姐,这种话若是传入水玲溪的耳朵里怕是不大好,毕竟太子府还没正式与水玲溪解除婚约。

水玲珑进屋,发现几名贵‘妇’还在,不由地微微蹙了蹙眉,今儿是无法和姚老太君单独相处了,不过也没关系,反正诸葛汐说了会天天派人接她过府吃饭,总能有机会的。

“‘花’园里好玩吗?”姚老太君柔和地问道。

水玲珑乖巧地作答:“我不太擅长投壶,跟三公主打了个招呼便去大少‘奶’‘奶’的院子,和智哥儿玩了一会儿,等送智哥儿回了二少‘奶’‘奶’的屋就发现天‘色’已经这么晚,所以来向您辞行了。”

姚老太君闻言眼底就是一亮,若非碍于人多,她大概要问水玲珑劝得如何了,家和万事兴,一人退一步,日子才能过得圆满。偏诸葛汐太倔、太骄傲,迟迟不给姚成台阶下,这事儿他们压得了一时,压不住一辈子,等闹得全城皆知,姚家、诸葛家、冷家,谁的面子都不好看!

好在水玲珑是把她的话放在心上了,果真去探望了诸葛汐,姚老太君拍了拍水玲珑的胳膊,笑盈盈地道:“那就明天再来玩。”

栗夫人恣意地抬了抬眉,眼底闪过一丝不屑,姚老太君对一个庶‘女’是否也太上心了些?她们母‘女’住这儿也不见姚老太君如此热诚,她哪里知道,水玲珑不来,云礼便也不会来。当然,姚老太君不是不懂她们几个的心思,但姚欣无论在容貌还是才情上都远胜栗彩儿和郭蓉,二‘女’不过是给姚欣做了陪衬罢了,是以,姚老太君对栗彩儿和郭蓉没什么防范。

说话间,云礼打了帘子进来,脸上挂着礼貌的笑,眼底却笑意全无,看见屋子里的几位夫人时他并没多少诧异,仿佛早已料到她们在此,倒是瞧见水玲珑令他小小地欢喜了一把。

众人起身给云礼见了礼,云礼示意众人平身,和姚老太君寒暄了几句之后问向水玲珑:“京兆尹抓获了几名袭击尚书府‘侍’卫的歹徒,你有没有受伤?”

姚老太君神‘色’一变,难道玲珑晚来是路上遭遇了劫匪?

水玲珑低垂着眉眼,谦和有礼地道:“回太子殿下的话,诸葛世子当时也在,所以臣‘女’没有受伤。”

云礼听了这话,悬着的心稍稍放下,微蹙的眉头却是皱得更紧,她现在……还和诸葛钰在一起吗?她就不怕嫁不过去名节有损?

水玲珑用余光瞟了瞟云礼不悦的神‘色’,心头一动,他似乎很介意她和诸葛钰来往,从前他不会这样!难道说……他知道尚书府要退镇北王府的亲了?或者……退亲本就是他授意的?若果真如此,她就太欣慰了!云礼最大的弱点便是善良和正直,这些特质皇子可以有,太子却万万不能,只有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才能有机会守住云家的江山。

云礼看了众人一眼,道:“我送你回府。”

此话一出,所有人俱是一怔,太子为什么、又凭什么送水玲珑回府?

郭老太君垂眸掩住微闪的眼神,随即笑道:“玲溪卧病在‘床’,你去看看也是好的。”

原来是想探望水玲溪,顺便捎水玲珑一程,栗夫人和郭大夫人的神‘色’稍作松动,郭大夫人忙起身:“我和蓉儿也想去看看玲溪的,一起吧。”

栗夫人不甘示弱:“择日不如撞日,我和彩儿也去看看。”

水玲珑看破不说破,一行人浩浩‘荡’‘荡’到了尚书府‘门’口,却见镇北王府的马车已然立在光影里,水玲珑面向太子,笑了笑道:“哦,我忘了告诉太子殿下,诸葛世子派了车给我,也有王府的护卫,这一路的安全不成问题。”

云礼的笑容僵在了‘唇’角,余光瞟了瞟含羞带怯的栗彩儿和郭蓉,不禁有种被耍了的感觉。

水玲珑淡淡一笑,径自踩着木凳上了镇北王府的马车,云礼分明看到帘幕掀开的一霎那,一片墨‘色’衣角迎风摆动……

马车内,诸葛钰意态闲闲地倚窗而靠,对于水玲珑做出正确的选择表示十分满意!

水玲珑想起诸葛汐的事,试探地问道:“对了,冷家是不是有位嫡出千金叫冷薇?”

前世的记忆中,冷薇没有和姚成搅在一块儿,而是远嫁了南部。

尚书府这些人的命运有所改变全都因她而起,可……冷薇这个与她风马牛不相及的人又是因何改变了命运?这简直太匪夷所思了!

诸葛钰放下手里的书,随口道:“提她做什么?你认识?”

看来诸葛钰并不知道诸葛汐和姚成的矛盾,她到底要不要告诉他?告诉他了他会怎么做?一个念头闪过脑海:诸葛钰会杀人,杀了冷薇也杀了姚成!那样,他算是一下子得罪了两个名‘门’望族,届时镇北王府……凶险!水玲珑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可一时又想不起来,她按了按眉心,道:“今天在‘花’园和几位小姐们玩投壶,大家提到了她,说她人长得美,又会武功,真乃‘女’中豪杰,也不知将来谁有这福气娶她为妻了。”

诸葛钰不疑有他,但也没多少谈论别的‘女’人的兴趣,哪怕这人是他名义上的表妹,他话锋一转,道:“事情办妥了。”

“这么快?”水玲珑略显诧异,那接下来,京兆尹应当就要上‘门’了。

“郭焱帮了点儿忙。”诸葛钰心不甘情不愿地承认道,没有郭焱,便请不动三公主。

水玲珑的长睫微微一颤,郭焱是在帮诸葛钰……还是在帮她呢?

诸葛钰不喜欢她想别的男人,忙岔开了话题:“我要去泉州一趟,下个月才回。”

这是在向她‘交’代行踪?水玲珑就想笑,事实上她也确实笑了。不管她嫁不嫁给太子,老夫人羞辱了镇北王府都是不争的事实,她和诸葛钰的亲事……其实已经黄了。

回到尚书府,枝繁在二进‘门’处迎了水玲珑,并小心翼翼道:“三小姐滑胎了。”

水玲珑的眸光一凉:“都有谁知道?老夫人怎么说?”

枝繁四下看了看,压低音量道:“除了绿儿、冯姨娘和老夫人,没让其他人知道,老夫人反应不大,骂了两句便离开了。”

尚书府如今形势严峻,水玲语是死是活老夫人大抵不怎么上心了,水玲珑按了按眉心,“父亲先前送了我一些血燕,你都拿给三小姐吧!”尔后对叶茂吩咐道,“把蜜枣糕给五小姐送过去。”

“是!”叶茂拧着食盒,迈向了水玲清的院子。

月上半空,夜风微凉。

一名黑衣人在长乐轩向秦芳仪禀报了事发经过,秦芳仪整个人都愣住了,怎么会这样?她派出去的杀手居然晚了一步,赶过去时,官府正在清理案发现场,四名尚书府的护卫和车夫全部殒命。

这么说,还有其他人想要水玲珑的命了,哈哈!这可真是太好了!

诗情温柔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夫人,大小姐回来了。”

秦芳仪一怔,水玲珑没死?护卫和车夫都死了,她怎么可能活着?她给黑衣人打了个手势,黑衣人施展轻功跃窗而出。秦芳仪往炉子里投了点儿香料,适才唤了诗情入内,她坐在梳妆台前,拔掉发簪:“受伤了没?”

诗情先是一愣,尔后答道:“没受伤,好好儿的呢。”动手,帮秦芳仪拆开发髻,又拿起梳子细细梳理。

秦芳仪疑‘惑’地动了动瞳仁,眼睑垂下又掀开,莫不是谁救了她?

思量之际,赵妈妈慌慌张张地打了帘子进来,一脸惶恐地道:“夫人!夫人您快去看看吧!京兆府的‘侍’卫要抓大少爷!”

秦芳仪勃然变‘色’,他们抓敏‘玉’?为什么?

秦芳仪本来打算就寝的,此时听了赵妈妈的话,胡‘乱’套了件裙衫,连头发都忘了盘起来便要冲出院子,守‘门’的‘侍’卫不让她出‘门’,她拔了金簪抵住脖子威胁了‘侍’卫放行,尔后朝水敏‘玉’的院子跑去,那里,水航歌已经在和新上任的京兆尹‘交’涉。

水航歌双手负于身后,面‘色’沉重地问道:“卓大人,这其间是否有什么误会?犬子一整个月都呆在房中养伤,怎么会买通外面的杀手?”

卓州不同于大多数靠关系走马上任的京城官僚,他是靠着政绩和百姓的好评,从九品芝麻官一级一级爬上来的,素来享有“铁面青天”之名,因此,当皇帝车裂了前任京兆尹后,太子便向皇帝举荐了他。他家中曾有一母、一妻、一‘女’,全都刚烈得不逊男儿,有一次,他在通州办案,滋事者是当地权贵戚无平,戚无平仗着自己是京城戚太师的远房侄儿,完全不将当地官府放在眼里,还在公堂上大放阙词,谁敢给他难堪,他就让谁下台。衙役不敢动手,卓州便亲自扬起廷杖打了戚无平三十大板,并治了戚无平的罪。随后,戚家绑架了卓州年迈的母亲和五岁‘女’儿,威胁卓州徇‘私’舞弊放过戚无平。谁料,卓母当场咬舌自尽,直直吓坏了戚无平的家人,紧接着,‘女’儿也打算咬舌自尽,戚家自知斗不过,只得放了卓州‘女’儿,后来,通州的戚家势力被连根拔起。皇帝下令追风卓母为二品忠烈夫人,册封其‘女’为四品瑶云县主。卓家人数不多,却满‘门’忠烈,这样的家族,真真是贪官污泥的克星。

卓州抱拳行了一礼,却不卑不亢地道:“水大人,歹徒指证令郎是幕后黑手,下官只是按照规章制度办事,若令郎是清白的,待本官审理完毕,自然会无罪释放令郎。”

“卓大人,犬子怎么可能去谋害他的亲姐姐?这不合情理啊!”水航歌说这话时,明显摆起了官腔,他比卓州高出一品,又是太子的准岳父,算半个皇家人,与寻常官僚不可同日而语,他就不信卓州真敢把他怎么着!

卓州最讨厌这种自以为是的官员,脸‘色’一沉,冷冷地道:“本官不认情理,只认法理!”

“你……”水航歌这才意识到自己面对的是个怎样油盐不进的清官,别说太子岳父了,即便太子犯了罪,卓州只怕也要一查到底!

水敏‘玉’满眼诧异和惊恐地望着水航歌:“父亲!我冤枉啊!我没有买通杀手!我虽然很讨厌水玲珑,但我没想过让她……死啊!”好吧,他曾经‘弄’了一堆血蝙蝠“伺候”水玲珑,但血蝙蝠无毒,至多是让她吃点儿苦头而已,他可真没对水玲珑大开杀戒!

卓州的小眼睛突然迸发出一道贪婪的‘精’光,有……犯罪动机!

水航歌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儿子一眼:“你给我住口!”

水敏‘玉’委屈死了,从回府到现在,先是失去了两个小可爱,再是被打得下不来‘床’,好不容易伤势痊愈,娘又发现他“自给自足”,‘逼’他和丫鬟行房,好,他一关关都忍过来了,原以为再几日便能前往锡山学院,届时他又天高皇帝远,想怎么玩便怎么玩,可偏偏……偏偏成了嫌疑犯!怎么会这样?

秦芳仪披散着头发,毫无形象地扑了过来,一把抱住水敏‘玉’,嘶吼道:“谁都不许碰我儿子!不然,丞相府跟你们没完!”

卓州火冒三丈,这些达官贵人真当自己是盘菜了?他大掌一挥,厉声道:“水敏‘玉’涉嫌谋杀庶姐水玲珑,拘捕入狱,听候审理!”

两名孔武有力的护卫迅速上前,从秦芳仪怀里夺过水敏‘玉’,并娴熟地绑了起来,水敏‘玉’会武功,但他尚存了一丝理智,那便是不能和官差动手,否则即便事情的真相水落石出,拘捕一罪也够他蹲几个月的大牢!他哭丧着脸:“父亲,娘!救我!”

“带走带走!”卓州不耐烦地押走了水敏‘玉’。

秦芳仪浑身的力气就在水敏‘玉’消失的那一瞬彻底被‘抽’空,她颓然地跌坐在了地上,大颗大颗的泪水从眸子里溢出,顺着削瘦的脸颊滑落,或流入衣襟,或滴入尘土,满头‘乱’发胡‘乱’披散在肩头,一丝黏在嘴角,一丝蓬在耳后,这模样,与山野弃‘妇’……一般无二!

水航歌厌恶地撤回目光,董佳雪哪怕病入膏肓、哪怕伤心‘欲’绝,也从不曾‘露’出如此失态的一面,董佳雪无论何时何地都是尊贵优雅的!这么一想,水航歌简直毁得肠子都青了!当初……他怎么就娶了秦芳仪做正妻?他下意识地觉得自己能飞黄腾达、官运亨通,与丞相府的帮扶没多大干系,一切都是他自己努力的结果!

他甩袖转身,连一个问候都吝啬给予,秦芳仪的心碎成一片,这就是她爱了十多年的丈夫!对她可真是……好!

众人散去后,秦芳仪在赵妈妈的搀扶下跌跌撞撞往长乐轩走去,脑海里一刻不停地在思量,她的确派了人刺杀水玲珑,在水玲珑扬言要去姚府会见太子的时候,因为她不能眼睁睁看着水玲珑抢走属于玲溪的幸福!但她的杀手根本没来得及动手啊!那伙入狱的人,为何一口咬定水敏‘玉’?这是*‘裸’的诬陷!是谁?谁要诬陷他儿子?

走了一会儿,秦芳仪突然忆起了正事:“快!给我大哥写信!让他务必救下敏‘玉’!别让他们对敏‘玉’用刑!”

赵妈妈劝慰道:“夫人,奴婢听说卓大人铁面无‘私’,办案高明,在他手里哪怕有未查明真相的案件,却无一例冤枉的案件,且他不滥用‘私’刑的,大少爷没犯罪,进去也就是走走过场,等卓大人发现其中的蹊跷就会放了大少爷的。”

秦芳仪思虑一瞬,点头:“没错,卓州的确是个难得的好官,敏‘玉’没做,就一定会无罪释放!”凡事都有利有弊,不卖他们尚书府的面子也不会卖别人的面子,起码敏‘玉’在卓州手里是安全的,她所需要做的就是等待。

然而,秦芳仪还是高兴得太早了些,她前脚刚踏入长乐轩,后脚就有杜妈妈传来消息——卓大人的马车不知怎地撞到了三公主的马车,三公主以冲撞皇嗣之罪拘捕卓大人,并送往了大理寺,顺带着,水敏‘玉’一案也移‘交’到了大理寺。

秦芳仪的心口猛然一颤:“谁负责审理大少爷?”

杜妈妈心里冷笑,如实作答:“大理寺少卿……姚成。”

轰!

秦芳仪的头颅内仿佛有火炮猛烈一炸!炸得她头晕目眩!姚成,诸葛钰的姐夫……

天要塌了,真的要塌了!审理官怎么从卓州变成了姚成?

她不怕他们给敏‘玉’定罪,因为敏‘玉’原本就没罪!可审问的过程……那些残酷至极的大刑、变态晦暗的折磨,她的敏‘玉’得吃多少苦?又熬不熬得过?姚成不是卓州,他会用刑的!

“是她!一定是她!小贱人!”秦芳仪疯一般地冲进了玲香院,夜风微凉,吹‘乱’她满头乌发,哪还有半分诰命夫人的样子?当她急冲冲地进入玲香院时,水玲珑正在房内练字,她今儿心情大好,所以,笔走飞龙,力透纸背,每个字都像刀刻般苍劲有力,秦芳仪疯‘妇’一般推‘门’而入,冷风霎那间直直打来,吹起她如墨青丝,在身后扬起一个优雅的弧度,宛若墨莲悄然绽放水中央,端的是一室醉人风光。

秦芳仪的眼睛狠狠地刺痛了一下!她咬牙道:“是不是你诬陷敏‘玉’的?”

水玲珑给枝繁她们打了个手势,众人退下,赵妈妈也退下,水玲珑才指了指一旁的冒椅,淡淡笑道:“母亲,请坐,‘女’儿给你泡壶好茶,当然,‘女’儿知道母亲你的睡眠不大好,浓茶就不要了,试试玫瑰和蜂蜜调的茶,不仅口感独到,还能美容养颜,很适合母亲你呢!”

她笑得很美,不是五官有多‘精’致,而是一种云卷云舒、淡雅高贵的气质,生母不是个商‘女’吗?这通身的贵气到底哪儿来的?别说遗传水航歌,水航歌脱了官府,跟土匪头子又有什么区别?秦芳仪胡思‘乱’想了好半天,直到水玲珑将温热的茶杯放到她手心,她才霍然回神,将茶杯重重地搁在了桌上:“你还没回答我的话呢?到底是不是你诬陷敏‘玉’的?”

“母亲,我是受害者呢,今儿要不是诸葛钰,我或许都无法活着回来见你,你怎么不先关心一下我呢?难道敏‘玉’是你儿子,我就不是你‘女’儿?”水玲珑捧起茶杯,仿佛陷入了美好的回忆中,“还记得我刚回府时,母亲你拉着我的手说,‘一转眼,大‘女’儿都这么大了’,我心里感动,一直记着母亲的好呢!”

记着你抢了我父亲!记着你迫害董佳雪!记得你差点儿让我饿死!

秦芳仪被水玲珑微微含笑的眼神‘弄’得心里一阵打鼓,她笑得……太‘阴’险了!

丢脸!不就是个庶‘女’吗?自己怎能被她给唬住?秦芳仪习惯‘性’地去抚发髻上的流苏,一模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束发,而刚刚她就这么毫无形象地在府里跑了一圈,真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秦芳仪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尴尬,皮笑‘肉’不笑地道:“既然记得我的好,就想法子把敏‘玉’给我‘弄’出来!”

她明明是来责问水玲珑的,眼下竟是被牵着鼻子走忘了追问!

水玲珑耸了耸肩,‘露’出无辜懵懂的神‘色’:“母亲太看得起我了,我一不做官,二不是皇室公主,我只是个豪不起眼的小小庶‘女’,就连平日里多吃一道好菜,还得自个儿掏银子,试问这样的我,何德何能救得了敏‘玉’?”

这是在怪她太刻薄她了?秦芳仪的嘴角一‘抽’,侧过身子冷声道:“姚成是诸葛钰的姐夫,你通融一下,让他放了敏‘玉’。”

求人求成这副模样,秦芳仪你真当我欠了你?水玲珑的‘唇’角扬起一个似嘲似讥的弧度:“啊,这……真是为难,之前就是诸葛钰擒获了歹徒送入官府的,若我突然求姚成放人,这打的是诸葛钰的脸,我可没胆子得罪诸葛钰。”

臭丫头,分明在跟她耍乌龙!秦芳仪倏然起身,双目如炬道:“你别跟我兜圈子了!敏‘玉’到底有没有害你,你心里比谁都清楚!那些杀手是你和诸葛钰准备的吧?啊?目的就是构陷我的敏‘玉’!水玲珑,尚书府最近经历的风‘浪’还少吗?你为什么非得再‘舔’一个‘姐弟相残’的丑闻?你是不是不把尚书府的名声搞臭、不把尚书府的家风败坏,你就不罢休?覆巢之下无完卵,尚书府是你家!它垮台了,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这个家带给她的只有灾难和折磨,她就是要看着这些恶人在地狱里挣扎,犹如她在冷宫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时,他们也笑着看她的笑话一般!

水玲珑的嘴角‘露’出一个享受的笑意来……

秦芳仪的大脑闷闷一痛,水玲珑……水玲珑似乎就是要把尚书府闹得人仰马翻!就是要所有人都不得好死!都说投鼠忌器,她再讨厌水玲珑、再讨厌那些庶子、庶‘女’,也顾及了尚书府的体面不敢下狠手,水玲珑不同,她孑身一人,没有顾忌、没有弱点!她就是要把所有得罪过她们母‘女’的人往死里整!哪怕她也一同……灰飞烟灭?!

一念至此,秦芳仪的脊背暮然蔓过一层严寒,她按住额头,开始大口大口地喘气,心里像压了块沉甸甸的石头,连呼吸都快要不是自己的了!

水玲珑看着秦芳仪在她跟前像只蝼蚁一般挣扎,她就觉得十分畅快!当她抱着浑身烧伤的清儿,用已经不能行走的下肢跪在秦芳仪面前,求她给清儿请个大夫时,秦芳仪怎么说的?她说:“你早不是水家人,与我形同陌路,我凭什么帮你?我要施舍乞丐也得看乞丐长得合不合我眼缘,瞧你们如今的丑样子,我看了便恶心,没修理你们一顿算是仁至义尽了!”

是啊,她本不是水家人,水敏‘玉’的死活跟她有半文钱关系?她就是故意把水敏‘玉’‘弄’进大牢的怎么了?

不知过了多久,秦芳仪总算控制住了几‘欲’崩溃的情绪,她的手抖得厉害,声音,也颤得厉害,但眸光里除了憎恶,俨然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恐,她放低了姿态,道:“好,今天我们就把话挑明,你开个条件吧!”

水玲珑睁大亮晶晶的眼眸,天真无邪地笑了:“我真的听不懂母亲在说什么?抓走敏‘玉’的是卓大人,审理敏‘玉’的是姚大人,母亲要贿赂也不该贿赂我呀!再说了,母亲那儿有什么能贿赂我的呢?”

有什么能贿赂她的……

钱?不,现在的水玲珑不缺钱,或者说水玲珑从不贪钱!

权?府里的中馈在老夫人手里,老夫人器重水玲珑,水玲珑也算半个掌家人。

名?水玲珑在赏梅宴上大放异彩,昨日又救了太子,她早声名远播了……

自己有什么可以贿赂她的呢?

秦芳仪的素手一握,深邃的眼底恢复了几许清明,好厉害的丫头!几次都牵着她的鼻子走!自始至终没有承认她才是幕后主使,可细细思量,每句话又都透着一股子威慑。秦芳仪气得目呲‘欲’裂,猝然起身,大踏步朝‘门’外走去。

水玲珑笑了笑,云淡风轻道:“我早提醒过母亲,您除了‘女’儿还有一个儿子,何苦把儿子给搭进去?”

咬重“除了‘女’儿”四个字,秦芳仪的心咯噔一下,莫非水玲珑是想要……

秦芳仪走后,水玲珑的笑容一收,陷入了沉思,听秦芳仪的口气,今天那‘波’杀手根本不是她派去的,那么,到底是谁想要她的命?镇北王吗?还是……害诸葛钰“克”死了三任未婚妻的幕后黑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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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玲溪悠悠转醒,唤了几声,无人应答,想来服‘侍’她的丫鬟如厕去了,她有些口干舌燥,便自己下‘床’倒了杯水喝。

得了这样的怪病,她生不如死,一受刺‘激’便发病,发病的状况下她虽毫无意识,可从下人们断断续续的描述里她不难猜出当时的样子有多狼狈!哥哥之前还说只有她是他嫡亲的妹妹,转头就骂她蠢货,这样的人也配做他哥哥?哼!等她做了太子妃,才不会给水敏‘玉’好脸‘色’!

白天睡多了,现在不困,水玲溪干脆起来走走,为了方便照料她,秦芳仪把她安排在主卧隔壁,并在中间凿了个‘门’,这样,一有突发状况,秦芳仪便能第一时间赶到现场。

水玲溪推开新‘门’,打算去找秦芳仪聊天,她知道最近水航歌不怎么踏足内宅,别说秦芳仪,就连兰姨娘也失宠了。府里发生这么多事,若她是父亲,大抵也没心思流连‘女’‘色’。

“找到了没?就在第三个箱子里右边的第二个锦盒,你小点儿声,别让二小姐听见了。”

这是秦芳仪微微颤抖的声音,水玲溪的脚步一顿,偷开了一条‘门’缝,就看见赵妈妈正在翻箱倒柜地找着什么,秦芳仪背对着她,她瞧不起她表情,但她用手支头靠在桌边,显然有些疲倦。

须臾,赵妈妈拿了一块羊脂‘玉’佩递给秦芳仪,迟疑着问道:“夫人,你确定大小姐要的是这个吗?”

水玲溪认得那块‘玉’佩,正是皇帝赐给水家的定亲‘玉’佩,可赵妈妈说什么?要给水玲珑?

秦芳仪把‘玉’佩收好:“明早给她送过去吧。”

水玲溪夺‘门’而入,难以置信地瞪大了惺忪的眼眸:“娘!你要干什么?为什么把定亲‘玉’佩送给水玲珑?没了它,我怎么做太子妃?”

‘女’儿啊,太子不喜欢你了,他看上了水玲珑,而你……又落了这样一个病根,嫁过去的希望几乎没有啊!秦芳仪吞下苦水,起身抱住水玲溪,哽咽道:“水玲珑把你哥哥‘弄’进大牢了,不给她‘玉’佩,你哥哥会凶手极少。”

“关我什么事?”水玲溪一把推开秦芳仪,像个被踩了尾巴的猛兽,双目的红血丝一根一根暴‘露’出来,“水敏‘玉’入狱了就能拿我的终身幸福去换?我不允许!”

秦芳仪的心里猛一阵‘抽’痛,她的‘女’儿还有没有人‘性’了?那是她的同胞哥哥,仅早她一刻钟出生的哥哥!她竟然舍不得一段姻缘去救他的命!她握紧了拳头,咬牙道:“别胡闹!赶紧回房睡觉!”

水玲溪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转,趁人不备,一举夺了秦芳仪手里的‘玉’佩,尔后倒退几步抵住了梳妆台:“别过来!否则我碰碎它!”

秦芳仪和赵妈妈面面相觑,却是不敢上前,一则,怕水玲溪真破釜沉舟碰碎‘玉’佩;二则,恐水玲溪‘激’动过度再次发病。

水玲溪吞了吞口水,瞪大眼眸,喘息着道:“我是太子妃!是未来的皇后!太子只能娶我!水玲珑那个贱人,连给我提鞋都不配!跟我抢太子?天方夜谭!还有你,娘,大哥入狱,你该找父亲、找舅舅、或者找外公想办法,不该用我的幸福去换!”

这幸福原本也不是你的……秦芳仪难过得眼泪直冒:“玲溪,你听我说,我要是能想到更好的法子,一定不舍得动这块‘玉’佩!你哥哥……落入了姚成的手中!姚成是诸葛钰的姐夫,就凭诸葛钰对水玲珑那股子追求的劲头,你觉着你哥哥还能好好儿地走出大牢吗?乖,娘这是权宜之计,等娘救出你哥哥,会想法子把‘玉’佩再要回来的!娘能从水玲珑手中‘弄’到一次,也能‘弄’到第二次!你相信娘!”

水玲珑的神‘色’松动了几分,秦芳仪心头一喜,可不等她迈出步子,水玲溪又目光一沉:“!既然你把大哥看得比我重要,我便再也不信你了!从现在开始,我只信我自己!”

秦芳仪仰头,失望中隐约透出了一丝绝望,她最爱的‘女’儿,捧在掌心的宝贝,到头来却说再也不信她!

她自嘲一笑,忽觉人生那么讽刺,她不知道自己多年来处心积虑算计他人到底换来了什么?

她抹了泪,看向暴怒的水玲溪,浅浅一笑,语气柔和:“玲溪,太子他……不要你了。”

水玲溪的眼眸一瞪:“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秦芳仪脸不红心不跳地道:“太子不要你了,他喜欢水玲珑,要娶水玲珑为妻,许他后宫无妃,一生一世一双人!”

水玲溪听到了世界坍塌的声响,她用了十年光‘阴’编织出一个太子妃的美梦,却在一夕之间,亲耳听自己母亲宣布它的终结,她受不住!她真的承受不住!

水玲溪颤颤巍巍地指着秦芳仪,身子开始打抖:“你、撒、谎……”

嘭!

水玲溪两眼一翻,倒在了地上,四肢‘抽’搐,面‘色’青紫,一股‘骚’味儿从她身下散了出来……

“啊——我的孩子——”秦芳仪抱住水玲溪嚎啕大哭,撕心裂肺的痛,在心底徐徐蔓延,有什么比看到自己的孩子受苦更能折磨一个母亲的心?

水玲珑,我不会放过你的!你等着!

“把‘玉’佩给水玲珑送去!告诉她,水敏‘玉’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会跟她‘玉’石俱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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