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一夜十万（5）
办公室重新恢复了一片寂静，萧默川一个人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天际处翻涌的层层低云，黑压压的像是马上就要下雨了。
萧默川的目光蓦地黯淡了下来，习惯性的伸出右手的拇指和食指，转动着左手小指上带着的那枚尾戒。
尾戒的款式十分特别，周围是暗哑奢华的纯黑色乌金，中间是一条可以转动的金属，上面还有隐约可见的脉络。
而那可以转动的部分，似乎经过了日积月累的摩挲，已经在原有金属颜色的基础上，带有了些许光泽。
岁月锋利，是最致命的武器，大部分东西都经不起着日久的磨砺而逐渐褪色。能经过这锋利仍历久弥新的，除了恨，还有什么……
“妈，你还好吧？”
母亲刚刚做完检查回到病房，尹沐熙守在病床前抬起手将母亲的被角掖好。母亲的脸色有些苍白，冲着尹沐熙轻轻的点了点头，就有些疲累的闭上了眼睛。
站在一旁穿着白大褂的陈悦轻轻的拍了一下尹沐熙的肩膀，向着门外扬了一下头，示意她出来聊，尹沐熙立刻会意，跟着她走出了病房。
“这几天开始做术前检查，但是你也要有个心理准备，阿姨现在的情况不是很乐观，手术也存在着一定的风险的。”
尹沐熙咬着下唇点了点头：“嗯，我有最坏的心理准备。”
“这么多天就你一个人跑前跑后的，就没有人和你换换吗？你自己吃得消吗？”陈悦担心的看着尹沐熙，才半个月的时间她整个人已经瘦了一大圈。
“没事，我能行。”尹沐熙抬起头，嘴角向上弯了弯。
陈悦看着面前的一脸强撑微笑的尹沐熙，有些试探性的开口问道：“回国还没有见他吗？”
虽然陈悦并没有指名道姓，可是尹沐熙在听到她话里的那个“他”的时候，心尖还是颤巍巍的疼了一下，她知道，那个“他”指的是萧默川。
尹沐熙握着母亲化验单的手微微加大了力道，她要如何回答？
原本回国最想见到的人就是他，可是却在她最不想的时间用她最不能接受的甚至是羞辱的方式，见到了他……
尹沐熙顿了顿，抬起头冲着陈悦挤出了一丝微笑：“见过了。”
“见过了？”陈悦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惊讶，“那他没有说什么吗？”
“没。”尹沐熙嘴角的笑容渐渐消失，为了掩饰心里的难过，她装作不经意的将脸转向窗外。
陈悦看着尹沐熙，想要在问些什么却不忍心开口。当初他们两个在同学们眼中，是特别好的一对佳偶天成，大家都以为他们到最后一定会结婚的，可是这一切都在七年前的那一夜以后，戛然而止。
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尹沐熙突然消失，萧默川从此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至于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就成了同学中一直流传的一个未解之谜。
陈悦看着眼前的尹沐熙，也不忍提起往事让她伤心，于是连忙转移了话题：“我听说你参加的那个选秀节目给停掉了，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
“嗯，我找好了酒吧今天下午去试唱，以后白天就能照顾妈妈了，晚上去打工。”
“小熙！”陈悦看着尹沐熙，欲言又止，停顿了一会儿才重新开口，“萧默川现在是一家娱乐公司的总裁，你直接去他那里，就不用这么辛苦的去唱酒吧了。”
尹沐熙没有吭声，微微的垂下了眼帘，心里却因为陈悦的话又狠狠的疼了一下。
她没办法告诉陈悦，她刚刚从萧默川那里得到了一张空白支票，她已经在上面填上了十万元的金额。就在昨天晚上，她把自己的初夜以十万元的价格卖给了萧默川。
尽管不知道他为什么全程都表现出十分的愤怒和厌恶，尽管她害怕委屈不情愿，可是这一切就那么发生了。
男女之间，最不堪的莫过于交易。而她和他的关系，已经变成了一次已经完成的交易了。
“不了。”尹沐熙将胸腔内翻涌的难过用力的压下，用十分轻描淡写的语气仿佛在说旁人的故事与她无关一样。
上高中的时候，尹沐熙就拥有了清水芙蓉般的样貌，再加上活泼开朗的性格，无论男生女生都十分吃得开，朋友也很多，陈悦就是其中一个。
她听见尹沐熙口中吐出的两个字，视线一直没有离开面前尹沐熙的脸，许久才轻轻开口：
“沐熙你知道吗？如果说我的青春中最具有代表性的回忆，其实并不是我自己的什么事情，而是你和萧默川。只要想到你俩的名字放在一起，就好像是看见了我自己还有我们的整个青春。咱们好多同学，也都是这样的，咱们的同学聚会，萧默川也从来没参加过，你人又在国外。大家每次都会提到未到场的你们，然后就是一片唏嘘。当年你一夜之间人间蒸发，萧默川一夜之间身上的痞气都消失不见，整个人变得沉默易怒，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随着陈悦的话，尹沐熙的思绪也开始有些恍惚，那些青春岁月在她的脑海中丝丝缕缕的缥缈着。
可是，她却无法回答陈悦的问题：“我也好想知道，七年前的那一夜，到底发生了什么……”
川娱集团总裁办公室里，乐天和汪云飞双站在办公桌前，微微弯腰双手撑着桌面，一动不动紧张的盯着对面正在挪动鼠标在电脑上按下播放键的萧默川。
半个月以来，乐天已经化身星探游走于北京城的大街小巷，迅速的从中千挑万选出上百个人并以最快的速度将她们的歌声录成了demo，可是全都被萧默川否决了。
这已经是第n+1次递上demo了，乐天觉得如果萧默川这次仍然否决的话，她一定会立刻原地爆炸的！
直到最后一个女声消失在环绕立体声的顶级音响中，萧默川刚刚面无表情的脸上微微蹙起了眉。
得！又没戏了！诶？为什么没有听到“轰！”的一声呢？原地爆炸原来这么安静吗？
乐天在心里翻着白眼嘀咕着，表面却不敢表现的太明显，转身向着总裁办的门外一边走一边嘟囔：“我还是换个职业吧，妈妈桑都比这个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