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什么事了?你在哪儿?”电话一接通冉翠薇就劈头盖脸地问。
“在我们昨天看桃花的地方,花都没了。”
她突然伤春悲秋起来,让冉翠薇好摸不着头脑,因为花谢了跟姬祥分手?没有逻辑呀。“你到底怎么回事?”
“花要谢了。”连珍茹说的是自己。
冉翠薇觉得她很不正常,一定受到了巨大的刺激,“你在那儿呆着,我去找你。”连珍茹以前再伤心难过也没有今天这样失魂落魄,冉翠薇认为她受的刺激一定跟陈圳有关,于是她决定问问程远航。
她主动联系可是亘古未有,程远航犹豫着接起电话,“翠薇?”
“程远航,我问你件事,你跟连珍茹说什么了?”
“我没说什么,我……怎么了?”他以为冉翠薇怀疑他跟连珍茹说她什么坏话了,打电话来兴师问罪,觉得她好幼稚,一时有好气又好笑。
“你是不是告诉她关于陈圳的事了?”冉翠薇怀疑他装糊涂,挑明了追问。
“没有啊,她不问,问了我也不会说,这已经形成心照不宣的默契。她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两个小时前还好好的,很奇怪。我正开车往她那儿赶,不多说了。”
“在哪儿?我也去。”赶在她挂电话之前,程远航急急要求同去。
“告诉我你的位置,捎上你。”
连珍茹寥落的背影在饱受摧残的桃林中间,单薄的身子似要被风撕碎。程远航听她说过,痛苦的时候,最诱人的方法是麻痹自己的感觉,她究竟遇到了什么事至于现在这样?冉翠薇不确定是不是听到了旁边那个人心碎的声音。
“珍茹,告诉我怎么了?”
连珍茹回头看见他们俩反而莞尔一笑,对冉翠薇说,“咱们俩一起看的那个电视剧里,一个人饮食习惯健康,而且不吸烟不喝酒还坚持运动,居然30多岁的癌症死了,记得我当时说了什么吗?没想到一语成谶。”
程远航不明就里,不禁腹诽,我们俩急成这样来找你,你倒扯起闲篇儿来,但冉翠薇瞬间凝固的表情让他明白事情的严重。冉翠薇惊恐地抓住连珍茹,难以置信地用力摇她,“你确定吗?”
连珍茹强作笑颜说出两个字,“体检。”
冉翠薇长舒一口气,“体检啊,那么多人万一贴错名字了呢。”
连珍茹苦笑着摇摇头,“我是不乱吃什么垃圾食品,但成日心中郁结,得病也不为怪,大概是古人说的情深不寿吧。”
程远航终于拼凑出了大概的情况,也宽慰她,“体检不一定准的,应该再确定一下。”
“如果真是错了,那我没事,省得白挨一针;如果没错,这过去大半年也该没治了。我不想住在医院,身上插满管子,毫无尊严地死去。况且,对我来说也不完全是坏事,至少不用结劳什子的婚了,也算是解脱。”连珍茹郁郁颔首,用一套乍一听有理,实则似是而非的逻辑安慰他们,好像怕一去复查就会被扣留在医院不让走了。她这样说,可能在她潜意识里对活着已没有太多的渴望,根本不想去确定这件事情,而他们关心则乱,竟没听出她的漏洞。“是姬祥问你了吧?我没有心情再跟他虚应故事了,他要是再联系你,你看着说好了。我打算吃吃喝喝玩玩,做些我高兴的事情。”
“好,咱们先回去。”冉翠薇听她说得伤感,不想让她再说下去,她回望一眼空空的枝丫,轻不可闻地叹口气。
程远航偏过头,不忍心再看连珍茹,当车窗外快速退去的树木变成高楼的时候,他的矛盾斗争有了结果,终于按下了发送键,或许这是最后一次对陈圳尽兄弟的义务:她可能没多少时间了,十天之内你不回来,我就不把她当朋友妻了。
冉翠薇不想等着姬祥问了,索性打电话过去替连珍茹了结这件事。姬祥很平静地接受了,他表现出来与其说是惋惜连珍茹,不如说是惋惜自己。虽然知道连珍茹对他动机不纯,但是他对她连朋友层面的关心都不舍得给让冉翠薇很寒心。现在冉翠薇十分确定连珍茹之前自鸣得意的结婚计划实属所托非人,更加坚定了尽快替她解决这件事的决心。冉翠薇没告诉她姬祥的态度,实在不愿再拿这些事烦她。
姬祥烦躁地把手机往床上一扔,端起白兰地没有心情喝又重重地放回桌上,“看看你出的好主意,现在连珍茹得了绝症,我白白费了一年的劲儿。”
张恒伟弹弹烟灰,一本正经地反驳,“我开始可是要撮合你跟我小姨子的,是你自己说听见连珍茹讲结婚无非搭伙吃饭,你觉得她越不上心你越安全才非要选他,别想怪我头上,人是你自己选的,愿赌服输。”
“我本来逍遥自在得很,如果你不出主意让我结婚,哪有选人的问题。你结婚就够了,非要把我也拉下水,安得什么心。”姬祥心情不好,逮着他出气。
张恒伟灵光一现,他和姬祥这是钻进死胡同了,换个角度看现在的情况不是困境而是机遇,“别犯傻了,你应该立刻跟她结婚,然后用你的余生来悼念亡妻,一点儿不耽误你逍遥自在。”
姬祥眼前一亮,“这么好的主意我怎么没想到。”举杯对张恒伟意味深长地点点头,两人饮尽了杯中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