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凯位置居高，他微微低下头将额头贴近山鬼，后者没有拒绝神情却很梳理没有任何表示。走廊里太过安静以致于我能够清晰地听到二人的对话。他们沐浴在银色的月光下，靠的那样近，被镀了一层银色。仿佛天生就该在一起一样。
那个圈子之外的我则身躲在黑暗里冷冷打量这一切，所有的都和我无关。
“你……还记得你第一次遇到我吗？”廖凯闭紧眼睛，似乎陷入了回想，他皱起眉毛有些苦恼，那是我从来没见过的模样，在我的记忆中对方一直强大到不会露出一丝一毫的软弱。他的手抚在山鬼的脸庞，小心翼翼唯恐手下的人有半点差池。他睁开眼里有些无奈和神情。
山鬼抬起头眼神平静：“我记得，在我开完演唱会后，你救了我的性命，但是那晚上很黑我并没有看清你的面目。他停顿了一下，“今晚不早了，你也很累，我们有问题明天再讨论吧，我今晚……我现在情绪很不好，请不要再强留我了。”他试图挪开肩膀上的手。
廖凯忽然搂住了山鬼的脖子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太感谢了，那晚让我救了你，让我遇见你。”他语气已是不平稳，“你不要用这种态度对我……太陌生了。”
“哪种语气？”山鬼反问，他思考了片刻，“对不起，我有喜欢的人，也不想玩这种感情游戏。你累了，我送你回房休息。”
“为什么？”廖凯的脸颊蹭在山鬼的脖颈上，侧面上在月光下一闪光，我惊讶地发现他有了泪痕。
“为什么对那个人那么好呢？”
山鬼语气突然间变得温柔：“我还是那个答案啊，因为是他，因为是我。”
这句话让廖凯从窗台上跳了下来紧紧拥住他……他张了张嘴却始终没有吐出一个字，只发出了嗬嗬难听的笑声，像叹息又像悲鸣。
山鬼的那句话出自《Essais》，是一部小语种的散文集，我曾经在二少爷的书架上读过，鲜少看这些情感类的文章，偶尔的一篇倒是记得如此清楚。我动了动嘴唇无声地说出这句小语种的话：如果有人问我为什么爱他，因为是他，因为是我。
但是大概这辈子都不会有机会对人说出来了。
我靠在墙上，心平静下来，习惯就好了，习惯失落，习惯绝望，习惯一切突然。情感果然是弱点，同时欲望也会影响。刚才我放弃了利用假的身份骗取南德亚斯的帮助，加速与克奈的合作，但是一瞬间想要看到山鬼悲痛的模样，这种欲望让自己还是说了出来。
开怀的确是开怀了，只不过也只是一瞬，看来以后还是要从长计议，不要为了任何自身的情感因素而放弃计划。
“你有什么难言之隐吗？”山鬼拍着廖凯的背部，他个头不如廖凯高，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侧头问他。
“若是……你和他见面后，也许什么都没有了，也许会天翻地覆，也许会一起陷入苦难。”问这句话的时候廖凯整个人都安静了下来，他后退了几步靠在窗沿上，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木偶，表情是难得的平和，“世界的轨道变动了，也许你们会一起死去。”
“和他在一起，又有什么过不去的呢？”山鬼咧开嘴角，露出一个笑容，侧面看起来很是阳光灿烂，他总是这样，只要他一提到那个人就会这样开心，即便刚才失去了一直以来支撑的信念。
“而且，已经找了这么久，为什么要放弃？”他的眼睛明亮，本来就好看的人现在竟然散发着别样动人的神采，那样坚定自信，“有他在我不会怕。”
啪的一声木偶被捏碎了，然后跌落在地上滚了下不动了。
我的心脏骤然收紧，一瞬间心口绞痛得我不得不张大口在黑暗中狼狈而狰狞地喘息，希望平缓胸腔中的疼痛。但是眼睛却黏住在那个人的身上，死死不肯移开，侧靠在窗沿的那个人头上绑着绷带，脸上虽然有一块阴影却还是能清晰得看到他黑色的眼睛，熟悉姣好的面容。
也是我每日清晨从镜中看到的自己。
那人满含着强大自信的微笑，发梢有些翘，一身笔挺的西服裹着他有力又修长的身姿，尽管西服上有一块血污却更加增添了几分王者之气。他站的笔直伸开手臂，眼神温柔。
是啊，那才是真正的库西西嘛，他一直都站在别人的前面，高高在上。
“山鬼，那我以后……保护你。”
“你！你！我在做梦吗？”山鬼带着笑容泪流满面捂住嘴，他狠狠捏了一下自己的脸颊，眼中的泪积攒得越来越多直到滑下脸庞，随即被男人拥入怀抱。
“西西……西西……你一直都在对不对……”山鬼哽咽着不断地叫着那人的名字，“你一直在帮助我，保护我……那你怎么不肯提前告诉我？”
我捂紧心口，头靠在墙上，慢慢放松，对的就是这样。与此同时脑海里另一个声音在疯狂地大叫怎么能这样，怎么能忘记，廖凯或者说莱卡这个人物都不重要，认识没有多久只不过是次错误的感情，但多年来深深的仇恨又怎能原谅？！
怎能原谅？！我所有的一切都是他一手造成的，我做错什么了？该死的他一直就是这样啊，不冷不热自以为是永远都是自己最高。他早就明白了吧！他看着我在别人身下肮/脏的样子了吧！他看到我喜欢他的依赖了吧！他在心中狠狠嘲笑我够了吧！现在竟这样羞/辱我！这个可恶的骗子！从来都没有过心！
与此同时脑内另一个声音响起，两种念头艰难地在脑海里搏斗。
别这样，安静下来库洛洛，你早该习惯了。心中温柔的声音响起。
你还有脸叫这个名字？这个名字现在是他的！你忘记他拿匕首捅进身体是多么痛苦了吗？你有接受过这么巨大的痛苦吗？你这个笨蛋，两次都喜欢这样一个人，是自己犯贱吧？
别这样，不要这么说，你现在已经变强了，不需要轻视自己。
为什么不能这么说？为什么？他就在那里啊，若无其事，没有一丝对那件事负责的感受，他说一声道歉过吗？他做过什么弥补吗？是啊，他现在站在世界的顶峰了，那么强大，肮脏的你卑微如老鼠！受他的骗很好吗？他怎么骗你的你不会现在还当真吧！他说教你，他说带你去坐魔兽，他说带你去全世界各地，你现在还想着吗？
所以被骗了就这样默默认可吗？仇人不费吹灰之力到了眼前不更好吗？别激动，冷静下来。
为什么要冷静？已经被骗得那么惨了，还遇见了多年的仇人，难道连愤怒的权利都不被允许吗？现在还谈冷静，你和山鬼相比有一丝可比性吗？你已经从头到脚，全部输光了！你在哭？呵呵，真是笑话，你竟然还为了这样一个人哭？你之前经过多多少都没有留给一滴泪，活该你自己落得今天这样一个下场！……
安静！如果不能做到，就把身体的控制权交给我吧，还想要更加狼狈吗？
被喝住，心中轰然鸣响，我眨眨干涩的眼睛垂下眼帘平静下来，人总得学会习惯，抬起头，擦干脸上有些发痒湿润的液体，我看向窗边。以前说的那些诺言，现在让我看了，竟像一个笑话，太远而不真实。我坐在地上压住了另一条腿，现在竟然已经麻木了动也不得。说来也怪，虽然看着这一幕很难过，却硬是要坚持看完，强迫症大概又犯了。我看着远处的二人，恩爱如此，没有一点波动心间一片空白。
我经常能很快地安静下来，想来也是习惯了，虽然刚才有点失控。这倒得益于我伴随我一生的座右铭，我不断告诉自己。
幸福，从没属于我，绝望，我要习惯。
其实接下来的事情已经变得非常清晰了。幸福跟我没半点关系，就算我争取也没有用，但是我可以搞破坏呀，这样大家不就公平了？还有那个人，你终于出现了，我找你找得好苦。这个消息怎么不能让人幸福？
我尝试挪挪身体，跪在地上，拖着一条麻木的腿向开着门的屋里爬去，身体在地毯上发出极其细微的沙沙声。那个人怎么能不发现了我，只不过他一点不在乎罢了。他向来自私的很。
我掩上房门上锁吹灭了门旁的提灯，扶着墙自己慢慢站起来，然后摔在了床上。我抱紧枕头拉过棉被该在身上，直至看不见一点灯光，整个身体紧紧蜷缩在一起。
脑海里细细勾画着整幅图，其实早该警惕了。眼前闪过几位已经见识过的幻影旅团的人物，刚才的棕发碧眼的阿天、紫色头发的女子、一个名唤作飞坦的人。最后定格在了浅金色头发的娃娃脸青年身上，自动陷入了回忆之中。
……
手中的书是从图书馆借来的精装版，却不料被我滴了一点油污，扣上书我抬头，夜幕外窗外有人。浅金色头发的青年明显看到了书桌前的我眼中闪过惊讶。
我没有动作，他变自己开窗跳了进来。
“你不是让我来调查这件事吗，怎么自己就跑过来了？”他一点也不见外地端起桌上的点心，丢了颗葡萄到自己嘴里，勾起笑，“怎么，为了查资料还在这里真当公关了？我怎么看着下面的电脑里有你的照片，那十字是怎么弄掉的……”话说到一半他停住了，因为我没有任何表情地看着他。
好像是那个人露出蛛丝马迹了，那个与我相像的人，我的哥哥。
他扫了我一眼眼中闪过惊讶之色，随后一笑碧绿的眼睛里看不出什么：“噢？幸会，阁下叫什么名字？”
“库西西。”我在沙发上坐下，倒了一杯酒递给他，“先生把我认成什么人了吗？”
青年没有说话，抬头看了周围一眼调笑：“你这里环境不错呀，服务挺周到。”
“嗯，一周接客三四次。”我嘲讽，端起酒杯转了转闻了闻，“你认错的那个人是不是叫做库洛洛。”也许是我的眼神有些逼人，青年歪了歪头收起笑不过却一点都不在意。
“是吗？我也想品一品顶级头牌的滋味。”他眼神看向我，转移走了话题。
“那么先生请走正规流程。”我耸肩。
“开个玩笑。”青年又露出笑容，然后起身做了过来环住我的肩膀，“我很好奇你为什么做这种工作，你不如给我讲讲故事？”
“他是叫做库洛洛对吗？你告诉我答案我满意才能继续讲故事。”我再次开口询问，青年扳动了我的下巴移过头去显然觉得十分新鲜。
“罕见罕见，你要知道他从来都玩别人，现在竟被我扳动了头，要是平日里我敢这么做，他就能把我派到没有人的大沙漠给他查些失踪几百年的东西。”青年玩心大气，凑近我舔了一下耳尖，“团长，今晚是不是需要我？没有我你寂寞吗？”看着我面无表情没有回复，他失去了兴趣。
“这个样子倒有些像生气时候的他啊，竟然也不会脸红和推拒。”他重新坐回自己的沙发翘起腿，“我不跟你玩了，要去干活了。”
“你刚才说要听故事？”我开口成功留住了他，“好啊，我讲给你听。”脸上带着微笑见他重新坐下。那么我就让你知道你的团长，是一个怎样的人吧，很期待你的表现啊。
……
一阵身体难以控制的痉挛过后我感觉缓和了许多，身上出了一身汗，掀开被子已是清清爽爽。窗口的窗帘被夜风吹动着飘荡，月光照进来一小片地方。我伸出手看着手心里的东西，接着银色的月光能隐约看清。
一本书。
哥哥，告诉我你的能力，真的没问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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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弟弟一直那个人那个人的叫。
虽然不能直接提示，但还是想指明。弟弟心中人格分裂的时候，其中一个自我提到过，“他竟然没有道歉，没有做任何弥补！”他本心里还奢求哥哥道歉弥补，虽然他没真正想过如果道歉原不原谅这个问题，但是他潜藏的心里还是上面那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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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结束了，下面回到第一人称，要开始设计杀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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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改求系统解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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