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三十日傍晚七点)
一下午就把整张纸条的人物全都调查完了,我一开始都没有想过会这么快,也或许是由于觉得这个白成龙有极其明显的嫌疑,所以下意识地排除了其他人。
远远地,就可以看到缤纷酒吧的灯光打开了。明晃晃的炫目大灯,在地上不断回环的彩色聚光灯,招牌边框滚动不停的暗红色霓虹,可以说是极其的具有这种地段的特色。我驻足观察,已经可以看到有不少人陆陆续续地进出酒吧,大多数穿着土气、发色鲜艳。
低头看了看我的一身衣服,很简朴的特意回修理行换下来的一件短袖,胸口有一个大大的x字母。我穿上之前看了眼,背后还写了些挺高深的英文单词,显得穿着的人有一种十足的做作感。尽管那些单词我不认识,但是塑造一个形象需要某些你自己都不明白的东西。
马如雪估计已经回学校或者自己租的宿舍了,现在的酒吧俨然一个大染缸。我双手插进窄底裤的两边口袋,迈着步子,大大咧咧地朝酒吧门口走去。酒吧的一条街上,还零零星星开着有一些洗衣店和按摩店,以及苍蝇馆子,这些店家似乎一早就关门了,各个大门紧闭,只能从招牌辨认出来这是什么店铺。
酒吧不远处就是一家按摩店,是这条街上还没有关门的少数之一。透明的玻璃门,里面的几个按摩小妹穿着十分暴露,不过都百无聊赖地躺在沙发上,在暧昧的暖光灯下,白净的腿部和雪白的臂膀都十分吸引眼球。不过,吸引的并不是什么正经人。
经过门口时,忽然听到按摩店内传来了很大的嘈杂声。微微扭头,一群男人或坦胸露乳或满身赘肉,从店子里走了出来,那些小妹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显得厌恶而无奈。我稍稍离远了点,这种群体如果被牵扯进去,今晚我会变得非常麻烦。所以,我走在他们身后,隔了差不多有三四米的距离,离酒吧大门只有不到五十米了。
对话内容在我耳朵里一清二楚。
“那个店子亏了多少”“快甭提了,老子输的内裤都不剩下了!”“老子就说,以你的脑壳去搞什投资,简直就是死路一条”“我呸,滚n还没从你妈洞子里出来!”
他们有些争吵的迹象,一个个面红耳赤的,而且听口气,显然是喝过了酒。不过,对话内容则是极其污浊难以入耳。以其中一个老哥的话来说,想在这种地方投资做生意,确实是死路一条,这也加重了我对于那个所谓的刘老板和缤纷酒吧的好奇。
在酒吧门口,我和他们一群人分道扬镳了。望着他们晃晃悠悠离去的步子,以及整条街都能听到的不雅之语,我有些轻蔑地笑了笑。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这种素质低下的郊区,也就能产出像这群社会的渣滓了,我也不希望能够找到什么能干的人物。
光是站在酒吧外面,就可以听到里面的阵阵鼓噪。仿佛身体微微在振动,里面的音乐之粗放,才会让身体产生这种类似于共振的现象。对于这种场合,我并不排斥,相反,我以前也不陌生。不过,时隔多年,我又回到了这种环境下。
推开门,迎面的是温度很低的空调,连空气都震的颤抖的音浪,以及嘈杂且听不太清的人声。舞池正前方是一个小型乐团的舞台,上面几个人正在摆弄着自己的乐器。贝斯,吉他,电子琴,很富有重金属的色彩。耳朵在进来时微微有些发痛,不过也会马上适应下来。
吧台的服务人员和雅座里面的客人并不对推门进来的陌生顾客感兴趣,他们只会关心眼前的酒和人。不像中午,马如雪还亲自和我打招呼,询问我要喝什么,此时我孤身站在酒吧内,一时间没有一个人上来招呼。
看来还得我自己去找人才行。
吧台的长脚椅子已经做了些许人,吧台后面站了几个小妹妹,其中有一个戴着个兔耳朵头饰,正用手帕擦着空酒杯子,笑靥如花的和面前装模作样抿酒的大叔攀谈。
我靠过去,一屁股在一张椅子上坐下,故意把动作弄得很大,椅子吱呀吱呀作响。
旁边的人和吧台后的小妹注意到了我,此时或多或少投来了好奇或者不善的目光。一个闲着玩手机的小妹在吧台角落,瞥了我一眼,翻了翻白眼朝我走过来。
“你喝什么。”她问话不带问号,满满地不尊重和不屑。
“白天我喝的什么,晚上就来什么。”我没有直视她的脸,而是时不时在她的胸脯和大腿上下徘徊。这并不是我心里老色痞的刻板印象,但是摆出来这副模样也不会差得太远。
“嘁,我怎么知道你早上喝的什么!慢走不送”她也不在意我的目光,估计早就习惯了,现在甚至摆了摆手就要离开。我微微皱眉,这种态度的服务员属实不多见。
“别,别走嘛。”我心里苦笑,用话语挽留:“早上那个叫什么,马什么的小伙子给我推荐了一个三十块钱的酒,超级贵,不过味道还不错。”
“马什么?”她转头,有些神秘地冲我笑了笑:“我知道了。不过,三十块钱可不少算贵啊大哥,而且那酒已经卖光了。”
“卖光了?怎么会,小妹妹你可别骗我,我中午来的时候可还有很多。”
“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来这里消遣的?下午都有人来的,我上班才赶上晚上进货,之前的酒差不多都卖光了。”她笑了笑,有一种嘲笑我无知的面孔。
“那随便给我整点,最便宜的那种。”我装作失望,用食指叩了叩吧台桌面。
“最便宜的?你倒是爽快,看来你倒是和别的大哥不一样”她的嘴角扬起,薄薄的嘴唇有一种诡异的角度,说不清楚是在笑还是在哭:“拿去,就这个,最便宜,爱喝不喝。”
她甩过来一罐酒。我及时接住,没有管她的无礼,翻过来一看,上面写着“reo鸡尾酒”。
旁边的大叔看到我拿着的是一罐市面上所谓的喝着玩的酒,纷纷都露出嘲笑的脸望着这边。我脸色微微不好,低着眼压着嗓音问道:“我叫你给我拿酒,你就给我拿这个?!”
“不然呢?就这个最便宜,十块钱,爱要不要。”她冲我吐了吐舌头,想要往吧台角落走,手里伸进兜里已经把半个手机掏了出来。
“我说,我可是你们刘老板的客人,对待客人就是这个态度?”我嘴角撇了撇,不得意还是只能搬出来这个人用用。现在我不能用言语做攻击武器,因为我装的就是一个蠢货,蠢货除了耍无赖,是没办法和这种嘴皮子凌厉的小女生对抗的。
“刘老板?”、“哪个刘老板?”、“你傻啊,酒吧的老板姓刘,不是他还是谁?”
一旁的大叔们听到我的话,都微微收起了不敬的眼光,开始嘀嘀咕咕地低语。那个带着兔耳朵的小妹也朝这边望过来,看着我面前的女孩,目光带着些许担忧。
或许两人是朋友。
“刘老板?噗,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知道我们老板姓刘的,但是装模作样一点都没有用大哥,你还是老老实实喝了酒,自己找个地方去歇着吧。”
她并没有客气起来的迹象,反而是越来越不礼貌。我的眉头越皱越紧,看来不再逼迫一下,是没办法从她嘴里抠一点东西出来了。
本来我不愿意在她身上浪费时间了,白成龙现在都不清楚在哪里。不过,心里的某个声音让我不能在这里丢下颜面。进门时从她手机上看到的东西,现在可以放在台面上来做做聊天的筹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