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轮明月下,节度使府张灯结彩,大堂之上人头攒动,家仆婢女们忙得团团转。李大人和督军王太监坐在主位,与来道贺的大小官员们正在谈笑风生,李怀玉披红挂彩正在挨桌敬酒,他已经喝了不少,但仍还有一大波的军官们,正排着队等着他敬酒呢。这些可都是和他出生入死的兄弟们,在这大好的日子里,怎能不一醉方休,只是冷落了洞房中的美娇娘。
不过,这也正中我们下怀,趁着堂上堂下、里里外外都正喝得热闹,我们也就有机会行动了。我、千代子和伍德溜到节度使府的后院,在那里的一处西厢房内存放的,正是王督军带来的用于打造上好唐刀的调配土原料和调配匣。当然,即使在这样的日子里,这里的仍然是戒备森严,只不过卫兵们的心思,早已被这盛大的婚礼所扰乱。
他们面前也摆着丰盛的吃食,但唯独没有酒,几个兵士正在一边吃着牛肉,一边抱怨着无酒下菜,可惜了眼前的佳肴。
我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摆了两把酒壶和七八只酒杯,伍德跟在我的身后,一手一个提着两个酒坛。我们刚刚接近院门,门口站岗的兵士立即腰刀出鞘,厉声喝问道:“什么人?怎敢擅闯禁地,不要脑袋了吗?”
我笑吟吟地款步走过去,把手中的盘子向上一呈,说道:“军爷,我们家小姐说了,今天是她和少将军的好日子,堂上的客人们自然不消说,有酒有肉。但毕竟还有跟着少将军出生入死的兄弟们在当值,要是冷落了这些兄弟们,那真是太失礼。所以,就着我带着酒,各处看看,要是碰到当值的军爷就将美酒奉上。不过,我们小姐也特意嘱托,各位当值的军爷军务在身,不能贪酒以免误事,限定每处一壶酒,不敢请各位军爷多吃,也请各位军爷见谅。”
站岗的兵士是见过我们的,因为白天之时,我和伍德就在这节度使府里跑上跑下的,张罗着布置洞房,各个院子都跑到了,走到这边的院子时,我们托词迷路,故意走错了几回,都被这里警戒的兵士,热情地告知正确的方向。
为首的军官走过来一看,笑着说道:“真是难为少将军夫人了,在这花好月圆的日子,还能想着我们这些粗人,真是感激不尽,代我向少将军和夫人致谢。”
我笑着点点头,应道:“好的,军爷的话我一定带到。只是这酒只能给您留下一壶,我还得去其他的院子里去瞧瞧呢。”我一边说着,就一边将一壶酒和几个杯子递过去,然后转身就要离开。
“哎,请留步,我还有话没讲完呢。”军官叫住我并转到我的身前。他又回头看看伍德手里提着的两坛酒,笑嘻嘻地跟我商量:“你看这样行不行,我这院子里有十来号弟兄呢,虽说鱼肉不缺,但唯独没酒,真是太遗憾了。我看你们手里的酒也够分,能否留下一坛酒来,我们兄弟几个,也好解解馋不是。这区区一壶酒,怎能够分呢!”说罢,还把我刚刚给他的酒壶在手里晃了晃。
我转身拦在伍德面前,为难地说道:“军爷,我们小姐吩咐了,这酒真的不能多分,要是耽误了各位的军务,我可是担待不起,还请军爷见谅。”
“哎,不打紧。你看看,我们这院子里十来号的兄弟,这一坛酒其实也就够每人一杯的,绝对不会误事。不信我把他们都叫出来,你点点人数便知。”那军官不依不饶地说道,还没等我答话,就转身向里面招呼道:“门口前就留两个就行,其余的人都出来,让这位大姐过过数,要不然就没酒吃了啊。”
听他这么一招呼,里面的兵士呼呼啦啦地从不宽敞的院门就挤了出来,在我和伍德身边围了一圈,个个的眼睛都紧盯着伍德手里的酒坛,跃跃欲试着。
那军官满脸堆笑道:“怎样?你数数,我没骗你吧。”
我用手点着周围的兵士们,认真地数起来,然后点点头,说道:“嗯,人数是不少,可是我们家小姐吩咐的是,每处一壶酒啊,也没说按人数发放呀,这要是让我们家小姐知道,肯定是要责骂我,搞不好都能把我直接逐出府门,也是说不定的事。”
周围的兵士们听我这么说,立刻鼓噪起来,更有甚者,直接就过来要夺伍德手中的酒坛,伍德的嘴里叽里咕噜地说着胡语,死命地提着酒坛不肯撒手。
一时间,场面混乱起来。那军官开始高声呵斥:“都干什么呢?都给老子规矩点儿,别吓着人家,听见没。帮人家搬酒就好好地搬,别搞得跟抢劫似的,人家不就是给我们送酒的嘛,都斯文点儿。”
得,经他这么一说,就相当于下命令抢酒了,伍德假装不敌众人的推搡,手里的两坛酒都被这些兵士给夺了去。
那军官笑嘻嘻地看着我,说道:“军务在身,恕不远送,两位还是到别处再去转转吧。要是误少将军夫人的吩咐就不好了,你说是不是呢?”
我看着他那满脸的土匪样,气得一跺脚,向伍德摆摆手,说道:“走,我们走。”
在我转身和伍德离开的一刹那,我心花怒放,没想到竟然会这么顺利,看来间谍这行,也是蛮好干的嘛。
我和伍德转身到了一个僻静之处,千代子抱着波斯猫正等在那里,看我们回来,低声问道:“怎么样?顺利吗?”
我做了一个OK的手势,千代子点点头,低下头,把嘴贴到波斯猫,也就是秋玥的耳边嘀咕了几句,然后就把波斯猫放到矮墙之上,波斯猫轻盈地跳了几下,就消失在夜幕之中,秋玥去的方向,正是刚才那个西厢房。
其实,要是单单对付那十来号兵士,对伍德来说是不费吹灰之力,但为稳妥起见,我们还是想到了刚才那个古老,但百试不爽的伎俩,在酒里放了些小药末,让这些兵士们能好好地做个美梦。
当然,我们所有人也没天真到认为这样就万事大吉了。因为,隐藏在暗处的真正对手还未露面,我们的分身也在履行着各自的角色。千代子的分身,正华丽丽地盛装端坐在洞房里,等待着她的如意郎君;我的分身正伺候在她的身边,伍德的分身也在按部就班地干着他胡仆的本分。至于秋玥嘛,她就没有分身了,因为不会有人注意一只波斯猫的去向吧。
我们都在等待秋玥的回信,以她灵巧的身手和不引人注意的外貌,去打探一下西厢房那边的动静,看看那些兵士们都是否已经安然入梦,然后我们就开展下一步的行动,我们的计划能否成功就在今夜。
我抬头仰望唐朝的星空,尽力压制心中的不安,我有些想念现代世界,那看起来已经不再明亮的星空,那里虽不如唐朝星空这般璀璨,但毕竟那下面才是家。
而这里,对于我们而言,就像摄影棚里的布景一般。虽身处期间,但感觉太不真实,好像做梦一样。真想早点儿醒来,发现自己还躺在自家的床上,这样心里才彻底踏实。
好吧,我承认,确实有点儿想家了,并开始怀念属于我们的那个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