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在软软的床上,盖着暖暖的被子,说不出的舒服和惬意,真是仅靠狐狸尾巴来取暖的方式所无法比拟的。可是想到这里,我却又不禁伤感起来,因为想到了曾为我出生入死的那个狐狸身体,而它如今却孤独躺在冰冷的地下,等待着腐朽并最终化为泥土。安德鲁先生虽说要我抛弃那颗玻璃心,但是又如何能马上做到呢?
昏昏中,慢慢睡去,烦恼也都暂时抛到爪哇国去了,呼呼呼。
天还没亮,可我却已早早醒来,穿好衣服来到院子外面,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埋葬那只狐狸的小土包前,伫立良久大脑一片空白,我也不知到底该作何感想了,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一条生命,而不是被制造出来的工具。
当太阳出现在地平线的时候,院子里渐渐忙碌起来,人们有条不紊地准备着,我也开始往回走了,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迎面杰森走了过来,伸出手捶了一下我的胸口,说道:“万,起来的够早啊,我们今天主要是处理那些混蛋留下乱摊子,有得忙了。”
我赶忙伸手把他拉到一边,问道:“你知不道那里现在是怎么个情况?”
杰森向左右看了看,低声说道:“我父亲本来是嘱咐我先不要告诉你和琳达的,我问为什么,他又不肯讲。其实我也是头一次经历这样的事,我父亲只是吩咐我要准备的东西,于是我就顺便问了一下大概的情况。”
我有些急了,一跺脚说道:“哎呀,说重点!”
杰森的脸色严肃起来,说道:“收尸。”
我一时没听明白,又问道:“收尸?什么意思?收谁的?”
杰森叹了一声,说道:“狐狸、兔子还有秃鹫的。那些元界和次界的混蛋,就像扔件破衣服一样,把它们就给这么扔了。”说罢,双手无奈地在身体拍动了几下。
“弃如敝履,但是我的行为又跟他们有什么区别呢?”我自责地说道。
杰森摇摇头,扶着我的肩膀,说道:“万,你的情况不一样,在你接手那只狐狸的时候,其实它早就是一个空壳和工具了,你——”
还没等杰森说完,邸晓波走了过来,打断道:“杰森,你就不应该告诉他,你看吧,在这儿矫情起来没完了。男子汉要拿得起放得下,婆婆妈妈的有什么用,能感化得那些混蛋立地成佛吗?有在这儿矫情的功夫劲儿,还不如去帮我拿点儿东西。”
被邸晓波这兜头盖顶地一通喷,我有些尴尬地站在那里,半晌也想不起该说点儿什么。邸晓波上来一把拉住我,边走边说:“快点儿吧,给我搭把手。”
车队行驶在朝阳下,拉着长长的影子不断前进。我们顺着小河又来到湖边,湖里的大洞依然存在,有所不同是无论是小河还是湖水,已经不见了热腾腾的蒸汽了,一切仿佛都恢复了平静。
我走下车,来到水边,蹲下去有手试试了,水是冰凉的,已没有了昨日的热度。琳达站在身后,问道:“水凉了?”
我点点头站起身来,看很多人都往山坡后走去,那是原先我和兰奇被困的山坡,我紧跑了几步,那个深深的土洞还在,壁上的抓痕还清晰可见。我刚要伸手去摸摸,只听见有人大喊:“找到了,都在这里啦。”
听罢此言,大家都纷纷跑了过去,我赶忙直起身,也跟着跑了过去。当我跑过山坡,映入我眼帘的一幕,令我震惊不已整个人都呆住了。
兔子们整齐地卧在地上,形成一个规整圆圈,头部全部朝向圆心的方向,中间是都司的身体和两只秃鹫,而它们却与周围的卧倒的兔子不同,标本般直立地一动不动站在那里,一切显得如此诡异,活像邪教的殉教仪式一样。
在离诡异的兔子圈不远的地方,一群狐狸呈螺旋状,头都是朝着同一个方向,一个接一个的整齐地排列着,为首的是兰克,其次是那只狈——萨罗罗,然后是白毛、独眼和扫帚,剩下就是其余的狐狸了,我急急地从头看到尾,终于在狐排的最末尾看到了一个金色的小小身躯,但已然光泽全无。
我急忙跑过去,把那个金色的身体翻转过来,仔细地端详着,还是熟悉的尖尖的脸,但是又如此陌生,明明心里感到亲近,但是捧在在手里又是那么的遥远。
琳达也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站地上左看看又看看,不知如何是好。杰森已经开始指挥人们清点数目以及对现场进行拍照和录像,然后又吩咐其余的人去找合适的位置去挖坑了。
杰森向我走来,说道:“真是一群混蛋。”说罢,伸出脚在一只狐狸的身体上踢了一下。琳达大声抗议道:“不要这样做,混蛋们已经滚蛋了,地上这些都是无辜的,你不能再这样对待它们。”
杰森脸一红,连忙向琳达道歉:“哦,对不起。我也是一时生气,还把这些当成那帮混蛋呢。真是不应该,不应该。”
“那接下来要怎么处理这些可怜的动物呢?”我向杰森问道。
杰森指了指那些正在挖坑的人说道:“先挖个大坑,然后把它们放进去火化。不能埋的,否则这么集中的埋葬恐怕会污染这里的水。”
“用汽油吗?”我问道。杰森摇摇头,说道:“不,我们用的是航空煤油,温度更高,燃烧的更充分,能进行的更彻底些。然后我们再对这片区域进行消毒处理,最后把坑填埋。在这一带设立几个环境检测点,随时上传这里的污染情况,大概会持续监控半年吧,若半年以后没有问题,也就算是结束这件事了。”
这时,开始有人搬动地上兔子和狐狸了,我对杰森请求道:“我想把这只和我的那只埋在一起,不再这里烧掉,行吗?”说罢,我指了指地上那个金色的身躯。
杰森也看着那个金色的身体,答道:“我就知道你会这么做。可以,没问题。那你就把它放到你的车里吧。我先到坑那边去看看进展。”说着,杰森就向着忙碌的人群方向走去。
我独自弯下腰,伸手抱起地上那金色的身体,慢慢向车子走去,琳达赶了过来,看看我抱着的狐狸,问道:“你要干什么?”
“我要把它和我的那只狐狸埋在一起,也许它们之前本来就是一对儿呢。”我答道。
琳达伸手抚摸着那金色的皮毛,说道:“你记得吗,我当时在车里想摸它的时候,它是怎样对我的。”
“呵呵,怎么不记得,它差点儿就咬了你,当时我还真是很担心,你和它就在车里打起来呢!哈哈。”我笑着回应道。
“那你觉得我能打过它吗?”琳达歪着脑袋问道。
“嗯,这可不好说,它虽然没你力气大,可是它胜在比你灵活,对吧?”我认真地说道。
琳达也笑着说道:“你的意思就是,我和它打个平手呗。”
琳达帮我打开车门,我轻轻地将它放在车的后座上,用安全带小心地固定好,防止它被颠下来,然后就关上了车门。
远处一股浓烟扶摇直上,随之而来的是刺鼻的气味,琳达用手掩住了鼻子,说道:“真难闻,我们上车先回去吧,剩下的事就让杰森他们处理吧。”
我点点头,拿起步话机呼叫杰森:“杰森,我和琳达先回去了。完毕。”
很快步话机里就传来杰森的声音:“收到,完毕。”
我扶着方向盘,望着后视镜里直直的黑色的烟柱,忽然想起了那首“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那是古人在抒发边塞情怀,而对于此时的我,这是为了不能忘却的纪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