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道一直笔直地延伸出去,然后又开始渐渐趋于上坡。云澈的腿本来就被段飞燃的锏尺弄骨折了,虽然曲洛和苏愿扶着他,他还能凭借毅力跑这么远,可是他再怎么能忍痛,他也是有界限的。
终于在黑暗中奔走了好一会儿之后,云澈脚下一个趔趄,重心下坠,连带着曲洛两人一起摔在了密道里。
“云澈,你没事吧?”密道里黑漆漆的,曲洛手忙脚乱地去扶他,没想到一把按中了云澈身上的伤口。
“啊……你想我死得快点吗?”云澈觉得心力交瘁,双腿已经没有一点知觉了。
“抱歉啊!抱歉……夜明珠呢……我的夜明珠。”曲洛急忙从荷包里摸出夜明珠,照亮了小小一方天地。
“我走不了了,你不用管我了,公孙沫不会对我怎么样的。”云澈痛苦地开口,直接往墙壁上一靠。
“为什么?你和公孙沫什么关系啊?”曲洛一脸疑惑地问,“你,你到底是什么来历?你曾经是巫棠教的人,但是又和公孙沫有关系,你,你参加过八年前的大战吗?不可能啊,八年前你才十六吧,你……你……”
“别问了,总之,我不会有事的。”云澈伸手擦掉额头上的冷汗,说:“把窃心蛊的解药给我,你也不要再把苏愿当你的打手使唤了。不管这条密道通向哪里,总之你肯定能脱身,拿着落痕剑回南疆吧,叶葬交给你的任务,你也完成了。”
曲洛下意识看向苏愿,理论上,如果一直带着苏愿,公孙沫就会一直对曲洛忌惮,但是也会一直盯着她。如果现在她要脱身,最好的办法自然就是解掉苏愿的毒。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曲洛潜意识里居然有些不情愿。
“发什么呆啊?解药!”云澈皱着眉头提醒道。
曲洛咬了一下唇,说:“要是没有了苏愿这个筹码,遇到公孙沫我就死定了。”
“你不给解药,你才是真的死定了。公孙沫不会对你赶尽杀绝的。”云澈一脸无奈地说。
“为什么?”曲洛觉得云澈话里有话,“你为什么那么笃定啊?天机阁和巫棠教那可是宿敌啊!”
云澈愣了一下,觉得自己失言了,抿了一下嘴唇,说:“那个,公孙沫心胸宽广。”
曲洛哼了一声,说:“你不说是吧,我迟早能把你的身份查出来。”
“解药。”云澈对着曲洛伸手。
曲洛看向云澈,抿着唇,拔出了自己头上的簪子,簪子上有一颗碧绿的珠子,那颗珠子被曲洛一扣,就从簪子上落了下来。
珠子上有一个凸起,曲洛指尖一按,珠子“咔哒”一下裂开,一颗红色的药丸露了出来。
“苏愿。”曲洛对着苏愿递出药丸,说:“把它吃了。”
苏愿没什么犹豫,直接就接过药丸,二话不说吃了进去。
“快走吧。”云澈语气切切,说:“公孙沫追过来的话,我会帮你挡住他的。”
曲洛眼中闪过显而易见的失落,拿着夜明珠直接朝着密道深处跑去。
苏愿虽然吃了解药,但是解药的作用还没发挥,他还是不由得跟着曲洛而去。
“站住!留下来保护云澈!”曲洛没有回头,声音冷冷地说。
“你要去哪儿?”苏愿问道。
“探路。”曲洛咬着牙说完这两个字,加快了脚步,一股脑往前跑。
苏愿看着夜明珠发出的光亮,表情有些茫然,但是却还是听从曲洛的话,站在云澈身边没有动。
云澈忍不住深深叹了口气,说:“吃了解药,你就不会记得关于她的记忆了。”
苏愿不知道能不能理解云澈说的,他看向云澈,没什么表情。
“孽缘啊。”云澈摇了摇头,无力地说。
曲洛离开之后,云澈和苏愿都没有再说话,密道里恢复了黑暗,静谧得紧。
大概这样过了半柱香时间,云澈听见苏愿闷哼了一声,顺着密道倒了下去。
然后苏愿就没发出任何声音,云澈摸索着推了他一下,苏愿已经昏倒,没什么反应。
“公孙沫不会没追进来吧?”云澈在黑暗里自言自语。
就这样又过了一段时间,云澈觉得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刺痛,他开始昏昏沉沉,缓缓闭上了眼睛。
火,到处都是火。猛烈而肆虐,瞬间便吞噬了一切。那些在暗夜里盛开到娇艳的花朵,全都被焚烧殆尽。他站在火海之外,抱着头跪倒在地,犹如困兽嘶吼,眼泪在脸上碎裂成行。
“七月!”身边眉眼青涩的三师弟疯了一样地往火海里冲进去,他怔怔地看着三师弟,直到烈火舔舐了三师弟的衣角,他才反应过来,闪电般抢身上前,一把抱住三师弟。
“放开我!”三师弟声音喑哑地哭喊着,“她还在里面啊!”
“你不要命了!”他狠狠扇了三师弟一个耳光,几乎是嘶哑地低吼:“你去送死吗?啊?”
三师弟被打得吃痛,好久才反应过来,目光滞然地望着熊熊烈火,眼泪大颗大颗地从眼眶中跌落。他抬手捂住脸,颓然跪倒在地,失声痛哭起来。
他俯下身搂住三师弟的肩膀,死死咬着牙,心如刀割。
“别进去……你疯了吗!”云澈一个激灵从梦中惊醒,大口喘着粗气睁开了眼睛。
他醒过来时扯到了自己的伤口,锥心的疼痛让他整个人虚脱不已,豆大的冷汗从他的额头上滚滚而下。
“做噩梦了?”一个温和的声音传来。
云澈心中一沉,全身瞬间戒备起来,猝然抬头看去。
“是你啊……”看清了说话的人是苏愿之后,云澈陡然舒了口气,全身放松了下来,打量着眼前的一切。
这里是一个石室,面积不大,但是生活用具一应俱全。
有案几,有书架,甚至还挂着几幅山水画,云澈躺的是一张床榻,床头还有一副棋盘。
这个石室用的是水晶石照明,看上去有一种如梦似幻的感觉。
“我梦还没醒吗?我们之前不是在黑漆漆的密道里吗?这里是哪儿?”云澈忍着伤口的刺痛,低声问道。
“无意中找到的密室。”苏愿说话的时候,声音特别低沉,整个人都显得儒雅稳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