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全身是伤,脖子那割痕坑坑洼洼的还冒着血,真的很难想象他若是有头的话他的表情究竟痛苦得多么狰狞。
很冷啊……
阴风四起,我的四肢已经有些颤抖,因为我的呼吸急促,油灯的火苗也有些左右摇摆……
看着无头身躯一步步向我走近,我能清晰地感到血管在膨胀,耳膜不断传来因为心跳剧烈跳动所带来的震动。
镇定!
一定要镇定!
冷汗透过我发麻的头皮一行行地往下流淌,毛管也不自觉地全部竖了起来……
我本想大声尖叫以发泄我心中的恐惧,也想怒吼一声‘冤有头债有主’来告诉他我是好人,可是我心中谨记着陈朗的那句话:不要惊恐,不要说话。
我不知道伟大和建国能不能看到我现在所看到的场景,我知道如果他们看到的话,此时一定会非常害怕。
小孩,我这次是来真心帮你的……
请你……请你不要伤害我……
我内心不断祈祷,忽听身后传来一声铃铛响,我知道这是陈朗要我捧着油灯慢慢将无头孩子引出去的信号。
我屏着呼吸,凭感觉往后挪去,因为我怕我的鞋子发出噪音将小孩给吓走了。
就在我往后退第三步的时候,无头小孩的脚步开始变得踌躇不前,似乎在犹豫着什么似的。
“丁零……”
陈朗再次摇动了铃铛!
很快,我就闻到有纸张烧糊的味道,我虽是没有转过身子去看,可是我能猜到陈朗他们在烧那些纸扎玩具。
对了,陈朗说过他要用玩具来吸引小孩的注意力,令他一步步放松警惕。
想到这里,我跳得飞快的心也平静了不少,因为一切都在经验老到的陈朗的掌握之中。
这老头,确实有些讲究。
烧糊的味道很快就消失了,令我大感惊奇的是,在我脚下忽然出现了一部崭新的玩具车!
这……这是什么情况?
是陈朗刚刚“烧”给小孩的那辆吗?
我还没反应过来,陈朗又“丁零”地摇了一下铃铛,无头小孩居然快步走上,紧紧将玩具车抱在怀中,虽然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可是从他蹦蹦跳跳的身影,我能猜到他很喜欢这个玩具。
看到这一幕,我的心非常非常痛,就好像被几十支箭同时射中一般,痛得我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
明明是无忧无虑的日子,为什么这小孩子就要遭受这种横祸?
这孩子在这儿孤独痛苦地生活了三年,这个玩具车恐怕是他唯一的玩具和玩伴了。
妈的!
那个杀人凶手,一定要受到千刀万剐的惩罚!
不知不觉间,我感到一股气血从心脏出发烧遍内脏,全身都有种热血沸腾的感觉。
我两眼发热,强忍着热泪,下意识地蹲下了身子,把脚下的路照得更亮了。
心中想早点让小孩脱离苦海,我对他刚刚出现的时候那种恐惧不知道何时已经消失了。
奶奶说过,做人心中存有正气、问心无愧的话,那些对灵异事物的恐惧也就不复存在。
听倒是听她老人家说过很多次,可是这次才是我第一次体会到这种感受。
我不再恐惧小孩子会否伤害我,我现在只想他能快点好起来。
小孩子一边抱着玩具车一边往我的方向走来,我们两个就这样一前一后地走着,终于都来到了卫生间之外。
陈朗轻轻接过我手中的油灯:“你做得很好,剩下的交给我吧。”
我轻轻地点了点头,转眼向小孩子看去的时候我却发现他不见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
我急忙往伟大和建国看去,见他们一脸懵逼地看着我,似乎有很多问题要问。
难道……
只有捧着油灯的人才能看到无头小孩?
我心中虽是很多想法,可是没有陈朗的指令,我真的半句话也不敢多说,因为我怕把小孩给吓走了。
陈朗一边摇着铃铛一边往火盘上烧纸扎玩具,微风轻轻吹动,地上就洒落了不少纸灰。
小孩现在是在捡玩具吗?
他现在来到哪里了?
就在我思索的时候,纸灰上竟然出现了一个小脚印!
出现了!
我的心猛地一震,屏着呼吸,看着那些脚印一步步往陈朗身前走去!
伟大和建国也看到了不妥,不约而同地瞪大了眼睛,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尤其是建国,手中的小草人都颤抖起来了,估计他真是害怕得很。
陈朗慢慢拿过建国手中的小草人,手指并拢地对着小草画了一些不知道什么东西,然后朝我和伟大使了个眼色。
我和伟大一愣,因为我们不知道陈朗他那眼色究竟是什么意思。
不过,我们很快就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了。
只见他用毛笔将几点鸡血涂在小草人的头上,嘴中咒语急念,低喝一声“敕!”之后,正认真看着他作法的建国忽然一软,整个人都往下摔去!
我和伟大这才知道陈朗刚刚的意思是要我们接住建国的身体!
刚刚碰到他身体的时候,我的手就感到一阵透骨的冰凉!
而且令我非常吃惊的是建国这身高超180、体重也超180的膘汉子居然轻得可怕!
就好像……就好像我捧着一个小孩子似的!
伟大两眼瞪得老大老圆,喘着粗气问道:“古诚,这……这是咋回事啊!?”
我低声回他:“估计是陈朗使了门道,咱们先别说话,听他怎么吩咐!”
陈朗左手的铃铛转得飞快,右手的鸡血毛笔不断在空中画着一些我看不懂也看不到的图案,脚步不断游走,似乎在走着一些特定的步法。
这是……这是“步罡踏斗”!?
我记得奶奶教过,步罡踏斗是斋醮时礼拜星斗,召请神灵的仪式,又名步罡蹑纪,蹑罡履斗。
这种仪式对于道术家来说是必须学习的一项法术,它是作法通神通灵的要关,符咒能够灵验,作法能够通达神灵者,全是其作用,威灵是一般人所不能及的。
想到这里,我更是对陈朗另眼相看了!
陈朗……不是不是,是陈师傅!
陈师傅他真的是一身门道啊,我这可是有眼不识泰山,白瞎了我这长了二十多年的眼睛了!
陈师傅停下了步法放下铃铛,长舒一口气:“你们扶他到椅子上,轻抬轻放!等一会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出声,建国他不会有事的!”
听得他吩咐,我和伟大轻轻将将建国放在椅子上,又见陈朗将自己手指上的鲜血涂在草人之上,低喝一声:“无头冤鬼,现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