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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金钱交易(1 / 1)

次日,雪莲在胡来财家大门底上吊的事免不了又在胡同的一群老娘们口中被传得沸沸扬扬,各种各样的猜测最终又汇聚到老姜头所谓的风水损人论上来,语气最激愤的非心眼子蛋莫属,她在大骂一通老胡同的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之后,狠狠地朝地上吐了几口唾沫,道:“看来这胡同真的着了魔咒了,不是意外死人就是招烂桃花,这地方真是没法呆了。”她的感慨迅速得到了老能人和老肥嫂的附和,然而说归说,大家还是没有更好的办法去摆脱这日趋衰败的老宅基地,只得重新躲进自己的小窝里,循规蹈矩,听天由命。

身体虚弱的雪莲在小意娘的悉心照料下迷糊了整整一夜,一大早又让村医挂上了吊瓶,两瓶葡萄糖盐水输完后,雪莲的精神看起来好多了。小意娘端来一碗香喷喷的葱花面叶荷包蛋汤,小心翼翼地放在她跟前,爱恋地抚摸着她的头发,轻声叹口气,说:“唉——为多大点事啊?这么年纪轻轻的就寻短见,你走了孩子可咋办啊?”

雪莲紧紧闭着眼睛,泪水顺着脸庞无声地滑落下来,她幽幽地说了一句:“你们不该救我,我已经是个死了心的人了……”

小意娘鼻子一酸,也跟着抹了抹泪,劝道:“好死不如赖活着,你就算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也不该走这条路啊!再说啦,昨天晚上我刚刚训了你和小意几句,你就……唉——万一你真的去了,让俺这老脸往哪里搁啊!”

雪莲无力地摇了摇头,回答道:“这事你老人家就别往心里去了,与小意叔一点关系都没有,你说我们几句也是应该的,我还没傻到因为老人的忠告而寻死的地步,大奶奶来,有些事你慢慢就会知道的。”

小意娘也觉得雪莲在她财叔门前上吊一定会有内情,可是想起来昨天晚上自己的态度确实也有点让人面子上挂不住,于是,又忍不住自责了几句,端起碗递到雪莲跟前,心疼地说:“孙媳妇啊,你就吃点饭吧,怎么说你也是连死都不怕的人了,还有啥比死更可怕的坎儿吗?”

雪莲面色凝重的接过去,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缓缓的一字一句地说:“是啊!我李雪莲连死都不怕了,还有什么看不开的呢!”说完,她长长喘了一口气,大口大口地吃起碗里的美食,完全没有了往日那种应有的温柔和矜持,就像一个饿坏了的流浪汉,呱叽呱叽地咀嚼着,咕噜咕噜地吞咽着,似乎要把往日所有的烦恼和屈辱通通咽到肚子里,然后再让它们彻底的消化腐烂,直到完全变成废物,轻松地排出体外,从此以后,她发誓再也不做原先那个贤惠能干又因循守旧的本分庄稼人了,她决定要让自己的灵与肉涅槃重生,尽管她还算不上浴火的凤凰。

雪莲吃完了一碗饭,身上也觉得顺畅有劲了,她的两眼放出一种让人看了就心寒的光芒,她肆无忌惮地舔了舔碗底,发出心满意足的赞叹声,问小意娘:“大奶奶,你做的面叶好像啊!还有不?俺还想再来一碗,嘿嘿。”

老人家吃了一惊,完全不能理解此刻雪莲那近似疯狂放浪的举动,但不管怎样,看着从鬼门关重新走回来的雪莲,小意娘产生了一股如释重负的轻松,她乐呵呵地向小意喊:“小意过来,雪莲已经没事了,快点给恁侄媳妇舀饭去!”

小意屁颠屁颠地跑过来,像跑堂的店小二一样把饭端上,口里吆喝着:“来——啦——刚出锅的胡辣汤,客官请——”

小意娘哭笑不得,一巴掌抽在儿子的后脑勺上,嗔怪道:“这熊孩子,真是狗掀门帘——就凭一张臭嘴了,也不分分是啥场合!”

小意挠着头皮把碗放下,嘴里嘟囔道:“人家雪莲都没事了,咱还板着个脸给谁看呐!”

雪莲叫住他,说:“小意叔,你去把财叔找来,就说是我请他有事,如果他不来,我就到他的面粉厂找他!”

小意略一迟疑,见雪莲正盯着他看,只得吭哧着说:“嗯,我这就去……试试,不过,他不一定来哦。”说罢,就夹起他的破自行车嗖嗖地去了……

令小意惊讶的是,财哥还真的放下面粉厂里的活乖乖跟着来了,他往堂屋的老圈椅上一坐,依旧摆出一副傲气十足的老板劲头,手里悠闲地弹着烟灰,昨晚失火时那狼狈不堪的劲头竟然没带出一丝一毫!小意不由得暗暗佩服起眼前这个演技超凡的人物来了。

“啥事啊?说罢。”财哥吐了一口浓浓的烟圈,朝屋里的雪莲看去。

雪莲从屋里走出来,坐在财叔的对面,她往八仙桌上摊开一张白纸,平静地说:“财叔,啊不!胡老板,今天我有两件小事相求。”

财哥似乎心里早有准备,道:“说吧,哪两件事,只要是我能做的到的,你尽管开口。”

雪莲刻意压制了一下心火,道:“第一件事很简单,你给你侄子大春打个电话,让他给我寄两万块钱过来,就说我要做生意,如果他不寄就离婚。”

胡来财听了略感意外,小声问:“做啥生意啊?……这个……好吧,没问题,我当着你的面打过去,估计两万块钱对他来说还能拿得出。那么,第二件事呢?”

雪莲的语气有些冰冷:“我给你打张欠条,请在一星期之内借给我两万块钱,记住,是借,不是要。”

胡来财一听惊得差点跳起来,嘴里嗷嗷大叫:“你这不是想讹人么!这么短时间我上哪里给你弄两万块钱去!再说了,借给你两万块钱我的面粉厂还转不转啊?”

雪莲拿出笔来,往白纸上一放,低声道:“今天当着小意叔的面,我把话给你挑明了,这钱你借也得借,不借也得借!我不管你去哪里弄,两万块钱对你来说不是一个大数,借条我现在就写,一星期之内你看着办,要么送钱来,要么让你的面粉厂烧个精光!”

胡来财猛然一惊,心里顿时明白昨晚失火的原因,他气得嘴角哆嗦着,结结巴巴地低吼道:“你……你真是……赖蛤蟆……趴……脚面子上,不咬人……它恶影人!要是把……我……逼……逼急了,我……我……”

雪莲把桌子一拍,呼地一下站起来,大声说道:“胡来财!别给你留脸你不要,到底是我逼你还是你逼我?如果你想把事情闹大我就奉陪到底!我一个连死都不怕的人了,还怕什么名声!一星期之内拿不出钱来,我让你家破人亡!”

胡来财顿时像被针刺破的气球,一下子瘪在了椅子上,他似乎明白一个不要命的女人如果发起疯来是什么后果,他内心一阵子打颤,忙伸出手来胡拉了一把眉头上的汗珠子,底气明显不足了许多,他硬着头皮说:“不就是为了钱嘛,我尽量想办法就是,咱爷们可是把话先说清了,你这是借钱,借钱有借钱的规矩,啥时候还钱,利息是多少,违约了怎么办,都得写得一清二楚哦。”

雪莲冷笑一声,回击道:“我说了,是借不是抢,至于说到利息的事,一厘一毫也没有,啥时候还你也得我说了算!请你不要再给我讨价还价,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

胡来财急了,哭丧着脸道:“还说不是抢!你说有你这样借的吗?昂?”

雪莲步步紧逼:“有了钱就给你不是借是啥?废话少说!从今天开始算,你还有六天的时间!到下个星期天,我还在这里等你!话就说到这里了,你自己掂量着办吧!”说完,她径直走进里屋,拉上一床被子又蒙头躺下了。

胡来财见继续缠下去也不会有啥结果,只好悻悻地站起来,恶狠狠地瞪了小意一眼,又故意往后拢了拢大背头,屁股一拧一拧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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