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午饭,晶子掏出顺身携带的书本翻开,向小意请教了几个有关古典文方面的问题,两个人叽叽咕咕了半天,完全忘了在一旁笑眯眯盯着他俩看的老人家。晶子一抬头看见了老人家充满爱怜的目光,若有所思地对小意说:“坏事了呢!俺娘还在家等我回家吃饭呢,再不回家就要挨骂了,我得赶紧走了。谢谢大娘的饭啊!”小意他娘忙站起来,说:“你看这闺女这不是见外了嘛。以后你要常来,大娘给你做更好吃的。小意,你的腚是不是长在凳子上了?快起来送送人家。”
小意把晶子送到了胡同口,说:“大公主,就到这里吧,我的功课还没温习过呢,等以后上了高中,我可不想垫底。”晶子一撅嘴,道:“架子还不小,送送我会累死你啊!你看你家大娘对俺多好,哎哎小意哥,大娘煎的爬杈咋那么香啊?我还没吃够呢,晚上有空咱去逮爬几个行不?”小意咧开嘴笑笑:“哈哈,原来是个大馋猫啊你!行行!没问题,夜里逮爬杈我最在行了,黑天我就去找你去。”晶子伸出右手手指,一下勾住小意的食指:“说好了啊!一言为定!我在家等你,晚八点半,不来是小狗。”说完,她一步踏上自行车,笑盈盈地去了……
天刚擦黑,胡同中间的电线杆子上的大喇叭就开始广播了:各位村民同志们都注意啦,明天咱村最东面的胡同里王狗剩要娶媳妇啦,有愿意喝喜酒的老少爷们今晚就去随礼昂!多少不限,但不能太寒碜了,让主家赔本的礼品就别拿出来了……
狗剩也娶媳妇了啊!这是咱胡同天大的好事啊!小意他娘朝里屋喊了声:“小意,把咱家柜子里的毛毯拿出一条来,上次你哥娶媳妇狗剩他爹给咱送了床被单子,这回咱送他家床毛毯,两不亏,你赶紧去吧。”小意不高兴地嘟囔道:“发丧娶媳妇都送毛毯被单子!捣腾来捣腾去的有啥意思啊!我不想去!”
然而老人家不高兴了,嚷道:“你这熊孩子懂啥啊!咱们这是孔孟之乡礼仪之邦哩,讲的是人情到往,你不来我不去的就没邻居味儿啦。快别磨叽了,去晚了让主家笑话咱没礼貌。”
“我晚上还有事呢!要去你自己去吧。”小意低着头看看手腕上的电子表,说:“八点半我还得找小晶子有事呢。”老人家一听晶子二字,顿时来了精神:“早说啊你!找晶子我支持!送礼的事交给我了。夜里记得出门穿件长衣服,别冻着了,还有啊,安全第一!”嘱咐完小意,她老人家把手在围裙上擦了几把,神秘地对小意笑笑,欢天喜地的给人家随喜礼去了……
夜来临了。小意找了根细长的竹杆子,拿出家里的大功率矿灯,屁股后面又挂了个装了些清水的塑料瓶子,嘴里哼着小曲,一路乐呵呵地找晶子去了。晶子早在家门口等着他了,见他到跟前,欢呼雀跃着迎了过来,嘴里咋呼着:逮爬叉去喽!
爬杈,在上一章节介绍了,就是济宁一带的方言,指的是知了的幼虫,挖地道的,爬到树杈上以后,就变成空军可以飞了,呵呵呵。
附近的树上的爬杈都很少了,几个孩子正打着手电反来复去的照着,小意征求晶子的意见:“去村外小河堤的树林子吧,那里肯定人少。”晶子摆出一副无所谓的表情:“你去哪俺就去哪,有你在俺啥也不怕!”
小河堤上果真没别人来,除了他俩嘻嘻笑笑的声音显得格外的静,知了在树上偶尔懒洋洋地叫几声,草丛里的蛐蛐也时不时的低吟着,几只萤火虫款款地飘过,引来晶子兴奋的追逐,小意则熟练地用竹竿从树上往下挑着爬杈……
蛇!蛇!只听见晶子一声惊呼,小意急忙打着手电跑过来,手里的竹竿往晶子手指的方向抡过去,一条米把长的大黄花蛇正高昂着头丝丝吐着信子,那绿莹莹的蛇眼在手电的照射下寒光四射,小意狠狠地照蛇身上连打了几下,那蛇才极不情愿地落荒而逃。
“吓死我啦!吓死我啦!”惊魂未定的晶子死死地抱住小意的后腰,浑身筛糠一样不停的抖着,她那怦怦作响的小心脏似乎要跳了出来。
小意一时也慌了神,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这么被女孩子这么紧紧抱着,而且,这女孩正是他梦里时常相约的那位,他此刻的感觉像猛然间触到了高压线,瞬时感觉浑身一阵子哆嗦,脑袋里也开始一阵阵晕眩……
“没事了晶子,嗯嗯,蛇已经被我打跑了,呵呵,看你吓得,跟小时候一样的胆小。”小意故作镇静地安慰着晶子,他的双手微微抖动着覆盖住晶子的那双让他心旗摇曳的小手,那手温暖而柔软,他贪婪的来回轻轻摩挲着,好像摩挲着一件稀世珍宝,生怕一不小心把它弄碎了......“没事了没事了,不用害怕,那又不是毒蛇,它已经跑得没影了。”小意继续关心地说着,晶子的手似乎松动了一些,但是表情还是那么紧张,小意慢慢的转过身来,他轻轻拍了拍她的头,打起了哈哈:“看你吓得成啥样了嘛,记得小时候你看见蚯蚓也是这么紧张的,哈哈,真没长进!晶子不好意思地把手从他腰上拿开,长出了一口气说:"意哥,要不是你在,估计我会吓死的,我最怕蛇了。”小意口里一边轻轻安慰着她,一边大胆地拉起她的左手:“走吧,咱不逮爬杈了,把你吓坏了我可担待不起,回家吧!”晶子也没再说什么,紧紧地抓住小意的手,寸步不离的跟在他的屁股后面,胸脯顺着她紧张的呼吸一起一伏......
夜色很美,朦胧的月光透过浓密的杨柳树的枝叶照在他们的脸上,显得柔美而静谧,树上的知了断断续续的歌唱着,似乎在比对着古老的情歌,一只兴奋的夜猫子突然从一棵大树上飞出来,大声欢叫着向远处的茅草丛俯冲下去,而夜猫子的叫声又让晶子紧张了一下,她把头轻轻靠到小意的肩膀上,低声说:“小意哥,别走那么快嘛,人家好害怕。”她的声音很低很柔,一失她在学校时的那种野丫头风格,这让小意越发的面红耳赤起来,他的步微微慢了下来,他回头看看晶子撒娇的样子,禁不住心血猛地向上涌来,他感觉自己的某个部位突然不老实起来,那家伙腾地一下把裤子顶得老高......
小意使劲咽了一下口水,呆呆的盯着晶子,说:"呵呵,夜猫子你也怕啊?难道你就不怕我吗?"他嘴里一边说着,一边紧紧抓住晶子的两只手,猛地把晶子揽进怀里,他大口喘着粗气,浑身几乎哆嗦成一个,他结结巴巴的对晶子说:"晶子,我......我想......想亲亲你......一口,就一口,行不?”晶子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羞得脸色通红,她轻轻挣扎了一下没有挣脱,而此刻小意的手开始在她身上胡乱摸索起来,晶子只得用手挡住小意慢慢亲过来的嘴巴,猛地把他往外一推,大叫道:“小意!快看你身后!有鬼!”趁着小意一回头的功夫,晶子一低头挣脱开他的怀抱,咯咯咯笑着往回家的路上跑去,上当的小意一边追赶,一边大喊:“好啊你个死妮子,连哥哥我都敢骗,看我撵上你不揍你才怪!"
两人一路追逐着,嬉戏着,歇歇停停,路过胡同南面大坑的的时候,晶子忽然停了下来,她突然调转方向,大声叫着扑向小意,嘴里战战兢兢地:“意哥,你看看坑边,有鬼!鬼!!”
小意以为她又是故伎重演,便假装不予理睬,然而,这一次晶子的的确是冲着小意的怀抱而来,并且,这一次的拥抱远远比上一次有力!晶子的手指甲几乎死死掐进了小意的肉里......
意识到问题严重的小意,一边安抚着受惊的晶子,一边用矿灯朝大坑边上照射过去,这一照不打紧,只见一个高大的披头散发白色的影子在芦苇丛边晃悠着向他们走来,并且这白色的影子还发出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哀嚎声:你...们...都...该...死...都...该...死...死......
小意长这么大哪里见过这阵势,禁不住浑身也抖成一团:莫非这就是那晚白菜帮所见到的鬼影?然而,他看看自己怀里正哆嗦成一团的晶子,一股本能的保护心理瞬间又占了上风:关键时刻可不能掉链子啊!他咬咬牙为自己打气壮胆,心里突然想起老父亲说的话来:这世上哪里有什么鬼啊,多半都是人装出来的罢了。对啦,自己不是还提过鲁迅踢鬼的故事么!看来今晚这怪物也说不定是哪个没安好心的家伙扮的,哼哼!管它是人是鬼,在晶子跟前露一手的时候到了!小意提了提神,把矿灯的远光打开,高声喊了一句:“呔!谁在那里装神弄鬼!再往前走我就不客气啦!”
远处的白影似乎停顿了一下,而他发出的声音依旧那么阴森可怖:都...得...死...
小意立马清醒过来,白影的微微停顿他知道这怪物肯定能听懂人话的,这就是心怀叵测的人装扮的无疑,他灵机一动,一把端起手里的竹竿子,同时晃动着矿灯光,恶狠狠地喝道:“再往前走一步我就开枪啦!我的砂子枪可不是吃素的!”
小意手里的竹竿子在矿灯的映射下的确像极了村民打兔子用的猎枪,而这样的猎枪能装下差不多一百多枚铁砂子,如果被他打中的后果就是生不如死......
白色的怪物总算停了下来,看来他能的确听懂小意的喊话,只是几秒钟的功夫,那怪物竟然缓缓转身,一步步消失在芦苇深处,不过,它发出的阴森森的声音还是恶毒儿幽怨,让人听了不寒而栗......
很显然,在这场与怪物的短暂对峙中,年轻气盛的小意赢了,刚才还浑身筛糠的晶子长长的出了一口气,随即,小意的男子汉形象在她眼里突然高大威猛了许多,她微微闭着双眼,把小意抱的越来越紧了,此时的晶子,心里越来越觉得离不开小意的怀抱了,她真想就这样一直让小意紧紧地抱着,尽管这怀抱还透露着少年的不羁和顽劣......
也不知这样过了几分钟,热血上涌的小意又提出想亲亲晶子的要求,晶子再次娇嗔地挣脱开去,反身趴到小意的背上,轻声道:“我吓得走不动了,你得背我回家才行。'’
小意闻言大喜,一下子能抓住这么个卖力气的机会,就是当回牛马也在所不辞啊,他爽快的答应下来,身子微蹲,让晶子趴在背上,像猪八戒背媳妇一般,嘴里嗷嗷唱起电影红高粱上的插曲: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啊!往前走,莫回呀头!......就这样唱着嚎着,小意一路屁颠屁颠地撒着欢儿朝晶子家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