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桓、沈容及董娘子坐廊前台矶上,边饮酒边啖驴肉火烧。
忽听净房帘子簇簇响动,晓得是二爷出来,连忙搁下手中吃食,起身垂手伺立。
沈泽棠只穿荼白里裤,胸膛精赤,沈桓暗瞟他手里打横抱着个人,用黑色大氅裹的严实,却百密一疏,因着走动晃荡出半截雪白脚踝,纤巧小趾涂着一朵嫣红,忽而怕冷地缩起,瞬间目光便再难觅。
“净房里有坛神仙酒,你们拿去吃驱寒气。”沈泽棠淡扫了眼沈桓,脚步未停直接回房了。
沈桓头皮一阵发麻,见沈容接着坐下吃火烧,他便随董娘子去净房取酒,一面挠头嘀咕:“二爷怀里抱着是谁?”
明知故问.......董娘子瞪他一眼掀帘进屋,脚底突得打滑差点摔个大马趴,幸得沈桓眼明手快握住其袖管,垂首看地面汪的都是水。
董娘子边走边拾散乱的衣物,瞧见烟青色里裤撕了条大口子,连忙掩住恐被沈桓察觉。
木桶里头水浅透底,也不知怎扑腾的到处都是。
沈桓去取酒坛子,余光睃到椅子腿缠绕湿红一团,俯身捡起,他虽不曾与女子亲近过,但好歹有个妹妹一手带大,晓得这是肚兜上的系带,神情有些不敢置信.......乖乖,够蛮.......沈二爷可谓是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啊!
“出去出去,莫碍着我打扫。”董娘子抢过系带,挥起手里条帚赶他走。
沈桓抓着酒坛出净房,走至沈容跟前坐,揭盖给他倒一盏,自己一盏,端起一饮而尽,咂巴下嘴唇。
“好酒!”又倒一盏,拿起炉上烤热的火烧继续吃,忽而龇着白牙说:“沈容你不知道........”欲言又止。
“最憎话到嘴边留半句,娘们样!”沈容蹙眉嘲讽,孳口酒,拈片熏肠子放嘴里嚼。
沈桓难得不见恼,只清咳一嗓子,低声道:“我担二爷近身侍卫十数年,素日里见惯他温文儒雅姿态,宏才伟略心胸及正人君子气度,便是在以前梦笙夫人面前,亦是言行举止不造次。可自打遇见这位夫人后,简直是干柴遇烈火,久旱逢雨霖......如换了个人.....啧啧!”
“此话怎讲?”沈容被挑起好奇心。
沈桓咧着嘴笑:“瞧我方才在净房捡到甚麽?肚兜挂脖系带,得多猴急忙忙的,解都等不及要扯断,还有条撕裂的绸裤,董娘子掖着怕我瞧见,她哪里知我这等武艺高强之人,早练就一双千里眼,什么小动静都瞒不过,你不知桶里水淌了一地........”
沈容不以为然:“吾等有时脱衣解裤,仓促匆忙或布料松脆,扯坏不算稀奇,那水从木桶罅缝中流出也未可知。你自个满脑龌龊便罢,勿要将二爷想得同你一般。”
沈桓急得跳脚:“你这个童男子,把我那些春画册白看,二爷此招式为巫山一段云,摒卧房床榻而于净房桶水助兴,饶是更得情趣.......”
沈容忽得神情微变,目光凛冽,沈桓瞬间止话,凝神静听果有轻叩门钹声,他二人互看一眼,不约而同起身,拔腿迅疾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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舜钰臊着脸拥被躺着,任沈二爷给她手腕勒出的红痕涂抹凉膏。
今晚儿两人都疯了,她是酒壮怂人胆,而二爷也没压抑自己,把她又哄又骗地翻了些新花样。
那滋味实在太煎熬,说不出是欢愉还是痛苦,可迷蒙间看他粗喘吻她失控的样子,又有种难以言喻的得意。
舜钰觉得自己还挺能屈能伸的,换别个娇滴滴高门闺秀试试,保准要哭叽叽回娘家诉苦去。
不是人人能受得住夫君化身成兽的。
沈泽棠荡下帷帐,伸手把舜钰揽进怀里,再温柔抚触她的背脊,又觉稚嫩如才及笄少女,娇弱无力蹭着他的胸膛,心底满是怜惜,却又不肯后悔,亲吻她光洁的额头,嗓音有些喑哑:“待时局平定后,九儿,我定要加倍补偿你。”
谁要他补偿......所做一切都是她心甘情愿的,舜钰昏昏欲睡过去,忽想起一桩事来,忙揉着眼睛道:“今永亭来大理寺,让我带话给二爷。”详详细细说了,想想再把遇秦砚昭的事也告诉他。
“你如何打算的?要去秦府吗?”沈泽棠低声问。
舜钰打个呵欠,双手抱紧他的腰,呢喃回着:“秦府不能去.......”
沈泽棠等了会儿,再垂眸看她时,已经睡熟了,轻打起呼噜,跟个猫儿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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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泽棠趿鞋下榻,悄穿起直裰,脚步无声挑帘出房。
夜深人静,空气清冷,院里氤氲着潮湿的薄雾,更夫敲打梆子从门前过,隐隐有狗吠声。
他低问立在廊下的沈桓:“人可来了?”
沈桓禀话:“来了,正等候二爷哩。”
徐泾及六七暗卫在明间吃茶,听得廊上脚足响动,果是沈二爷来,连忙起身拱手作揖。
沈泽棠免其礼,撩袍坐下吃口滚茶,看向徐泾微笑道:“南方水土最是养人,你反倒黑瘦了。”
徐泾摸摸自己的脸也笑:“在京城习惯了,到那边反有些水土不服。”
沈泽棠又问:“可去探望过老夫人和荔荔?她们过的如何?”
徐泾回道:“老夫人身体渐康愈,只是精神欠佳,幸得有小姐作伴开解,还算安好。”他顿了顿:“听沈桓说夫人带少爷小姐就在邻壁宿住,她又重回大理寺做了寺正职?”
沈泽棠“嗯”了一声,闲话不再叙,开门见山:“青龙山那处,兵器可锻造完备?”
徐泾笑着点头:“皆已完备不说,所锻造的兵器还十分精良,二爷若见着定会满意。”
沈泽棠面庞含肃,沉吟会儿,把冯双林托舜钰捎来的讯,简述给他们听,再道:“今日锦衣卫捉捕兵部右侍郎刘燝、五军都督府佥事杨凤,此二人皆是徐炳永党羽,皇帝是给他一个下马威,逼他允肯同策出兵讨伐昊王。”
徐泾锁眉疑惑问:“论理朝堂招兵天下,粮草战马兵器皆足,徐炳永为何迟迟不肯松口出征?”
“他如何想已不重要。”沈泽棠唇角浮起一抹冷笑:“吾自会逼得他不得不出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