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他傻了,否则他绝不会回去,龙傲心中暗想。
他看到副组长拿起手机,像是在察看消息。
“他回到了江汉市,像你们说的一样,他坐着高铁。他下来时打人了,然后人脸识别系统报警了。”副组长更加兴奋的说,仿佛扶正已经近在眼前。
这个蠢猪!龙傲在心中狂吼,他简直不明白,那厮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的脸寄托在这样一个人身上,他想,实在是一种悲哀。
“现在,这个房间里的所有人,除了伤员,”副组长发话了,“其他人立刻赶往江汉市。”
此言一出,机要室里炸开了锅。
“组长,我还要监控苗疆的蛊毒……”
“快要到汛期了,长江的水族需要注意……”
“青龙山最近好像有些不安分……”
“罗布泊出来的那些人……”
……
斩龙组的事物很多,很杂,大多数人都有自己负责的事,这些事也大多不能放下。
而从昨晚到现在,这些事已被放下了一天一夜。
“安静,”副组长站了起来,“凡事要有轻重缓急,有什么比混沌入侵更严重的事?地球被炸了,大家都玩完了。”
此言一出,反对的声音立刻消失了。
很好,副组长心想,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散会。”他说。
霍狂雷和赤天诛站了起来。
“组长,”赤天诛说,“有些事情必须处理。”
“我说了,没什么事比混沌入侵更重要……”副组长有些不耐烦,霍狂雷这个人还是一如既往的碍眼。
谁不碍眼了?斩龙组的修士没有阿谀奉承、随便受人驱使的,他们来自不同的门派,个性鲜明,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
“就是关于这件事的,”赤天诛说,盯住了龙傲,“必须要解决。”
龙傲猜到了即将到来的事情,他用手指敲着桌面,心中在想对策。
江汉市,画展。
几只神气的大虾,安然的享受着众人的围观。
这是齐白石画的虾,人家说宋徽宗的鹰,赵子昂的马,倘若把时间推后八九百年,就要加上齐白石的虾。
“这幅画太珍贵了,从来没展出过,”司空见说,“以前只是在图册上见过。”
何道听了这话,立刻明白了是什么意思。
“是啊,这幅画很出名的,”于是,他笑着附和了一句,“不过,我父亲恰好认识一些人,可以买下这幅画。假如前辈喜欢这幅画,过几天就送去给前辈。”
他把那幅画的名字记下,他知道,不久以后他父亲就要为之付账。
这幅画值很多钱,即便是大商人也不能一拍脑门就买下来。
不过,为了自己的独子,何鹰是不会吝啬的。
“这太珍贵了,”司空见惊叹道,既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何先生真是有手段。”
“说说你的事吧,”他走向另一副画,“那个江言有修道背景?”
何道心头一跳,终于来了!
是那几只大虾的功劳,让对方切入了正题。
“据我父亲说,”他咽了口口水,说道,“当年我毁容以后,他准备去学校找那个学生麻烦,却……”
“却什么?”司空见皱起了眉头,他转过头去,第一次仔细打量何道,看见他脸上的一大块疤痕。
真丑,他想。
“我也不知道怎么说,”何道紧皱着眉头,在司空见面前失语让他心慌,但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描述,“总之就是,这件事被压下去了。像是有一块巨大的橡皮,把一切都擦干净了。”
这回答让司空见沉默。
他意识到,这件事远比他想象的复杂。
“那个叫江言的,”想了一想,他说,“是个孤儿?在一所很破旧的孤儿院里长大?”
“是的。”何道点了点头。
这就是问题的所在,司空见暗想,这至少可以证明,那人背后的那股力量不是来自凡间的某个大人物。
很有可能,他背后站着一位修行者。
而何道在龙虎山的遭遇就是明证。
“所以说,”司空见沉吟着,“在龙虎山上,你看到他时,他有多么强大?”
他在揣测江言的实力,这也是他最想知道的。
他很会权衡利弊,修行者想要安享自己漫长的寿命,就必须少去招惹那些比自己强大的人。
何道接下来的回答,让他深深皱起了眉头。
“他打飞了七个大汉。”何道说。
这不算什么,司空见暗想,我十五岁的时候,一个人挑了一个黑恶组织。
“他的眸子里有猩红色的光,像是妖怪一样。”
眸子里有猩红色的光?司空见周起了眉头,那是为什么?
我若全力施为,眸子里也会亮起淡淡的一点光芒,但绝不是什么妖冶的猩红色。
他想到了某种古老的传说,那是关于这个宇宙古往今来最负盛名的那几人的,他们的强大冠绝今古,其中一人就有猩红色的眸子。
不可能的,他把这个突然冒出的念头,从脑海中躯干出去。
不可能是特殊体质,他告诉自己。
然而,何道接下来的话,又让他不得不推翻自己的想法。
“我打了他三枪,统统打在胸口上,”何道回忆着,脸上爬满了恐惧,“他先是倒下去,我以为他死了,就走过去,没想到他又爬了起来。”
“什么?”司空见忍不住惊呼出声。
胸口被打中三枪还活蹦乱跳的,这太离奇了,他简直不敢相信。
要知道,即便是他自己,也不可能在身中三枪的情况下活下来。
很自然的,他又想到了那些传说。
据说,那些人有强大的生命力,他们体内有一把锁,可以锁住生命,哪怕受再重的伤也不会离世。
难道真是特殊体质的人?司空见听到“砰砰砰”的声音,那是他自己的心跳在加速。
他此刻的惊诧,相当于江言在长江里看到了一头龙。
传说中的东西,忽然明晃晃的撞到了眼前。
“在这之前,他一直表现的像个普通人?”司空见顾不上看画了,这件事让他心神不定,“就算是被你带人围住,他还不断的试图讲道理,好像很害怕的样子?”
“是的,”何道说,“他很害怕,想要逃跑,发现逃不了之后又想和我讲和。”
那可不像一个特殊体质的强大修行者,司空见暗想。
难道说,他一直没有修炼,在龙虎山上表现出的强大,都是他体质觉醒的自然结果?
是的,一定是这样,他不可能修行过,否则绝不会害怕七个大汉。
想到这里,司空见的心思顿时活泛起来。
他想到了另一个传说,顿时,他的脸都涨红了,一种激动的情绪像电流般在他身上蔓延。
“你等我一下,”他对何道说,“我去厕所一趟。”
他急匆匆的赶往厕所,像是下一秒屎就会拉在裤裆里。
到了厕所,他拨通了一个电话。
“老头子,”电话接通了,他迫不及待的喊了一声,声音都在颤抖,“我可能发现了一个特殊体质的人。”
他听到麻将牌落在桌子上的声音,以及他师父笑哈哈的声音。
“你说什么?”他师父抽空回了一句,“特殊体质?放屁。”
他压根不相信。
司空见把何道的经历说了一遍。
电话那头静了一静,紧接着,他听到椅子被拉开的声音,还有几个老头老太太的喊声。
他知道,他的师父离开了麻将桌。
能让师父离开麻将桌,这可真是个奇迹,他想。
他们用了两分钟时间达成了共识:
那个叫江言的很可能是特殊体质者。
然后,他的师父立刻提到了那个传说。
“见儿,”老头子的声音也在颤抖,“假如真是那样,我们一定要来个移花接木!”
移花接木!司空见在心中大喊了一声,那正是他渴望的。
据说,假如一个拥有特殊体质的人,他还没有踏上修行之路,那么,他的特殊体质完全可以被夺走。
他的血,他的骨,他体内的神性精华,都还没有被开发,就随意的沉淀在那里,任何人都可以将其夺走。
只要施展特殊的法子,那个法子就叫“移花接木”。
而他师父恰好提过这个法子,他曾在一本古籍上学到过,后来一直为不能尝试而感到遗憾。
现在,一个巨大的机会,摆在师徒二人眼前。
一个特殊体质者的骨与血,神与精,完全可以让他们中的一人修为疯涨,实力倍增,寿命大大延长。
“我现在就赶去江汉市,”他师父说,“这件事必须万无一失。”
司空见听到,他师父冲着后面喊了一声“不玩了”。
师父很焦急,他想。
然后,一个想法立刻占据了他的心。
他只顾着兴奋了,只想着和师父分享这件事,传达这件事,全然忘了,他师父也是个修行者。
特殊体质者的骨与血,神与精,他师父也同样有渴望的理由。
那么,他该如何取舍?假如他必须二选一,他该怎么选?
这想法让司空见身形一晃。
师父对我恩重如山,他想,没有他就没有今天的我。
他本是路边的一个小乞丐,小小年纪就被命运捉弄的垂死挣扎,是他师父救了他。
十字街头传道法,从那以后,他跟着师父,一步步走到现在。
现在,就连何鹰这样的成功人士,也必须对他客客气气。
和当年那个小乞丐相比,这是多么大的差距?而这一切都是他师父给的。
他的确想要那骨与血,神与精,但假如师父也想要,那他就必须让给师父,否则他连猪狗都不如了。
谁言寸草心,能报三春晖?特殊体质者的骨与血,或许就可以。
“老头子,”于是,司空见颤抖着说,“这下你不用担心早早死了。”
“你在说什么?”他师父正准备挂电话,听了这话,立刻问了一句。
他的语气很奇怪,像是完全不明白司空见在说什么。
片刻之后,他明白了,他立刻体会到了司空见的心。
总算没白疼这小子,他想。
“傻小子,”他说,“我老了,就是给我新的血,也不见得能改变什么。”
特殊体质者的骨与血,他的确想要,但那并不适合他。
司空见听了这话,一颗心立刻颤抖了起来。
“你还年轻,”他师父说,“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你消化那神性的骨与血,可以把我们这一脉发扬光大。”
他说这话时,语气也很沉重,像是在割舍一样重要的东西。
师父要让给我!司空见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老头子不是一直说,自己寿命无多,需要续命嘛?
“老头子……”他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一股巨大的力量在冲击他的心神。
“不要废话了,”他师父说,“等我到江汉市再说。”
电话被挂了,嘟嘟嘟的声音响个不停。
司空见放下手机,他感觉自己的眼眶湿润了。
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他这时终于意识到,即便是特殊体质者的骨与血,也不能报答这拳拳的爱护之心。
弟子不会辜负您的心意,他想着,一定要把师门发扬光大。
前提是,我能抓到那个特殊体质者。
司空见想到这里,不自禁的握了握拳。
不过在那之前,还有一件事要搞个明白。
那个特殊体质者,他究竟有怎样的背景?谁站在他身后?谁帮他摆平了何鹰?
于是,他回到展厅,对何道说:“我们到那个孤儿院看看吧。”
何道吃了一惊,这太突然了,他以为司空见要看很久的画展,而他父亲则要付很多钱。
为什么会有这种转变?为什么才进来半个小时不到,他就要离开?
尽管何道对司空见敬若天人,他也忍不住猜疑。
“做事要趁早,”司空见说,“我们去看看,那厮有什么背景。”
说到这里,他盯住何道。
“如果我应付的来,我就帮你把这口气出了。”
天啊,他答应了!他要对江言出手了!
这句话立刻打消了何道的疑问,尽管它来的有些突然,但何道可管不了那么多了,他恨不得现在就弄死江言。
“好,”他说,“就在城中村,开车要半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