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盛双目凝滞,面色灰暗,刚才容逸的一击,在击碎了他战斗领域的同时,也震伤了他的心脉。
而手臂处彻骨的奇寒,更是趁机大肆侵蚀着他的肌体,凝滞着他的元气。此时此刻,他的全身都几乎冻僵了。
于是,面对容逸这附骨而来的追击,他已经无法施展出任何有效的反击。
眼见容逸的剑尖即将临身,危急关头,他猛然一咬牙关,双眉一紧,一道霸道无比的气息,从丹田之中涛涛而出,瞬间就充满了他的全身。
这一刻,他的身形好像突然膨胀开来,体表的皮肤,忽然呈现出一种青黑如铁的诡异色泽。
隐约间,有某种巨大生物的图形纹路,从他的体内极速浮现出来,凸显在那青黑的皮肤之上。
那好像,是一条龙!
“不好!”
容逸不知道对方在使用什么招数,但是无论是从眼前恐怖的在外表观,还是从天眼阵传送回来的复杂符式,他都本能的感到,那必将是一次极其危险的攻击。
吼!
天地间所有的声音,都好像在邱盛这一记冲天怒吼之中寂灭了。
而他这一声所爆发出来的音浪,竟然物化成了一头实体的巨龙,咆哮而出,以横扫天地的无上威势,迎面撞了上来。
轰!
空间扭转,大地破碎,这实体巨龙只在呼吸之间,就犁开地面,向前冲击至百丈之外,将沿途遇到的所有一切,无论是房舍还是围墙,都瞬间炸成了碎屑。
片刻的时间凝滞之后,所有人才渐渐回过神来,顺着这巨龙扫荡的方向看去,只见一条长长的空洞,贯穿了数条街区。
灰土伴着雨丝弥漫之中,一幢幢已经被整齐切开的房屋,正在一片片一块块,向下掉落着残梁断瓦。
这是何等可怕的破坏力!
“容逸!”
韩一诺惊呼声中飞身掠过,在一片瓦砾之中,将容逸的身子扶了起来。
“你怎么样?没事吧?”
咳咳咳……
容逸用力将吸进口中的尘土咳出,苦笑着摇了摇头:“没事,幸好我发现得早,没被那东西正面撞上,只吃了点余波,要不然今天真的要不行了。不过,他应该是不行了。”
容逸所说的他,当然是指的邱盛,刚才这一记可怕的反击之后,他整个人都僵直在原地,一动不动,只有双眼还大大的睁着,好像是想看看自己最后一击的结果。
但容逸从瓦砾中好好地坐起来之后,他顿时双目一灰,张口吐出一口鲜血,仰头栽倒了下去。
“这是什么招数?”韩一诺心有余悸的问道。
容逸低头想了想,快速将天眼阵传送过来的拟合符式分析了一遍,然后点头道:“这是燃烧某种远古血脉的力量发出的绝命反击。威力惊人,但是对自己的损伤也大,应该是邱氏一族临死保命的东西。居然被我们给逼出来了。”
“血脉?”韩一诺凝眉道:“刚才那道声音所化的,是一条黑龙,难道邱家竟有龙的血脉?怪不得能在东土大陆屹立数千年不倒。”
容逸道:“先不去管他。寒邪殿下的神识被封住了,我对这些不在行,我想先带他去找掌院大人想想办法。”
韩一诺微微一笑:“你不在行,我在行呀。对这类封禁神识的手法,我们波澜阁可是最拿手的了,不如,我来试试吧。”
容逸一阵惊讶:“你?”
“怎么?听你这口气,是看不我呢?还是看不起波澜阁呢?”韩一诺白了他一眼,撇着小嘴微嗔道。
容逸一怔,蓦地想起妖后曾说过,有一百种方法让自己想死也死不了,想来应该就是这类手段吧?
想到此处,他连忙苦笑:“我怎么敢看不起你呢?要是能行,那是最好了。”
韩一诺娇颜含笑,点了点头:“放心吧,我也希望能让殿下尽快开口。他们不让殿下说话,其中就一定有问题。”
波澜阁的手段果真不凡,韩一诺只试了片刻,就找出了封禁寒邪神识的关键之处,然后花了不到一柱香的时间,便解除了封禁。
眼见寒邪开始发出痛苦的呻吟,她连忙将其推给了容逸,自己则轻巧的站起身来,退到了后方不易看到的位置。
显然,她还是不想给寒邪任何接近自己的机会。
“哎哟!疼啊!真他奶奶的疼啊!”恢复了意识的寒邪,在第一时间便大呼小叫起来。
而当他睁开眼睛,看到了眼前这一片混乱的情景之时,顿时收住了嘴,茫然的看了看容逸,又看了看附近被炸成废墟的监斩台,以及那些东倒西歪的刽子手和卫兵,眨着眼睛想了好一会儿,似乎明白发生了什么,于是再度大叫起来:
“兄弟,你这是劫法场啊!你太够意思了你!”
没等容逸回答,突然间,一个熟悉声音从远处飞快的掠近。瞬间就落进了场中。
“劫法场?真是好大的胆子!”
听到这个声音,容逸心头一震。
因为,邱樊山到了。
而紧接着,邱樊山便看到了正躺在地上,满嘴鲜血的邱盛。震惊之中,他瞠目大叫:“盛儿,你这是怎么了?”
见邱盛气息奄奄,神智模糊,他连忙将自己的浩瀚元气输入其体内,半晌,才将邱盛抢救过来。
“你用了那一招?”邱樊山凝重的表情,显示出他对此事的无比震惊。
邱盛有气无力的点了点头。
邱樊山眉头一皱:“你的血脉还没有完全觉醒,贸然使用,后果非常严重,到底是什么人把你逼到这个地步的?”
邱盛听到这话,神情顿时变得愤怒起来,而他的目光自然便投注在了远处的容逸身上。
“他?”
邱樊山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以他的修为,如何能做到?”
邱盛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当然也无法给邱樊山一个答案,只能长叹一声,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邱樊山见状闷哼一声,然后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向容逸走了过来。
“容逸,你知不知道劫法场是什么罪名?”他汹涌的气场,已随着他的步伐,如山一样镇压过来。
容逸顿觉浑身一紧,几乎连话都说不出来,邱樊山的修为,远远高出了邱盛,在他的面前,容逸即便共享了韩一诺的修为,也仍然难以抵抗。
不过就在这时,远处再度人影闪动,隐约间有六七人正在急速的飞射而至,萧胜雪那苍老的声音,已然随风传送了过来:“尚书大人,如此大的罪名,可不要随便往人头上栽呀。”
话到人到,萧胜雪的气场如柔和的秋风拂过,邱樊山的巨大压制力随即便被消解了开去。
片刻之后,申公乾、白宗恒、容婧和两名朝廷的官员,先后落到了场中。
在他们身后,是一阵密集的马蹄和车轮之声,远远的,好像有一列车队,正在浩浩荡荡开行过来。看最中间的金顶车辇,竟然似乎是来自于宫中。
“什么情况?”容逸暗暗一愣,他知道容婧去请萧胜雪阻止宫中下旨,但眼前看来,他们竟然把宫里的人直接请到了现场。这一次,还真是闹大了。
等到宫中的车队到达场中,众人才围上前去,金顶车辇的侧门开处,一位身着绣金黄袍,身材肥胖的中年人,正皱着眉头,一脸愁苦的走了出来。
“见过太子殿下。”
除萧胜雪之外,众人齐声见礼。
“平身平身。”太子不甚耐烦的挥了挥手,随即,他便被眼前一片狼藉的场景怔住了。尤其是那条直通百丈之外的巨大空洞,更是令他目瞪口呆。
“这,这,这是什么情况!”他颤声问道。
“太子殿下,这是有人胆大妄为,擅劫法场。”邱樊山俯首道。
太子骇然叫道:“劫法场?是谁?”
“就是他,容城之子,容逸。”
“容逸?”太子微微一怔,似乎想起了这个名字,随即顺着邱樊山手指的方向,抬头向行刑台上望来。
“你便是容逸?”他眯起双眼,大声问道。
“是,太子殿下。”
“你在劫法场?”
“并无此事。”
“哦?”太子不解的指了指周围:“那这里是怎么回事?”
容逸淡淡一笑:“有人意图杀人灭口,掩盖罪证,小民只是过来揭发而已,并未主动动手。至于这里的情形,倒不如问一下邱将军,差不多,都是他的杰作。”
“杀人灭口?”太子皱眉想了想,转身向萧胜雪问道:“掌院大人,你让我亲赴现场,就是为了此事吗?”
萧胜雪点头道:“不错,在宫中我已经说过了,寒邪的身份特殊,丁大人仅凭一份不知真假的口供,就请旨诛杀,其中就算没有猫腻,恐怕也太过仓促。万一出错,其中的厉害关系,相信殿下比我更清楚。”
刑部丁尚书连忙上前道:“殿下切莫听信萧掌院的信口雌黄,这份口供,绝无作假,寒邪参与刺驾一事,也是证据确凿。火戎帝国蓄谋行刺,意图进犯我大新王朝,已是明摆着的事情,将其明正典刑,正可震慑蛮夷,振我军威。倒是萧掌院为其说情,不知意欲何为。”
太子闻言一呆,神情一时迷惘起来。
这时候,容逸的声音,再次响起:“尚书大人说得好生在理,连我都有些信了,不过既然如此,为何要封闭寒邪殿下的神识,让他无法言语?更是在旨意未到之前,就抢先动手,如果不是要杀人灭口,倒是请尚书大人给大家一个解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