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将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房间里的床上,叶逸在都护府里已经住了一个月了,尉迟恒已经依照计划,在不惊动目前叫嚣最凶的叛党的前提下奔波于各部族之间,拿着有都护府印信的谢意四处游说,已小有所成。
见尉迟恒当真进行得顺利,唐霄才将都护府里有些能力的将领派遣出去给尉迟恒帮忙,有都护府的人亲口作保,那协议就更加有说服力了。
这一日唐霄领兵外出,吃过午饭之后,叶逸便走出了房间,想要到院子里晒晒太阳,一脚踏出门槛,叶逸就瞧见了都末和俟利。
展颜微笑,叶逸像俟利招了招手,道:“俟利来看我了?”
一听到叶逸的召唤,俟利立刻甩开都末的手,扑进叶逸怀里。
摸摸俟利软软的头发,叶逸笑着问道:“俟利在这里住得还开心吗?有人陪俟利一起玩儿吗?”
叶逸听唐霄说过,程开那几个人似乎还都挺喜欢俟利的,有空的时候都会陪俟利玩儿,还把程开教俟利使枪的趣事说给他听。
听到问题,俟利仰起脸,笑着猛点头。
捏了捏俟利的脸颊,叶逸又抬头看向都末:“这一个月都麻烦你照顾俟利,辛苦了。”
都末有些窘迫,抬手蹭蹭鼻子,摇了摇头道:“俟利……很听话。”
叶逸轻笑一声,道:“既然留下你了,就不必这么客气。俟利是我捡回来的孩子,听不听话我还是知道的。”
听出叶逸这话的言外之意,俟利抱紧叶逸的腰,用脑袋在叶逸的肚子上蹭了蹭。
“对了,玄风呢?”来这一个月,也不太能见着玄风了,感觉唐霄似乎是把能往他身边凑的生物全都隔离开了。
都末闻言答道:“那只豹子跟着都护去战场了。”
叶逸一怔,摇头失笑:“他走之前要你带着俟利来看我?”
都末点点头。
叶逸笑得更加温润,那温润里却带着一抹幸福和惊艳,看得都末揉了揉眼,又盯着叶逸的胸口仔细看了看。
果然是个男人啊……虽然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可这一个月来仅有的几次见面都让都末觉得叶逸看起来似乎与寻常的男人有些许不同,有一种能让男人心动的魅力,尤其是方才的那种表情……
都末突然想起来这都护府里的人都说唐霄和叶逸是睡在一起的,因为听唐云说起过他们三个人之间的羁绊,所以都末一直都以为那只是弟弟对哥哥的照顾,毕竟这都护府里最舒适的房间就数大都护唐霄的那间了,可看看叶逸现在的表情,再回想起他曾经看见过的谁的表情,都末突然意识到他对唐霄和叶逸之间的关系有严重的认知错误。
“怎么了?怎么一直看着我?”见都末盯着自己发呆,叶逸不解地问道。
都末回神,一个劲儿地猛摇头,而后突然想起唐霄的交代,又道:“大都护说你要是想离开都护府四处走走也可以。”
叶逸略微感到诧异,随即了然:“他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了是吗?”
“这……大都护没说。”都末想不通叶逸是如何得出这一结论的。
“那就去走走吧。”叶逸牵起俟利的手就往外走,而后问都末,“你要一起来吗?”
都末一怔,而后点点头。
走到大都护府前院的时候,叶逸碰见了程开。
“监军。”虽然对叶逸并没有什么敬畏感,但叶逸毕竟是揣着圣旨来给他们做监军的,程开在西域呆了那么多年,还是很清楚这些表面功夫有多重要。
“程将军。”然而叶逸来西域的主要目的便是要得到那一份协议,至于南荣青夏给的这个监军的头衔,叶逸是从一开始就没当回事儿,因此这会儿受了程开一礼,叶逸还愣住了。
程开看了看叶逸,又看了看都末,冷声道:“虽然大都护也说不会杀了这个人,并且会给他自由,但他是杀死唐将军的凶手,监军就这样带着他四处闲晃,不会觉得对不起唐将军吗?”
叶逸还以为这事儿唐霄已经跟程开等西域兵将说清楚了,因此突然被程开责难,叶逸又是一愣,转念一想又想到唐霄那对别人寡言的性格,便忍俊不禁。
看了看愤然的程开,叶逸指着都末问道:“他是唐云的什么人?”
似是没想到叶逸会问这个,甚至惊讶叶逸为什么会知道这个,程开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整张脸都绿了。
“就因为他与唐将军私交甚笃,所以他才更加该死!”
叶逸不冷不热道:“所以你要杀了唐云用命保下来的人,叫唐云白白送一条命?”
程开登时哑口无言。
叶逸又道:“我是不知道你们心里的公道是什么,你们心里的情谊是什么,我只知道唐云是我弟弟,但凡他想要的东西我都一定会帮他弄到手,但凡是他所珍惜的东西我都会一并珍惜,不管对我来说那意味着什么。这是我欠他的。”
程开咬牙道:“这个人单凭监军与唐都护能保得下吗?他可算得上是犯了叛国罪!”
叶逸胸有成竹道:“若保不下,我又怎会让你们大都护涉险?这个人我若想保,自然有法子保下来便是。”
程开蹙眉道:“你是什么身份?”
叶逸眉梢一挑,笑道:“区区监军。”
区区监军?程开的眉皱得更紧。
新帝是名正言顺地继承先帝皇位,按理说朝中百官的变动应该不大,就算是新帝从东宫里带出来的心腹,想要得到监军这样有权利又能捞油水的职位那也是要过五关斩六将,赢过朝中经验丰富的老臣才可以,而这个从来没担任过监军的人竟然就这么大摇大摆地来了,拖延两年才带着公文来上任却没有被任何人责备。
虽然没有跟唐霄说,但是程开可是已经嘱咐大都护府的长史在例行送往朝廷的日常汇报文书上写明了叶逸正式上任的时间,然而皇帝的回复都已经送来了,关于这件事情却没有提及只言片语,反倒是嘱咐他们要全力配合监军行动。这位年纪不大的监军在朝中混得也太好了些吧?
“程将军若是没有其他疑问了,我们是不是可以离开都护府了?”早知道走前门会碰上程开,他就走后门了。
程开的脸色青了红红了青的,半晌才憋出一句:“不行!”
叶逸挑眉。
程开有理有据道:“唐都护走时嘱咐末将好生保护监军大人,那个人是害死唐将军的人,末将怀疑他居心叵测,将对监军大人不利,因此监军大人可以离开都护府,但是他不行!而且请监军大人带上护卫随行。”
叶逸点点头,道:“也就是说,我今儿只能在你们的监视下一个人出去,对吗?”
“正是!”程开梗着脖子道。
不就是皇帝派来的监军嘛,比他官儿大又怎样?这里是西北,是都护府里,唐都护不在,就是他说得算!
“若我不依呢?”叶逸笑着问道。
左右他也只是在都护府里呆得闷了,可这西北也没什么可看的地方,就逗逗这将军也不错。
“不依?”程开牛眼一瞪,手一抬,便有都护府的守卫们将叶逸三人围了起来,“监军大人若是能出去,便出去吧!”
叶逸扬起了嘴角。
他果然就是喜欢这些个从军多年的将士,一言不合就开打,可比朝堂上那些阴险狡诈的老头子好摆平得多。
将俟利送到都末手上,叶逸活动了一下手脚,四下打量着问道:“你们手上都拿着兵器,是要我空手接白刃吗?”
程开冷哼一声,不屑道:“监军大人想要什么兵器?尽管说!还有,我提醒监军大人,在这里的,可都是久经沙场的军中精英,监军大人可千万要小心啊。”
叶逸依旧是一脸风淡云轻的笑容,道:“如果程将军能给我一杆长枪,那我会十分感激的。”
在长安的时候经常用剑,却没什么机会使长枪,难得时隔许久之后又能跟正规军交手,还是长枪用起来顺手。
听叶逸要长枪,程开十分以为。他还以为长安城里的这些个富家子弟都喜欢耍剑呢。
给叶逸送来一杆红缨长枪,程开便抱臂站在一旁,准备看叶逸出丑。
叶逸接过长枪就耍了个花,掂了掂觉得还算顺手,便摆好了架势。
虽然叶逸摆好了架势,但士兵们却不敢轻易动手。
这位好歹也是监军,他们这要是给打出个好歹来,没人会责怪程将军,可动手的他们就要倒霉了啊!
程开眼睛一瞪,喝道:“都等什么呢?!难得京城来的监军大人肯陪你们玩玩,你们还客气什么?”
他们这些在西北受过苦的,就喜欢看着这些自以为了不得的京城子弟哭爹喊娘。
叶逸也跟着说道:“就是说啊,还客气什么?出了事儿有你们程将军逗着!要罢免还是要杖责都是你们程将军的事儿,与你们无关,给个人让你们打,你们还犹豫什么?!”
一听这话,士兵们又都看向程开。
程开一噎,就跟叶逸杠上了,道:“是啊!有事我担着!不我担着你们担着啊?!看什么看!”
“来吧。”叶逸又笑着勾勾手。
士兵们左右为难,见不打这事儿是不能了,便硬着头皮上了。
一见士兵们这来势,叶逸嘴角一撇,竟是将长枪背到身后去了,这就相当于背着一只手迎敌。
见叶逸背着一杆长枪还灵活地左躲右闪,甚至还能踹到人,程开怒了。
“你们都给老子认真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