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假?”林渊不可置信,“按摩?”
虽然小闻泰宁和小林铭浚的对手戏已经拍得差不多了,但是和小何安以及小顾立姿的戏份一点都没拍,至少还有半个月的戏份等着他。在拍摄计划这么紧张的时候,导演居然让他放假,还要他去做按摩?
这真是很可以的。
“哎呀!身体是革1命的本钱,让你去你就去,你身体不好,难道真的要晕倒在剧组才甘心?我们剧组没有这么黑的。”宋成明撵他走,“去吧,车子在楼下等着你了,自己上车去,注意安全。”
原本准备上戏去的林渊只能下楼,出了门就看到酒店门口停着车,一个助理对他招手。“林渊是吗?我们等你有一会儿了,快上车吧。”
我们?还有谁?林渊疑惑,上车一看,一张放大的帅脸。
“嗨!”秦顾眼睛里带着笑,脸色故意板着。“见了前辈怎么不叫啊?小孩子要懂礼貌。”
“秦哥。”林渊从善如流,有些吃惊。“怎么会是你?”
“怎么?我亲自带你去按摩还不好?这世上多少人哭着喊着要我看他们一眼我都不屑呢,你还不谢朕隆恩?”秦顾拍了一下驾驶位的坐包,“开车。”
他的情绪有些不好。林渊敏锐地察觉出来了,只是没有明说,认真道:“谢谢你,秦哥。”
“不用谢。”秦顾一手撑在车窗上,笑嘻嘻地说,“我只是听说B组的我的小时候的演员竟然是个不要命的天才,为了年幼的我不英年早逝,我还是代表剧组送个温暖啦。”
林渊点头:“总之,谢谢你。”
他这么认真听话,反而叫秦顾觉得索然无味了,他哦了一声,没再说话。但是林渊不同寻常地问了一句:“秦哥,今天怎么不是沐先生?”
“沐先生是秦哥的经纪人,我才是他的助理。”司机笑着说,“你好,第一次见面。”
“你好。”林渊点头,心里飞速盘算了一下。
车子七拐八拐,在影视城里到处绕,最后绕到一条巷子里,在一间非常一般的推拿馆面前停下。秦顾全副武装地下了车,带着助理和秦顾走了进去,熟门熟路地说:“张师傅!我带人来了!”
一个五十岁左右的老人走了出来,显然是认识秦顾的,招呼道:“秦先生,还跟以前一样?”
“嗯,对。”秦顾点头,对助理说:“小郑,你也去吧,回头我好了叫你,在张师傅这里你是不用怕的。”
“呵呵……”小郑笑了一下,跟着一个学徒走了。
林渊也想跟着学徒走,却被秦顾叫住了,“林渊,你跟张师傅。”
林渊很吃惊,张师傅也很吃惊:“秦先生?”
“还要麻烦你帮我们俩都按一下。”秦顾说。
张师傅点头:“好。”
接着学徒就带林渊去沐浴更衣,然后到了按摩的小房间。里面点了一根熏香,味道很沉稳,秦顾已经坐在里面了,一身浴袍斜靠在沙发上,跷着二郎腿翻着一本道德经,见了林渊也不说话,好像换了个人一样,又冷漠又无所谓。
“林先生,衣服脱了,躺下吧。”张师傅走进来,揉了揉关节。
林渊毫不避讳,反正里面穿着内裤,而且都是男人。他把浴袍脱了就在床上趴了下去,一声不吭,也不见犹豫。这样子倒是让秦顾看了一眼,他勾着嘴角笑了一下,说:“你对袒露身体还真是一点也不在意,真的是第一次演戏吗?”
说话间张师傅已经开始推拿了,手上一个用力,林渊疼得肌肉都绷了,声音竟然一点也没抖。“嗯,是第一次拍戏。”
秦顾低低地笑了,“那还真是超级新人啊。”
张师傅继续动手,林渊才知道这个身体还真是各种意义上的不健康,推拿一次比什么都疼。一个瞬间,他差点真的叫出来了。
“林先生,你的身体太不健康又太劳累了。”张师傅不赞成地说,“浑身的肉和经脉都像钢丝一样绷紧了,要注意劳逸结合。”
“张师傅,干我们这一行的哪能有什么劳逸结合?”秦顾失笑,“不把自己累死就好了。不过……你还真是够拼命的,听说你现在拍戏都是一条过?好是很好,你不觉得自己的脑袋绷得太紧了吗?”
背上被猛地用力,林渊几乎能听到自己身体不堪重负的悲鸣,他艰难地说:“我有……自己放松的方法。”
“是嘛?”秦顾依旧垂着头,问道:“你这么拼命是为了什么?名?利?地位?其实以你现在的演技,好好演戏总会出头的,何必这么拼命呢?”
他说着十分欠揍地耸了耸肩。“反正我是不能理解的。”
“哈哈哈!”张师傅一笑,“秦先生这么年轻就是大明星,拿了那么多奖,肯定不能体会小年轻拼搏的心啦!不过,林先生,你身体素质不错,以后要以秦先生为目标奋斗啊,争取早日拿到那什么大奖。”
“是啊。”秦顾也说,“拿了金鹤还有别的,拿了国内还有国际的,这条路漫长无尽头。”
他好像说了句无头无尾的话,说完又低下头去看自己的书了。
林渊也一直不做声,也有一定的原因是他实在没力气,全身推拿就跟把全身的骨头拆了重组一样。好不容易,张师傅把他捏完了,停了手,笑呵呵地说:“林先生,你趴一会儿,我到隔壁床给秦先生捏一捏。”
“不,等等。”林渊却开口道:“张师傅,你也辛苦了,先去休息一下吧。”
张师傅从事服务行业,听得出他们有话要谈,就走了出去。“那行,秦先生,你准备好了再按铃让我过来吧。”
他叫人送了茶点,然后带上门走了。
林渊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忍着酸痛做了几个伸展运动,才走到秦顾面前,一边倒水一边问道:“你怎么了?”
这话问得有些交浅言深了,一时两个人都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林渊开口。
“我只是希望你想清楚。”
两人异口同声地说。
话说出口两个人都愣了一下,片刻后林渊选择沉默,秦顾选择笑了。“你这小新人胆大包天啊,竟然还敢教训我来了?”
只这一句话之间,林渊已经将心里的念头过了个七七八八,他说:“我想得很清楚。我为了演艺事业奋斗、拼命,是为了挣钱也是为了名誉,因为这是我的事业,也是我的理想。”
“为了梦想做奋斗吗?”秦顾咬着杯沿含糊地说。“年轻人,奉劝你一句,理想和现实是天生对立的,梦想一旦沾上铜臭味是会变质的,金钱和地位、成功与失败是会让你迷失方向的。”
“我从不认为梦想与现实对立,想象才是跟现实对立的。”
秦顾心头一震,抬眼笑道:“哦。”
林渊说:“世间的道理千万,大多很宽容,允许人们为了生活和生存放弃自己的理想,屈从于现实,这是无可厚非的。但世界上没有哪个道理说,梦想不是用来实现而只能辜负的,梦想确实不能拿来当饭吃,但是实现梦想的过程,不就是让梦想体现价值吗?如果一个梦想没有价值,那为什么还要去实现它?”
秦顾反问道:“你不觉得把梦想和名利挂钩,是在玷1污它?”
“把梦想等同于名利,为了名利扭曲初心,这才是玷1污。坚持自己的梦想,为实现它而奋斗,看它在手上一点点化为实质,实现价值,这有什么好玷污的?难道梦想不应该值钱吗?名利不是梦想,但是实现梦想必然会带来名利,两者谁为主谁为次,每个人心里都应该有个数,矛盾的主要方面决定性质,不是吗?”林渊奇怪地看他一眼,“名利是实现梦想带来的附属品,是梦想价值的体现之一。”
还扯到矛盾的主次方面啦?欺负他上高中的时候学的是理科吗?秦顾失笑:“哎,你这样拼命,快乐吗?一直这么拼,会一直快乐吗?”
“爱一行做一行,把自己想要的实现,为什么不快乐?演员也只是职业的一种,演员演戏就像画家画画,作家写文,歌手唱歌。你问一个画家在纵情挥洒自己才华的时候快不快乐?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既然允许画家中有人为了钱而画画,为什么不允许演员里有人为了理想而演戏?少数不是不存在,也不能因为大多数而否认少数吧?”
“你的思想……还蛮奇怪的。”秦顾艰难地争辩了一句,低头喝水。
从林渊的角度看去,只见他靠着沙发垂着头,那样子竟然有种落寞的迷茫,他心里一动,干脆挑明了说:“演技的局限,经纪约的束缚,自我的倦怠和周围的希望……不管是哪一种,思考过方方面面,遵从心里最想要的决定就好了,没什么好犹豫的。你要知道,没有人能在自己不喜欢的位置上长久地努力,即便他天生吃这口饭,不喜欢,汗水就不是拼搏的享受,而是不能流的泪,你何必为了谁委屈自己?”
秦顾登时恼羞成怒:“谁委屈自己了?你这个小年轻真是太狂了!去去去,哪来的回哪去!不想开导你了!真是的,一点也没听进去!”
“你错了。”林渊说,“我听进去了。”
秦顾抬头,表情明明白白地说着:没感觉出来。
“我知道你担心我,觉得我可能会成为另一个你或者另一个……”林渊的语气顿了一下,接着说:“秦老先生。谢谢你的关心,我的回答已经很明白了,我是为了理想,出于热爱,所以不会倦怠。我承认名利的重要但那只是梦想的附属品,不会成为我的追求。我不会迷失,如果……”
“如果什么?”秦顾追问,“大男人讲话不要吞吞吐吐婆婆妈妈的。”
那他就说了。林渊面无表情地说:“与其担心我,不如好好地想想你自己。如果你不能做决定,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听一听你的话,并且为你分析。”
秦顾心里咯噔一下,愤怒地嗷了起来。“谁不能做决定了?谁需要你分析了?快走吧你,回去拍戏!把我小时候演好了!”
这话说得无理取闹,他都做好林渊生气的准备了,林渊却只是一笑,忽然伸手揉了一下他的头发,无奈地叹息道:“你在怕什么?决定的只要不是生死,永远没什么可怕的。”
说完他转身就走了。
秦顾原地愣了半晌,忽然跳了起来,拉开门大叫道:“张师傅!我要拔火罐!”
真是的!被那小子气得一肚子火!还敢摸头,长得老就是长辈吗?谁动摇谁迷茫谁不敢做决定了?他一早就在做铺垫了好不好?只是还没到时候而已!
他伸手摸摸自己的头,然后狠狠地“哼”了一句,回到房间里趴好等张师傅给他拔除一身寒气。
而换好衣服打车回片场的林渊却在想,原来他竟然是不开心的,少数的几次解除,他竟然没看出来。然而仔细想一想也就明白了。
秦顾自然是少年成名,站在演艺圈巅峰,可是出身演艺世家,父母去世后受到各方照顾的他,大约没人问过他自己想要做什么。因为演戏的天赋出众,所以周围的人都理所应当地认定他就该在演艺圈里呆着,却没人意识到,天赋和理想,并不是随时随地都能重合的。
这么想着,林渊心里对这个迷茫又心软的年轻人——在心理年龄上,秦顾还真的就是个年轻人,开始理智地分析了,却还不能果断地抉择。
他想了想,取出手机给秦顾的微博发了条私信。
等秦顾终于把自己弄出一身痕迹地走出推拿馆,一边走还一边玩手机。刚登录上微博,就被提醒有条私信。
来自悄悄关注的林渊linyuan:天赋和理想不要等同,委曲求全只会导致相互埋怨。
“秦顾?”小郑问道,“你脸色这么奇怪?”
“呵呵!”秦顾扭曲地将心里的震动解释为震怒。“遇到了老气横秋的晚辈!”
绝对不说他觉得这些话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