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完没完了!”小虎声音嘶哑,一对剑眉紧蹙,紧握军刀的双手不住地颤抖着,一张冷脸再也不复先前的凌厉,有的只是无尽的疲惫。
身旁的蒙敖更好不到哪里去,整个人就像是刚从烂泥潭里爬出来,浑身乌漆抹黑的,这是身上的鲜血太多了,时间长了自然变成了乌黑色。如果不是蒙敖那高大的身材极其显眼,可能熟悉他的人也认不出他来了。
御应该是三人中最干净整洁的了,但这也只是相较于蒙敖和小虎而言,因为不管怎么看御的鳞甲上依然是血迹斑斑。这还是因为御的境界高于小虎和蒙敖,武技精妙异常,这才进退有度,防守得滴水不漏。
三人背靠背围成了一个小圈子,在混乱的战场之中肆意攻杀,没有任何一个曲军能在三人的身上占到便宜,三人就像是海潮中的一块顽石,任你海浪千般肆虐,我自岿然不动。
曲军的悍勇是出了名的,但并不代表曲军甲士们不怕死,而且是毫无意义的死。战场上的守城军也不少,何必跟这三个怪物死磕呢,不但没有任何战果可捞,还有身首异处的危险,对战这三人明显不值啊,相信大多数曲军甲士的心里是这样评估的。
“坚持住!只要我们今天挺住了,明天援军就会抵达,到时大家就都得救了!”御甩手一剑在身前砍过,两个壮着胆子向前突进的曲军甲士被御一剑腰斩,鲜血内脏溅了满地都是。见同僚死相凄惨,其他正准备铤而走险的曲军甲士纷纷放缓了前进的脚步,不自觉地后退了一两步。
“蒙敖大哥!你往我这边靠近一点,这几个杂碎就交给我了!”小虎就要划拉过蒙敖的对手助蒙敖一把,谁想蒙敖抢先一步先解决了敌人。
“我还没力竭呢,我扛得住!”蒙敖瓮声瓮气地说道,其实只有他自己清楚自身的情况已不容乐观了,自己现在只是拉不下来脸求助而已。回想那下自己头脑发热猛地冲进了敌群之中,虽然战果彪悍卓著,但也险些丧命,幸亏御和小虎发现的及时把他给救了出来。
在平常人看来,蒙敖的身体素质已经是不可思议的强悍了,但归根结底他只修炼了一些下乘的横练功夫而已,跟御和小虎修炼的上乘功法相比,两者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最先可能看不出有什么明显的区别,但时间长了差距便会逐渐突显。
看看呼吸平稳的御和小虎,两人连大汗也没怎么出,可再看蒙敖呢,气喘吁吁不说,满面大汗好似刚洗了一把脸没擦干净,这便是功法优劣的体现了。一部好的功法不仅能强身健体、逐步改善人体的潜质,甚至还能培养人的气质、提高人的精神境界,功法地创立就是在人与大自然之间建立一条沟通的桥梁,进而达到“天人合一”的最终目标。
“怎么搞的,区区一个和杨城南城门怎挡住了我大曲十万雄兵!”“啪”的一声,解东来一掌拍在了桌案上,因为用力过猛,桌案上都出现了细细的裂痕。
营帐内的其他士官看见解东来怒气冲冠的模样,全都吓得低下了头,只顾盯着自己的靴子看个不停,仿佛自己的军靴上有什么新奇的事物。
环首四顾,解东来见士官们一副怂样,气更不打一处来,吹胡子瞪眼道:“全站在这里干什么!给我上阵指挥去,必要时还要给我玩命!是玩命啊!懂不懂!不然这一仗打输了,我们都没有好果子吃!”
“是是是!”士官们一个个撒腿儿跑向了帐外。
“赵利,你站住!”解东来冲一个小个子士官喊道。
“啊,上将军是叫我吗?”赵利忐忑道。
“除了你,这里还有别人吗?”解东来两眼一瞪。
经解东来一吓,赵利两腿抖如筛糠忍不住浑身哆嗦起来,“上——将军,您找我有——事吗?”赵利觉得自己的舌头已经打结了,连话也说不周正。
装作没看见赵利这个怂包像,解东来稍稍缓和了一下语气道:“我命你盯着公子瑾,最近几天他有什么动静啊?”
还以为自己犯了错呢,原来是这么个回事,赵利像是又找回了自信,抬头挺胸道:“回禀上将军,公子瑾这几天就没出过营帐,连饭食都是士兵送进去的,而且每次收回来的碗碟还剩了不少饭菜,想来公子瑾的伤势确实比较严重,所有的时间全都花在了疗养之上。”
“是这样吗,那好吧,你可以下去了”,解东来挥了挥手示意赵利离开。
“现在公子瑾是碍不到我的事了,但这个和杨城……哎……真头痛啊”,解东来揉了揉眉心、吐出一口浊气,来回踱了几步,最终还是取下木架上的头盔和宝剑走出了营帐。
当解东来策马来到前线时,映入眼帘的是“摇摇欲坠”的和杨城。此时和杨城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头重伤垂危的荒兽,虽然它即将走到生命的尽头,但就是吊着一口气迟迟不肯离去,和杨城这种半死不活甚至还可能临死反扑的状态给曲国军队造成了极大的困扰。
解东来万万没想到和杨城的守城军竟这般顽强,看来俞寺年确实治军有道啊,是个值得尊敬的对手。不过解东来到这里来可不是以兵会友的,他是带着曲国攻下宁国南郡的野望来的,完不成这个任务,解东来的仕途也就走到头了,所以解东来下了最狠辣的决定——后退者一律射杀,他不仅要玩宁军将士的命,还要玩曲军将士的命。
在解东来无情的军令之下,原本就已血肉横飞的战场如今变成了名副其实的绞肉机,生命像是最廉价的烂肉,它们在战场绞肉机的绞杀之下彻底化作了齑粉消逝于尘世之间。也许多年后人们只知道这里曾发生过一场激烈的战斗,但又有谁知道就连他们脚下的青草也是由这些阵亡将士的血肉滋养长大的呢?
历史总是有那么多巧合,当和杨城守城军就要绝望之时,远方的地平线上忽然传来阵阵轰鸣的马蹄声,上万匹骏马齐头并进、昂首嘶鸣,它们风驰电掣一般朝着曲军的侧翼冲了过去。由于曲军多是重铠步兵,此时此刻再想调整防守阵型已经是不可能的了,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挺直手中的长戟原地待守,这样或许可以抵挡宁国铁骑的第一波冲击。
谁想宁国铁骑并没有直接加速冲杀,而是在迂回的高速移动中包围了和杨城南城门外的大批曲军。宁国骑兵们从背后取出长弓,迅速挽弓搭箭,随着指挥官们一声令下,满天的箭雨落向了曲国甲士们。
“快!举盾牌!”曲军将领们大声喝道。
面对身披重铠,又有盾牌严密守护的曲军,宁国铁骑不疾不徐还是绕着圈子伺机而动,偶尔抓着空隙就是一阵冷箭放过去,随着时间地推移,曲军渐渐伤亡加重。
“发号令,让弓箭手们准备,宁军的箭矢就快用完了”,解东来处变不惊对身旁的副官淡淡道。
“是!”副官领命就要前去传达命令,但他终究还是慢了一步,焦育见打乱敌军阵脚的目的已经实现,直接命令全体铁骑朝着零零散散的曲军冲了过去。
看着排山倒海向己方袭来的宁国铁骑,赵利忍不住对解东来道:“上将军,我军阵型已被打乱了,恐怕抵挡不住这一波冲击了。”
“怕什么,我大曲的黑甲重铠步兵岂是浪得虚名的,中原七国之中我大曲步兵敢说第二就没人敢说第一。区区宁国一万铁骑就想吞了南城门这里的三万黑甲军,哼!宁军要不脱层皮它能办得到?更何况我还一直保留着一万的黑甲军做后援,当时就是为了应对这种突如其来的紧急状况”,解东来自信一笑,浑然不在意道。
经解东来一解释,赵利顿时觉得周身轻松了许多,他谄媚道:“上将军的远见远不是我等能及的啊!”
“好了,废话不多说了,你去其他三处城门那里传我军令,让他们各自从所率部队中调一半军队到南城门这里来。至于剩下的军队,他们照常做出猛攻的姿态以混淆宁军的视线,让宁军不要轻易抽调人手过来,你可清楚?”解东来叮嘱赵利道。
“上将军的意思是要在南城门这里一决胜负?”赵利大着胆子问道。
解东来点了点头:“没错,成败就在此一举了。”
解东来也知道自己这次有些孤注一掷,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据探子回报宁国的后续援军最迟会在今天下午抵达,到时胜利可就和自己无缘了,不赌一把谁又知道结果呢。
城西驻军大营里,俞寺年正坐在大木椅上听取士兵的报告,他一手托腮、双眉紧皱,似乎在思考什么重要的事情,也不知是否听清了士兵的话语,直到士兵说完了抬头看向俞寺年,俞寺年才回过神来。
俞寺年挥退了士兵又陷入了沉思之中,他右手的中指不停地敲击着木椅的扶手,过了好一会儿,他自言自语道:“除南城门外,其他三座城门的攻城军竟有减少的趋势,解东来调这些军队究竟想干什么呢?莫非……”
俞寺年腾地一下从木椅上站了起来,他大步走向帐外:“传我军令!集结城内所有能够作战的平民,让他们全都给我奔赴南城门!随我杀出去支援南部军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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