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兮说:“没有什么好道歉的,你也没有做什么不对的事情。”
楚琳琅又是战战兢兢,又是窘迫难耐:“我说了很多谎话……”
靖兮并未放在心上一般:“这些都是无关痛痒的事情了,你得先养好身体,当然,以后还是不要乱说话才是,我倒是很好奇,你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些人的。”
楚琳琅说:“我……我曾在祈礼司司长家中,做过婢女,听起公子们说了一些,其实我并未见过公主殿下,我什么也不知道,我所说的一切,都是瞎扯的,我实在不该……”
她做过一阵子的婢女之后,便离开了李家,后来兄长跟随长赢帝国的官员,调往北鹿,她这次过来,也是为了寻亲,正好在路上,遇见了从长赢过来的她,一时没忍住,便说了许多谎话,逞口舌之快,满足自己的私欲。
没想到的是,她遇见的人,竟然就是长赢帝国的王女南靖兮本人!
楚琳琅真是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我,我真是不值得殿下出手相助,我真是罪该万死!”
靖兮托着下巴,淡淡地说:“罪该万死倒是不至于,但要说不值得我救,却也没错,我救你,非是你值得不值得,而是伤害你的那一帮人,说起来和我也有些关系,更何况,遇见了,便没办法不管,有时候也不是自己能掌控的。”
楚琳琅有些惊叹,听她这淡然的语气,好像真的不准备生气。
她不是应该处罚她吗?为什么,还要给她疗伤,照顾她?
“殿下,真的不打算治罪于我吗?”
“为什么要治你的罪?你触犯什么律法了吗?”
“我说了不该说的话……”
“然后呢?”
“我都那般说您与,东君的事情……”
“你说的话,改变了什么吗?当你说他挚爱的人是你的时候,难道他挚爱之人,真变成了你吗?”
楚琳琅怔了怔,说不出话来。
靖兮缓缓说道:“很显然,你所说的话,什么也改变不了,就算你说,你才是南靖兮,也改变不了什么,我仍然是我是,此次也是一样,东云他喜欢的人,始终都没变,既如此,你又有什么罪呢?我治你的罪,也没有什么意义,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明白,当你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不要随意去揣测其他人,毕竟你将我形容成阴险歹毒的小人,我也有些无奈。”
并非是普通的好说话,而是字字句句,都有种令人信服的力量。
这股力量,就好像是与生俱来的帝王之气一般,拥有令人惊叹的光辉。
时至今日,楚琳琅才明白了,长赢帝国唯一的王女,的确是有天下帝姬之范。
靖兮不会与她计较什么,但她也不会高看楚琳琅几分,萍水相逢,送她到安全的地方之后,她与她之间,也再也没有什么关系,以后,楚琳琅在背后再怎么说她的事情,也和她没有关系,毕竟她说的话,什么也改变不了,靖兮仍旧是靖兮,东云万肆也仍旧是东云万肆。
楚琳琅满心好奇,很想问一问,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可是窘迫之中,却无法开口。
她想了想,只说了一句:“琳琅,万分感谢殿下这一次的出手相救……”
靖兮却站了起来,缓缓转身,背对着她:“不用跟我说谢。”
毕竟,她的感谢,对她来说,也是一文不值。
她的感谢,不过是她面对真相产生的惭愧罢了。
因为楚琳琅的事情,靖兮在北鹿境内拖延了差不多半个月。
她将楚琳琅送到最近的城内之后,留下了少量铸币,便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楚琳琅连寻她的机会都没有。
靖兮身上的异毒,还在折磨着她的身体,若是玄功稍有懈怠,天极十二谛便压不住痛感,瞬间,疼至全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如果不是靠着天极十二谛的功法支撑着,她恐怕早就形同废人了。
真得庆幸,天极十二谛功法,能助她强撑下去。
冥冥之中的注定吧……
北鹿不过长赢几个州的面积,越过整个北鹿是一片辽阔的荒地,这片荒地,便是天玺无人境的最东边,地图上标识的,也只是一片空白。
靖兮望了望天,忽然开始怀疑,自己能不能走过这片天玺无人境。
没有水,没有食物,一味地依靠一身玄力,强撑下去,时间若是太长,功体不济,便只能死在这种地方,地图上所示不明,也不知道会在路上遇到什么东西,总之,到达海岸,少说也要一个月左右。
此时的她就好像一个长跑之人,想要到达终点,最重要的便是把控住自己体内的玄力流转,利用恰当。
靖兮想,自己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么潦倒过,跟随骆樘汮修行的时候,她始终都明白,她有父君,有师父,哪怕真遇到了危险,他们也会保护她,终究会及时出现,拯救她。
而现在,她已经,没有任何后盾了,她最大的力量,便是她自己。
尘沙飞扬的土地上,一步一个脚印落下,满目黄沙之中,看不见边际。
靖兮回想起多年前的事情,眼眶禁不住又湿润了起来,师父离开她了,她还未练到天极十二谛的第九重,他便走了,以后,再也看不到了,曾几何时,她还幻想过,将来自己登基为帝,玄功大成,开创新的盛世,那时候,骆樘汮会站在一边,默默微笑。
那些原本会留在她身边的人,都在一旁祝贺着她,恭喜着她。
原来,世事当真无常。
“哪怕师父已经不在了,我也仍然,不愿让师父失望……”
“也许,看似孤独的路,其实并非我一个人在走……”
靖兮以玄力提取空气中的水分,化纳为水珠,接下饮入腹中,每走数千步,都要补充一次水分。
一路走来,也偶有看到不少居住在天玺无人境特殊环境之中的异兽,但它们似乎并不打算招惹她,异兽有灵智,如果偷鸡不成蚀把米,在这特殊环境之中,便会沦为其他异兽的食物。
昼夜更替,不知道走了多久,前方,突然传来了嘶吼震天的鸟鸣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