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云万肆在段风缺离开之后,便又询问了长赢帝国的使者关押在哪里,亲自过去看了看。
厉霜瑶藏在暗处,正好听到东云万肆交代段风缺之事。
复生戚别舞在意料之中,戚别舞乃是四玄君之一,身为强悍的异魔,该当复生,而且他魂魄保存在紫邪枪之中,尚存完全,要令他复生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可人类不一样,东云万肆是异魔界的创世之主,并非人类的造物主,若要强行这么做,说不定会适得其反!
他真是鬼迷心窍了,才会做出这种决定!
是因为他带回来的那个女人?一定是因为她了,否则他为什么会突然如此安排段风缺?
他不仅仅带着一个陌生的女人回来,更当着万魔的面,让她坐在那个整个异魔界无谁敢触碰的座椅之上,其含义不言而喻,东云万肆是在告诉他们,这个异魔界,可以是她的,他愿意将他拥有的一切,都赠送给她,几乎是证实了这个女人未来圣母的资格。
厉霜瑶眉头紧皱,匆忙转身,悄悄进了东云万肆的房间。
靖兮听到脚步声,立刻抬起了头,正想着东云万肆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耳边便传来了陌生的清丽女声。
“我会遵从君上任何命令与指示,哪怕他将一个弱小无能之人扶上东陆异魔界圣母之位,我亦不会有任何微词,但你实在太过分了,你竟然让君上帮你去复活一个人类!”
厉霜瑶恶狠狠地看着她,满是痛心。
靖兮不明白她在说什么,只是见到非东云万肆的陌生人,下意识地紧张了几分。
她打量着厉霜瑶,分外茫然:“你是?”
厉霜瑶拧着眉头看她,继续说道:“你少装蒜了,君上吃你这套,我可不吃!你这般女子根本没有资格站在他身边!你可知复生一个纯粹的人类,对君上来说是多严重的一件事吗?他是东陆异魔界的创世之主,不是你们整个初云界的创世之主,逆转世间天命规则,得付出多大的代价,你从来都没有想过的吧?”
靖兮听了许久,依稀明白她在说什么了。
是说,东云万肆准备复活骆樘汮的事情?
逆转人之天命,便要付出代价……
靖兮忍不住问了一句:“如果……他会怎么样?”
厉霜瑶愤愤不平地说道:“不知道,未曾有人做到过,复生一个异魔,君上得承受剜心之痛,还要休息一两个月,更不要说是完全与他不同的人类了,我们等候他数万年,可不想再等一次!”
如今局势尚未稳定,他怎么能做出这样的决定?
听到她说到再次沉眠,靖兮也不由得为之一怔。
是啊,东云万肆是魔君,哪怕他当真无所不能,也并不代表,他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
厉霜瑶看不起她这般低微弱小的女子,但她无法忤逆东云万肆的意思,东云万肆承认了她,那么他们所有人都要承认她,哪怕不是真心的,也必须在表面上给予她足够的尊重。
靖兮垂眸:“我没有要为难他的意思。”
厉霜瑶道:“若你当真感念君上的厚恩,便不要让他这么做。”
人之性命太复杂了,他们并非是由物而造,与魔是不同的,他们来到这个世界上总是经历了漫长的娘胎岁月,他们的成长,来自于逐渐流失的时光,这些规则,如同不可打破的真理一般,厉霜瑶知晓东云万肆有多强,可是他不认为,东云万肆想要复生一个与以前一模一样的人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隔着轻纱都能依稀瞧见厉霜瑶的脸色,如何阴沉。
异魔界四玄君,皆是东云万肆最为狂热的追随者,他们始终都是东云万肆的盾,是他的剑,与他站在同一阵线,只要他一句话,他们便可舍弃一切,靖兮知晓,厉霜瑶说出这番话,必有她的原因。
她是对的,靖兮不该为了自己的念想,让东云万肆强行逆转天命。
更何况,复生骆樘汮,她都无法询问骆樘汮的意见,按照骆樘汮平日里所说的道理,靖兮的所作所为,无异于将她的意愿强加于骆樘汮身上,以骆樘汮的性格,他也未必会同意他人为了他,牺牲那么多。
靖兮低垂着脑袋,不言不语。
厉霜瑶担忧着东云万肆回来,便不好再说些什么了。
再者,她也没有什么要与她多说的了。
她拂袖离去,一派高傲,满含对靖兮的不屑与鄙夷。
靖兮沉默良久,不由得回想起诸多以前的事情。
骆樘汮其实不喜欢说道理,可是他人站在那儿便是道理一般,这么些年来,她之修行路,可谓苦中作乐,骆樘汮看似冷情,实则一直都有照顾她的心思,有时候遇上了她不方便的日子,也都刻意减轻了她的负担,悉心照料着。
她与他,共度数年时光,一起看遍疏龙峰附近的山山水水,无数个黄昏日落,朝阳升起。
骆樘汮对她来说,是终生铭记的师与父。
房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靖兮恍恍惚惚地回过神来,抬头看去,便见东云万肆缓缓走了进来。
他身后似乎还跟着其他人,只不过皆站在了外面,未曾进来。
东云万肆扫了屋内一眼,并未多言,径直走到了她的床边。
他看向靖兮,问了一句:“有谁来过?”
靖兮愣了愣,他莫不是长了个狗鼻子,这都知道?
见她露出这幅表情,答案不言而喻。
东云万肆又问:“是谁?”
靖兮道:“风君。”
反正也隐瞒不了他,她亦没打算隐瞒他。
他说:“她做了什么?”
东云万肆所问,是“她做了什么”而非“她来做什么”,想来也很明白,四玄君如今不太可能接受她,心中都必有其他想法。他给予了四玄君足够的自由,但是事关靖兮,他无法完全信任他们,只要靖兮说一句厉霜瑶有为难她的话,他便会让厉霜瑶付出代价。
靖兮摇头:“她什么也没有做。”
东云万肆似乎不准备罢休:“那她可曾对你说了什么?”
靖兮怔了怔,还是摇头:“她什么也没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