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两天里,伊丽莎白依旧细心照顾着简。而我陪着宾利家的两位女士,要么谈论一些无聊的话题,要么一起玩康梅司或者卢牌。生活过得比较简单。
宾利先生和达西先生除了偶尔骑马出去,几乎也都呆在客厅里,出没在我们身边。我唯一能获得自由的机会,就是在傍晚的时候,大家都会四处去散散步。宾利小姐喜欢缠着达西先生,赫斯特夫妇也难得手挽着手,而宾利先生会去楼上看一看简,并且和她们两姐妹聊上一会儿。
没人会注意到我,所以这个时候是我最开心的时候。
由于莫里斯先生曾经多次带我参观内瑟菲尔德花园,所以我对这里的环境再熟悉不过,不需要主人的指点,便能找到这里最好的地方。内色菲尔德的后花园里种了很多珍奇品种的花卉,秋季开得最艳,所以我很爱去那里。
除了美丽的植物,我也见到了达西先生猎到的小鹿。出乎我的意料,这头小鹿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特别,和我以前在动物园里看到的梅花鹿没有任何区别,我实在不懂达西先生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地把它圈养起来。
但是我还是很喜欢这头小鹿,经常喂它些吃的,摸摸它的头。
有一次宾利先生经过,看到了这一幕,生气勃勃地向我走来。
“达西果然没有说错,可爱的动物总能逗乐美丽的小姐。”
我伸回手,拍了拍衣裙上的灰渍,觉得现在的样子肯定很不得体。我附和说:“达西先生对宾利小姐和赫斯特太太真有心。”
不过在我抬头看到伊丽莎白的房间窗户正对着后花园的时候,我马上换了一种想法。
以达西那种死傲娇的性格,没准早就看上伊丽莎白,所以为了讨伊丽莎白的欢心才这么做。现在他之所以表现对伊丽莎白不闻不问,大概只为了和我那该死的赌约怄气,才装装样子罢了。
宾利先生也摸了摸小鹿的头,说:“事实上,达西是因为他的善心而救了这头小鹿。我们在打猎的时候,发现母鹿被野兽咬断了脖子,而它的孩子就在不远处。达西开枪打死了野兽,把小鹿带回了这里。”
这实在不像难以取悦,令人望而生畏的达西先生会有的温柔。我第一次情不自禁地对达西先生产生了如同对他外表一样的赞赏。
就在我想到他的时候,达西先生出现在我们面前。
他直接对着宾利先生说:“宾利,你的管家在找你。”
“发生了什么事?”
“你回去就知道了。”
我跟着他们一起进了大门,管家迎出来通报:“宾利先生,贝内特太太、贝内特三小姐、贝内特四小姐、小贝内特小姐已经在客厅里等您了。”
哇哦,贝内特旋风!
贝内特太太带着她的三个小姐端坐在沙发上,满脸堆笑地看着我们走进来。此时伊丽莎白也从楼上下来,坐在另一张沙发上。宾利小姐和赫斯特夫妇坐在主人那一边的沙发上。
我有礼地和贝内特一家打招呼。但贝内特太太看到我有些吃惊:“安妮,你怎么也在这里?”
我解释说:“是宾利小姐的一番盛情,让我来这里作客,顺便陪陪简和伊丽莎白。”
贝内特太太放心地笑了笑:“有你陪着她们,和她们说话,我也放心多了。”
我向贝内特太太施了礼,走过去坐在伊丽莎白的身边,询问简的病情。
贝内特太太抢着回答:“我们已经去看过了,简的身体虽然已经没有什么明显的病痛,但是还需要修养一段时间,如果贸然出门,会有肺炎的危险。”
宾利先生笑着说:“贝内特太太,你说得对,简完全应该在这里多住一段时间。”
宾利先生的盛情挽留,让贝内特太太心花怒放,她的表情由原来的拘谨,变为肆无忌惮的得意,仿佛宣告自己的女儿即将成为这里的女主人。
“宾利先生,你这儿的房子实在太气派了,花园里的景致也美得不可思议,唯一不足的是,你只是在这里短暂承租。如果是我,我一定立刻把这里买下来,永远住在这里。”
“是的,贝内特太太,您的建议很中肯,我的父亲在世时一直希望我能购置自己的庄园。当有人向我推荐这里,我一下子就被这里迷住了。但是我还不能这样草率地做决定,毕竟定居是一件非常严谨的事情,所以我会再考虑考虑。”
“宾利先生,老实告诉你,城里有的,发生的那些事情,我们这里差不多都有,我甚至可以说我们这里是全国最好的地方。你看伦敦除了很多商店和公共场所以外,没有任何比乡下好的优点,那里的姑娘虽然穿着时髦,但是性格开放,说话粗俗,没有教养,哪里比得上我们这里的大家闺秀。”
我被贝内特太太井底之蛙的言论逗乐了,她肯定不知道达西先生的彭伯利庄园比这里好无数倍,也忘了宾利小姐和赫斯特太太都是住在伦敦的小姐。我悄悄扫视了一圈,宾利家的人显然也不喜欢她的这番言论,只是碍于礼节,没有当面批评。
一旁的伊丽莎白因她的母亲感到尴尬,连忙说:“妈妈,每一个地方都有每一处的优点,如同各个地方的姑娘,也有不同的可爱之处,你这样武断地下结论,是很不公平的。”
贝内特太太瞪了伊丽莎白一眼,继续说:“难道你不认为简是这里最美的姑娘吗?宾利先生,在对女儿的教育方面,我可以说是给予她们最好的教养,从小到大,我都雇佣最好的仆人去照顾她们,让她们如同贵族小姐一般长大,所以在她们的身上从没有一点不得体的礼数。简在十五岁的时候,伦敦城里一位有钱的单身汉就深深爱上了我的女儿,但是由于她还年幼,这位先生没有向我们提亲,只是为她写了很多诗,我真不知道这些诗能干什么。”
宾利小姐和赫斯特夫人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在贝内特太太还不明白她们笑的原因时,达西先生突然开口说道:“我一贯认为,诗歌是爱情的粮食。”
达西先生很少说话,所以他的每一句话都格外金贵。
伊丽莎白马上接过话说:“诗歌可能是美好忠贞的爱情粮食,但是如果没有足够坚韧的感情,再多的粮食也起不了催化剂的作用。”
她说话的语气虽然伶俐刁钻,但自信从容的样子让人喜欢。
达西先生看着伊丽莎白只是笑了笑,没说什么。我作为局外人,趋向认为他们之间的暧昧因子已经埋下了。
这个下午就在贝内特太太、贝内特三位小姐的糟糕表现和胡言乱语中结束了。
到了晚上,我避开宾利小姐寻找的身影,打算去书房找本小说,然后早点回房间睡觉。
没想到在书房里碰到了达西先生。
我努力绽放出友善的笑容:“晚上好,达西先生。”
达西从书堆里抬起头,淡淡地问:“你来干什么?”
“我想找一些粮食,催化一下自己的睡眠。”我不忘调侃一下他下午的言论。
达西先生放下手里的书,沉稳有力地走向我,脸上依旧是冷淡无奇的表情。他在我附近的书架里找了一会儿,选出几本书说:“这会是你想要的。”
于是我抱着达西先生扔给我的几本,厚厚如同靴底的十四行诗选集,回到了房间。
我觉得他是在整我!